太阳慢慢升起，散发着炽热的光，下午一点二十，祁牧郁关掉手机闹铃，洗漱后去门口拿早上品牌方送来的DIOR西装，今天杂志它们推封。
祁牧郁换好，也正好给刚到的纪虞声开门。
“给，都喝了，消消肿”
纪虞声把手里的超大杯冰美式递给祁牧郁，眼神上下扫过。
“这套不错，有调性，不死板，上季杂志没拍这个可惜了。”
祁牧郁没用吸管，直接打开杯盖喝了一大口，嘎嘣嘎嘣嚼着冰块，转身对着镜子揉揉自己的脸，说话囫囵不清。
“不用可惜，我披块破布都好看。”
纪虞声轻笑，没反驳。
这些年，当小明星们为了一件高奢当季款争得头破血流时，祁牧郁早就提前好几个月穿过它们拍杂志。当一线明星还在为红毯借礼服而求爷爷告奶奶时，品牌方早就把所有高定款提前三个月打包供祁牧郁挑选，甚至特许他混搭。
这些东西，空有名气没有脸蛋和身材可是得不到的。
祁牧郁边喝边在搭配墨镜和帽子，纪虞声这敲键盘的声音越来越大，眉头也逐渐紧锁，到后来甚至有些怒意。
祁牧郁转头疑惑。
“怎么了？”
纪虞声深吸了一口气。
“谢辞川目前看可能定不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
祁牧郁惊讶挑眉。
“这么快就得用你亲自出马了？”
纪虞声无奈道。
“副导磨了一上午，然后崩了，他说感觉我再不去人就跑了。”
祁牧郁听纪虞声这么说，顿时来了感兴趣。这导演出面谈了很多角色，全都没有失误，而且这剧本也不错，放出一小段就能让大把人来试镜，怎么这个新人就特殊？
他快速喝掉咖啡，把空杯扔进垃圾桶，也不纠结帽子墨镜选哪个了，也不照镜子了，挑了最顺眼的戴上就拿着手机出门，进电梯下楼。
杂志拍摄那边一如既往的顺利，主编、妆造、摄影都是熟人，一套套拍下来比预计早一个多小时结束。
回到保姆车里，纪虞声想让司机先送祁牧郁去剧组，祁牧郁直接拒绝。
“别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纪虞声从前面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防备。
祁牧郁举手保证。
“放心，知道这剧还没漏主演是我，我就听听，躲着不出去。”
纪虞声其实也知道，祁牧郁如果真想去，怎么都能去，她要的也无非就是这句话。
等她和祁牧郁进到包厢，祁牧郁刚躲好，谢辞川就到了。
纪虞声看他，仅一眼，十多年的经验和她与林棠疏的共脑就已经告诉她——谢辞川就是归予清的最佳人选。
同时，纪虞声也知道了几个小时前副导演为什么会失败。
这几次，几人看见谢辞川不是穿剧组批发城买来的廉价西装，就是各种质量极烂快要起球的戏服，他们就都下意识都把谢辞川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想要赚钱的演霸总短剧的新人，想着再不济就砸钱呗，用几十万总能谈下来。
但现在，谢辞川穿着自己的衣服，戴着自己的表，一眼看过去就是真货的HERMES和RM35-03，怎么可能差钱？
在纪虞声打量的时候，谢辞川也已经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手自然搭在椅子侧边扶手，松弛的靠在椅背，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不属于十八岁的平和，但身上又有股劲在，带着抗拒和一点不爽。
当然，纪虞声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她不痛不痒的闲聊几句又替副导演说了软话，开始进入正题。
“如果你演《日出落》里的归予清，我保你是娱乐圈下一个超一线。”
纪虞声说完，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膝盖。在这个大环境里，大家无非就是图钱图名，虽然有人标榜为了艺术，但也要以钱或名为前提，否则根本拿不到那些能称得上艺术的饼。况且她纪虞声的资源和人脉完说能让谢辞川一夜爆火也不为过。
此刻空气安静的要命。
纪虞声坚信自己的话是巨石，投入谢辞川这看似平静的海一点会掀起波澜，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片海真的可以平平静静的吞噬。
“我知道你是纪虞声，也知道你捧出了祁牧郁还有很多人，但很抱歉，我不想成为大明星。”
一“屏”之隔被点名的祁牧郁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屏风，好像要穿透它看见外面的人。
这十多年，祁牧郁看过、听过、经历过很多事。在娱乐圈里，没人不想红，没人不想火，甚至为了出圈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纪虞声在捧红了他之后也陆续捧过很多人，那些人说是感恩戴德也不为过，从没有一个能和谢辞川似的果断拒绝。
同时，纪虞声也有些错愕。
一个短剧演员，有钱就不图钱可以理解。
但也不图名？
那还图什么？
图演霸总短剧的爽？
那剧本节奏确实还行，但也不至于......
但她紧接着转念一想，谢辞川刚十八岁，还年轻，正是天真的年纪，真的图演戏......也不是...也是有可能？
纪虞声既然认定了，也干脆的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剧本，这个比之前放出去的还有今早副导演拿给他看的的更完整。
谢辞川礼貌接过，简单翻了几页，然后轻轻放在手边。
“上午我看过一部分，谢谢你们觉得我可以。”
依旧是拒绝。
“.....”
你来我往的拉扯接近半小时，最后还是和上午一样的结果。
谢辞川要接着去拍戏，走了。
祁牧郁听见关门声，从后面出来。
第一句话——“他真的和归予清很适配。”
纪虞声把剧本收好认同道。
“是，一样倔的要命，一样有傲气，一样......”
纪虞声还想说，但话在嘴边一时间卡了壳。
祁牧郁带好口罩和帽子，边往门口走边接道。
“一样觉得自己配得上一切。和归予清前期一模一样，如果再加上哭戏，那就是后期的归予清。”
纪虞声知道祁牧郁这话没有一丝讽刺，因为她现在也这样想。
这人太稀奇了，太少见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被这个攀附谄媚的圈子浸染太久，或者是见了太多被现实摧残而丢了心气的人。
出了门，祁牧郁也去片场拍戏，纪虞声去和导演还有制片打了个招呼就马不停蹄回去开始认真调查谢辞川。
她始终相信，人有七情六欲，就一定会有突破口。
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转眼间小一周过去，赫蔺那边加班加点熬到快吐血，今天终于结束。祁牧郁这虽然也是部商业片，但胜在合作的演员都是有名气的，大家都想早点完事进下一个组，所以效率也挺高，他的戏最晚后天就可以杀青。纪虞声和林棠疏一直在打听谢辞川，也算是有了一点收获，但结合那天谢辞川的态度，还是觉得有些逻辑不通，今天几人又聊到，干脆决定晚上见面谈。
前后脚的功夫，几人就都到了，等服务员把菜都上齐，纪虞声直接关了门。
包厢内只有他们几个人，说话的声量逐渐控制不住。
“是不是钱还少，再砸点试试？”
“砸个屁！市场价在那摆着呢，有新人片酬超百万吗？还不是主角！就算咱们财大气粗给了，你让别人怎么办？娱乐圈什么时候有过秘密？”
“这孩子就是不想演吧，那......”
“不想演个六！我打听到他开始接触下一部短剧了！前天我还不信邪，让别人拿一个适合他的长剧本去试探，也拒了！”
“短剧真这么好玩？能给我也来个剧本玩玩吗？”
“怎么？一胎八个宝，追妻火葬场，满屏法制咖，掐脖掐腿搂腰演片子，你想要哪个？就算不想混了，也得体面点吧？”
“那是咱们太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
“这孩子虽然刚18，但一直跳级，今年都大学毕业了！不是还等着开学军训的大学生呢！”
“......”
四个人最后也没争论出来个所以然，但唯一的共识还是达成——必须在谢辞川下一部短剧签下里之前谈成了。
这玩意如果演上瘾，好像就真的麻烦了。
几人吃吃闹闹又聊了剧本，一转眼到了十二点，干脆也就散场。
不过大约是几人事业运不错，或者是背后议论人不好，这边刚讨论完，那边就碰见了。
祁牧郁穿过酒店大堂进电梯，转了身，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在前台。
不是谢辞川还能是谁？
只不过脸色惨白的和纸似的，手里拎着个药店的透明塑料袋，里面的药很容易认出。
氯雷他定、布洛芬、雷尼替丁
过敏？胃疼？
祁牧郁只是打眼过去的猜测，没细看，他住这里不是秘密，酒店大堂更是被拍重灾区，他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解读。
可......布洛芬？雷尼替丁？
祁牧郁早年忙的时候也有过胃病，有一次一起吃了这两个药，差点觉得生死就在一瞬间。
这孩子一个人......
但...其实...应该...也死不了？
祁牧郁犹豫间其实是想不管这件事的，但可能是因为刚才几个人剧本聊的不错，莫名其妙的，他就想起了剧本中他与归予清的对手戏，想起了那晚他手机里谢辞川可怜的样子，还有刚那一眼谢辞川强撑着的虚弱，还有...十八岁的自己。
可能是人总是会有些奇怪的脆弱点，或者下意识代偿些什么。
十八岁的祁牧郁......二十七岁的祁牧郁都不愿意回忆，哪怕这么多年后的午夜，他也只能用人生没有一直顺遂安慰自己。
祁牧郁下了电梯，犹豫几秒还是没往里走刷卡进屋，转身去了安全通道。
谢辞川的组那点经费，导演都不会订这家酒店，而他不舒服还不差钱，既然来了，百分之九十九也会订顶层。
果然，几分钟后，电梯门在顶楼重新打开。
走路都发飘的谢辞川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消防通道里有人。
当然，等他被抓住胳膊拉进去，也没有反抗的力气。
“嘶......”
祁牧郁没像偶像剧似的直接上手，而是拎起谢辞川的卫衣领口，反身把他按在黑暗的角落处，用衣服的布料堵住了他的嘴。
清透的月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谢辞川卫衣下摆从克罗心牛仔裤里半掖半出，一点薄肌的小腹露出人鱼线和白色的内裤边缘，上面的冷汗顺着血管流。祁牧郁今天穿了件黑色的YSL西装外套，不算长，一抬手，完美的腰身线条被清冷的月光修饰个彻底。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祁牧郁的外套擦过谢辞川的肌肤，谢辞川额前的碎发轻扫祁牧郁的额头，两人身上的香水味在这逼仄幽暗的环境中相互纠缠攻击。
谢辞川抬头看祁牧郁，几乎瞬间就认了出来，毕竟他的这张脸国民度太高，而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祁牧郁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药，接着才看谢辞川。痛到泛红的眼角，鼻尖的冷汗......十八岁的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连毛孔都在隐身。
祁牧郁错开目光，想要开口说正事，就被谢辞川捂住嘴。
他没用衣服。
谢辞川的手冰的要命，像安全通道里楼梯旁的栏杆。
祁牧郁下意识躲了躲，空气中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宝贝，你那边怎么了？”
祁牧郁刚还平和的眼神瞬间变了。
自己真他妈多管闲事，这么大个人还能真出事，难受了不会自己去医院，况且这不是还有......
谢辞川痛的实在没有力气，冰凉的手顺着祁牧郁的脖颈滑落，闭着眼摇摇头。
“没事妈妈，刚被地毯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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