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歇,可看那天色当空仿佛罩着一只云作的铺盖,叫人心情不那么透亮。
滕脂柔离开了魏兴的办公楼,不知怎的又有些转向。幸好那隆隆驶过的有轨电车伴着横空架挂的电线偶尔爆出电弧火花,方才有些辨识度。滕脂柔收了步子,随同电车一道悠荡起行尘。
这一路似乎走得挺漫长。尾随脑回路在七拐八绕的兜转,滕脂柔目光穿尘地视着窗外,恍惚里浮起魏兴刚才释放的强悍信号。缘何他经验老道,怎么就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呢?反倒让外人打他钱包的主意,仅仅是为舐犊之私这么简单?
滕脂柔没忘当初费尽心情、高调请辞时,眼见自己搭上一笔不小的违约金而喉里作动、一泻无余的讲理式收场,着实没想沾泼妇骂街的光。
事到如今,那才不过是“填坑”的起步价,令她想想就来气,恨不得抱头大喊“该死!”。
只一个转身由她去,哪舒心哪待着。谁知殃及二老这下全副精神被淬炼在“渡劫”上。此般光景,似乎平分秋色才好得这个“实在”,进一步“青睐”,绝对是舍我其谁也。
怎么没叫吓破胆,是旨在转道这回的住院花费令神经绷直,任凭如溺海中复生,再有起色,就在某一瞬间,看见没?“慈悲六道”叫人不忍直视。
不容小觑的同时,滕脂柔终于认清现实:是沟不是坑,整懵主人翁。无问千金何在寻,莫敢尘劳染取身。
每到这时,滕脂柔总能想象出当父母用他们湿润的老眼一张张翻看出院小结,她管这叫“沉浸式心路唱衰”。问题在于,就老去而言,点到即可,怎么可能!
想想看,老娘她亦如此的不顺溜,从稍早年的代课教师身份因不在编制内,“正规军”该有的诊疗报销各方待遇,正规得早就不带你玩儿了。够不上线儿、不合理就已是很头疼,好好的断了“吃粉笔末”的教书生涯,一向节俭的老娘强撑着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如何能不叫当时的小人儿????????---滕脂柔举目一望,病美人真就一副腰细、肤浅、垂头嗒焉,不尽如人意的“谷感”美。
不太对的何止这一桩。哎,城南旧事不堪寻。
将心比心,滕脂柔更觉没脸坐糜岁月。他日,决意要在今春人才招聘会上走起来。
未曾料,此次广招会提早便放话消息要延迟至三月末举办。滕脂柔可不只想闹哄一场,悄然离去。
说起过去不可逆,未来不可控,但为了应试,这等发奋忘食,饿上三天,遍求“穷儿乍富”的有无,在滕脂柔的眼里,非干饭就粗茶无以明志的落俗套,看着勉勉强强的,却可比削发成秃瓢之过激,稳妥多了。为此还有一个多半月的时间尽可耍小聪明。
然阵营的那头,事关这位登堂的少主,滕脂柔想起上次瞧见过那人一回,真针有组织无纪律,非主流言行,怕是大众给不了他好分数。
明明给惯的,怎么就不能正常点儿呢?早该受教了。若非开出的月薪看着像回事,再者看病花了不少钱,想要快速变现,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可就不知这凭空来的“为师”扮相,粉墨登场、有板有眼的该不会给演砸了吧?
滕脂柔半垂眼帘,心事不思则已,一经走神,自嗨得差点错过站点。
问题是“哪里赚钱去哪里”,少不了张口就来,感觉挺正常。你别说,当下这漫天云盖,总把流光误,怪像城府不浅的“高人”,相当的底气来自于掌控,它不谢谁,更不屑于谁……
滕脂柔眼神飘忽下,不说把事情往坏了想吧,好在她给自己留有后手。
下了站台,驱身转过一处坡路,见一老丈正待从她身边经过,并未在意什么。而此时踩点儿的迎头“哗啦”一声响,引她侧目瞧去。
见状那似如秋之斑驳的手令老丈空握着个塑料提袋,当头一懵,眼光直瞪瞪地视向前方。脚下,掼了一地的苹果,正顺坡“脱逃”、追风而下跑赢他,像是急着给谁带句话。
止于当下的目光,令滕脂柔再度正眼看动作,我去,这老胳膊老腿儿说的是,只顾着原地转圈,不时用他那“文明棍儿”在四下里零敲碎打,继而听他开口问道:“这像什么话?作弄得给撒漏一地。对不住,谁能帮我拾掇拾掇。”
言下,先入为主似怕没说到点子上。看神情怎么都不着急不上火,未见一脸俗态。若非他眼神不济,连面前摆明的状况且不自知,何以手执盲杖,心里没点数吗?足以自曝其短,不伸援手未免说不过去。
滕脂柔相逢一笑,驻足冲他应道:“好说,我来我来。”二话不说为其跑腿,将作妖的“果子精”统统“收服”,重又入袋,并替盲人老丈谢过热心帮忙的路人,方将果子递与他手:“这回拿好了,可别再来个掉底儿咯,您放心大爷,水果全在这儿啦!”
闻言,老丈寻声点点头,黑眼瞳凝眸望来,似听得后半句,表情转作一沉,不客气的反问道:“大爷?……你那叫什么眼神,还不及我好使,话味儿更没这果子甜,唔,哪会讲话。”
听得这般说,之所以跟人急,只因一把岁数归岁数,完全可以选择性忽视嘛。张口闭口笑话自己糟老头,谁给她的胆儿?
望眼面前这位干干瘦瘦的老者,生的一副怪相,鬓发灰白配以古铜的脸孔,令气色鲜朗得好比咖啡加伴侣两相似。入目的两股长眉,疯长得如何也不敢怠慢,极具张力。要说样貌乐从天意安排,可没人愿打劫他的坏脾气。滕脂柔瞬间想逃离。
下一秒,靠嘴说---不成,那就靠盲杖来点儿煽情的:“别看我这成色够深就认定老得不行了,人不能光看表面,骨子里的认知有如万丈迷津,超乎想象……我呢,这会儿溜达过头了,丫头你好人当到底,这附近哪有101路车站?你带我过去,我会感念你的好!”
猜得没错,这老头儿挺怪癖,还事多。没曾想又能说惯道,听他干笑两声发话道:“说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就那么回事,但也讲究缘分。别的不敢保证,就我一贯秉承这十二字真言,不着急;不忧惧;不服老;不要脸。若没这副德行、不拘小节,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老儿所言不差,伸手点来点去,发个号令很正常:“丫头你打头阵,我跟后。不然,也别牵盲杖了,你拐着我走,就行。”滕脂柔惊奇的发现,这人脸皮再度厚起来倒也解释得通。
看他老小孩一个跟自己打哈哈,偏偏心里还就非常吃这一套。瞧瞧费力的老眼,却不见浑浊,可任谁看了都不会陌路无视走开。想来这回又遇一个“不相干”的,唉,净给自己找事儿咯。
瞬间,滕脂柔像是备受熏陶,随声大气表示说:“老人家之言甚是,我随叫随到,这就带你过去,咱们一道走便是。”
滕脂柔向来人前话不多,却容这老丈喋喋不休了一道。没人知道他发散思维,何以未可量也。
饶是如此,滕脂柔帮衬地扶着他的胳膊,配合上手杖点地而行“哒哒响”,要说灵魂走位,实不敢恭维,而只需片刻,转身来在车站前。
不多会儿,一辆101路无轨电车甩着貌似两根“长辫子”,“腰肢”三扭两晃驶近前来。
“大爷,车马上进站了。待会儿,扶您上车、找个空座儿,只能送到这儿了。您眼不得力,自个可得当心啊!”
滕脂柔正说着话,却被老丈反手一把给握住,攥着就不撒开喽。手杖也弃之一旁,抢先一步,推手滕脂柔的掌心撸按掐指好生一气,再从指尖回捏向肘腕,包括上肢肩关节在内,推拿得非常在行。
“大爷,你?……”滕脂柔出手来挡,搁谁谁受得了?
未等抽身,滕脂柔秀气的身型也只是微微左右晃动便顿在掌控里。这等内核,可了不得。慌乱间得见这老头儿双目直视,凝神在看,就不知看出啥端倪,不发一声。拜他所赐倒省却了这毛丫头的无明业火,扑腾上脑门。
“这是要做什么?还有完没完?”
老丈终是放开她的手,抖了抖堪比胡须的两扫眉毛,神意自若道:“你方才无意中把握我胳膊的手,还有利落的腿脚,我都能感应出这骨密质、腻理度大致情态。怎的,你不信?”
话到此处,老丈低头嘿嘿一笑:“丫头你还会几招花把式,这点儿我倒不曾想过。依照骨骼潜修给我的手感……实乃命格清奇,有仙府之缘。不如你再将头部伸与过来让老朽我摸摸看。”
闻听此言,滕脂柔骇然而笑:“照此说来,我得感谢祖宗八辈喽。谁知道人活一世‘命格’待怎样?‘仙府’之缘何尝有?若真那样活出了气象,也绝不是窥得了什么天方夜谭奇术。到那时,还不得‘炸’了俺老家内条弄堂?”
滕脂柔不想再理会,转身便要走。
“你看看,怕我熊了你不成?”老丈无情地以身试祸,一脸纯良接着教化:“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命。‘命里八尺,难求一丈。’类似的人和事儿,老汉我看多不怪了。惟你这副身骨,烟火气里倒难寻一见。”
“也是,人若一切遭遇,果真‘命中注定’……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滕脂柔忽觉得老头儿话里倒还实诚,只是先前听来多少滑稽,一时兴起,遂立脚回头来问。
老丈气色傲然,四下里转了转脑壳,老腔发声似乎有让对方高看一眼的资本:“丫头你,也品出老汉我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吧?今得幸遇,趁此机会装点一下自己的头脑吧。不是我睁眼说瞎话,我虽两叶掩目,然内心通明。我还可给你兜个底,鄙人自小便得家中祖辈真传的这套‘摸骨’看相秘术,虽不能每次皆十拿九稳,但细数这多年下来,此门玄学自有它的精妙所在,非常人所能领悟。至少通过这套摸骨技法,能预知未来有所一二。也不是谁人都能有幸请得动在下,今遇你好心相助与我,也怪会咱爷孙俩有缘,做为回报用这‘摸骨’技法,我给你看看,测定一下你的命理走向,你难道不想知道日后关乎自身运势待如何?”
老丈嘴里嘟嘟囔囔让滕脂柔不再迷惑此人扯谎技艺一流,是根深于祖宗八辈恒久远。
她瞧了眼跟前这斗室真修来的七尺躯,筋骨尚还果劲,祖上被说成大有来历。一张嘴怪爱有意调侃道:“大师,您说的这些玄机,可惜没咋听懂。不介意将俺凡胎浊骨说成委实屈才,恰也说明身为俗家子弟,命定如此嗳。”
滕脂柔懒得在乎那些玄空有的没的,但她更为抱屈的是眼下这江湖术士有如喜得贤孙,将此等比“子”小的辈分徒增添乱贴她脑门上。
瞎子当然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却不妨碍他内心偷着乐:“嗯,天地生才有限,不宜妄自菲薄。你,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若不是祖上有遗训,要传男不传女,得你这么一个门生……别无……”
“别无他想。”眼看身份由“贤孙”转为“徒孙”,被其昏瞎牵着鼻子走,滕脂柔当机立断,主动出击,表明别无他求。
“喔唷!鬼丫头还挺古灵精怪的。这就是了……”
“怎就是了?”
话一出口,“你是不是傻?”滕脂柔在心里为自己补了一句。
“尤其你脑后的枕骨,待老夫上手摸来便知。不夸张地讲,若没手拿把掐这两下子,安敢乱言!”
老汉改口成老夫,表情里注满自信,语气老鼻子突显品质好货咯,一身骄傲。
“我看前辈您,爱将人满脑子玩于股掌颇有癖好。”滕脂柔声音带笑。
“我这一手绝学分对谁言。逢人兴许歪打正着,碰上个百年不遇的奇才……咳咳……便算不得荒废。”老丈干咳两声,光露出一床牙齿,没见淘空出啥来,就当掏心掏肺,最是敢劲儿。
显是被这话所陶染,顺了他的兴头,滕脂柔冒出一句问:“那作何判断你算得准呢?”
老丈一收袖、扬了扬手腕:“鄙人的拿手好戏,得报的不管是小到一顿饭,大到一套房,还是‘不使人间造孽钱’,才不用看人脸色嘞。”
寥寥几句说得这家江湖气势满满。不知是觉出话味儿当中的“不着调”,有损尊严,随即反问道:“你不是怕我算得不准,你是没胆儿碰碰运气。”
“谁说的‘人生不就是那样嘛’。巧了,我就靠着胆识过的。”
滕脂柔及时纠偏,处在如许的布景之下,滕脂柔终究扛不住磨:“行吧,就让你露两手,我也瞧瞧。”
这下可好,小老儿立马贼精神起来,配合着像被太阳烤赤了脸膛,目不斜视道:“快带我到一旁,这里出外进人多,影响我发挥。这么跟你说,我这异能也是讲理论根据的,皆由五行推衍出。单讲这人由内里俗称为‘五脏’到外形划分成五部分,才有顶礼膜拜的‘五体投地’一说,哪个能脱离‘五行’其中?你再细细稍加琢磨,算上识别人脸特征所说的‘五官’、手足上的‘五指’,甚至说地有‘五方’、农作分为‘五谷’、畜牧唤作‘五畜’等等这些世间万物,都与之息息相关。神不神?正所谓:金、木、水、火、土五行环绕、互生互克。”
思维不知打哪转悠了一圈,滕脂柔眼看这江湖术士当街一对一辅导,居然铺垫这么深,只当她是三老四少、街坊四邻的全权代表。一时弄出个“五行”不如说成“我行”。
若不出所料,到了下步该“批八字”了。鬼丫头甚是意味深长地看向老丈,接下来的天马行空想想不过是标配的娴熟把戏而已。
别说,还真叫姐的金句:“看破不说破”给说着了。
敢情隔路老头见这丫头片子断了管他贤孙、徒孙的尽孝念头,便立志开启圈粉、使之成为自己迷妹的决心,就不愁她对自己另眼相看。
怪老头一开招,果然奔着脸大不要face。靠他内套骨龄推断法,直接把滕脂柔看似刚毅的“坚甲”剥离得让人“见笑了”,余下有的没的,近视(劲势)爆料,还让她觉得也并不违和。
比如,关乎平足之下的身高、体重啦;是年三十还未挂零不能碰的岁数哟;给尚未出阁、活出了典范这等难言之隐,竟也好似扒门缝看了,唔呀呀……蛮上头的。
看着年约七十已外的小老儿,他有说不尽的旁门左道启迪后人,好不长见识。
说到老人家当以德高望重,大概是内有才德,果真忘重外露了。见滕脂柔依旧保持安静,神老头如隔空冲着内丫头又是一顿敲打:“照此推算,丫头你当属五行中的‘金命’,而金形之人,古今多为官将之才。故而不可小觑自身。我只消上手在骨节空处抓住要害,就势断个‘水流花谢知何处?’的命相……手熟得很。”
足见这瞎老头编瞎话,眼眨都不眨。
滕脂柔颇为意外地瞅他一眼,心里道:“你懂个锤子。”
反观,老头继续装酷:“你想说,我一个糟老头儿是怎么做到的。你身上的每块骨骼可都写着呢!此乃纯阴之象,寒日腊月所出,二阳生于下,盛阴体表……”
他语气稍稍一顿,掐指肚“走亲访友”了一圈,口无遮掩道:“四两一钱女命,何等聪明超群,老来逍遥享福之命。这个命格的人,对幸福的理解显然与别人不同,个人经历也往往比较特别。有啸傲烟霞的心气高特点,但是早年也是处处受挫。末限犹如三月杨柳,枝枝生细叶,百挫而无反顾,根本就不叫个末路之难……想知道更多,只需将脑壳靠前点儿,你还勺愣啥?”
这顶多就是个皮相之谈。日后开不开挂不知道,但迟早“挂了”是一定的。
滕脂柔假模假样地凑近前,说不上是头脑发热想知哪里来的福大命大看上自己:“我还有这等好事?念您老古道……”
“古稀未到,岁数说早了,不好。又怎会当小辈儿的面充老?”老丈言笑自若里都显得阴阳怪气,扬起胳膊,不下半分犹豫,果断上手。
用那钩弯的曲指先是在滕脂柔的额头、眉心再到脸部中庭连线颊肌颧骨,起左手又在靠鼻翼两侧窝凹处,找准穴道指压一气,甚至连下颌也没放过。怎么看怎么就跟盲人摸象,一个基调。
这便是玄机?滕脂柔的不适感片刻加重,她此时才掂量起自己的这点儿斤两,纵使憨脸皮厚也难经得起老小子他这般“辣手摧花”。
“别乱动!”老丈将无所适从、想往后躲的小脑袋瓜扳住在手。
“那么多眼睛看咱,你没觉得?”
这话,滕脂柔等于白说。人家浑然未理睬,没眼色地引得这场愁山闷海显神通,真叫人无从捉摸。
滕脂柔一时拗不过他,却堪堪将其随后的一席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万没想到你四肢纤长,这五官比例依稀在我初入门中书里所言甚为相像……容貌乃风姿无度当以定论。为今之下……还是个处子之身。唉,枉误了‘良辰美景’……原也是你命中配偶星正缘没到,自然你鼻翼两侧的‘迎香穴’尚未通窍……我只是摸骨有啥说啥。”
老丈眯眼发话,蓦地长眉一凛似想到了什么:“难道近几年你多多少少的霉运算计不断,竟非意外?若再想有起色……你有旺夫相不错,命理所示行伍出身。只是奇怪,怎地与你又有些许相克之意?”
肉眼可见,对于给出的推断,老丈自身并不甘心。遂抬手又转战到滕脂柔的后脑勺处,知道的什么百会穴、脑户穴……动作飒愣地继续揉按,双目轻阖,深谙其道,简直酷得不行。
滕脂柔刚一听来,有些傻眼了。肚里寻思,装纯倒用不着,着眼切近现实的这番话,以自己目前单身坚如磐石的存续状态,照这意思,一直保持不动婚的战略模糊就对了。何必紧凑枉猜疑?但脸上仍挂着玩笑的表情,说道:
“你可以啊,这都能算出来。”
“这还都不算过硬的本事。光这点儿家传术到我这辈儿,曾一度被人别样看待成异端非正学而有所保留。如今这秘术暗合易经中五行学说,可都摆在这呢。这俗话说得好,人有三衰六旺,管它怎么变,离不了那句老话‘所到之处皆是命数’……这回老夫我等于变相为你开了后门,不过没你想的那么玄乎。只是从我摸到的枕外隆凸的上缘凹陷处,便探得你位于俩太阳穴连接线颅内的蝶骨,相较常人的一边儿大另一边小点儿的情形却很是对称,这便少有。”
看得出这酷老头儿不像是忽悠大话一堆,倒好似押宝都压在这后脑勺上了,开不开“后门”不打紧,切莫给我“开瓢”就十二万分感念你的好。
滕脂柔被其摊开的手掌定力甚好地空站着,在引发思潮片刻后,居然又被要求转过身正脸相迎。嗳,一眼撞入他空洞的目光里,直逼你心存的内点儿活心眼儿,藏都不许人藏。
“大师,当真厉害,敢问我这经由您手的详批跟神算,可有最终说法?作数不?”
滕脂柔言笑自若,根本没走心。
听闻之下,老丈必不可少地抬高声调:“不是我标榜自己,经多年练就的摸骨手感,丫头你生就卦象里‘十天干’长生十二宫坐胎化骨、天资高妙之身,也早看出来了。别说是你不懂,就连这枕骨隆突边缘凹槽形同的沟,摸着摸着……嗳?搞不懂,好像更深了……怎么会呢?孩童尚且先天生,成人何以天骨相?”
滕脂柔只听得将她发丝刮剌剌地响,蓦然手下一顿、指头一僵……
对面,这眉间眼角俱是已然起疑。老丈不再出声,指尖按捺乱纷纷,动作也开始走形,离近的气息明显变局促。滕脂柔人也不傻,想要抽身后退却不得。总之,怎么就落他手上了。
怨不得老人家煞有介事哦,就在滕脂柔不淡定的正当口,一支笔杆状、黄绿色朴貌玉管之物,平白无故被他拿来对着丫头的脑壳一顿瞎吹。发不发贱不知道,但口臭是一定的。
滕脂柔撂挑子不干了,这邪门得真够可以的了。正当她一摸后脑勺急待发问,所见不大的细管玩应跟随两声低抑的呜鸣,有一层浮动的轻雾自那管口飘出,环绕在管壁周身,正如等闲平地起光莹,颇重意境。
恍然之下,再一转目那老丈,他竟愣愣地望过来,铺天盖地的惊诧意味假装都装不来那空眼眶。
滕脂柔正兀自糊涂着,老丈却不可置信地急迫问她:“我手里的东西,你可曾瞧见当真有烟气散出、藏颜玉光的奇异事?”
“大概是吧。”滕脂柔面上似懂非懂地回应,心下暗自合计此术法怎个门道。
老丈闻言,隐露出悲貌,口气突感一丝怅惘:“容我再想想看……只消恰逢其时说不定方有一丝转机……相生何以?败色有期,不测难料……”怪老头儿仿佛浸在苦思里,苍茫的眼神越发得令这话似有深意。
总之,滕脂柔此回颇有长进。眼看神来之笔一如将自己这等青年才俊偶尔的形之散漫,给整成两眼涣散,似大事不好……
这年头就算“无以为报”也不该报丧来不是?登时想奉陪到底。
“大师,这当如何是好?有法可化解?”滕脂柔故作慌神,差一点就哭哭啼啼喽。
老丈听罢方才半摇头半推半就低声感慨:“借用‘良玉生烟’的典故,以往鲜有的化作青烟、始出光莹,耳闻未见。其中不乏我手上这枚据传是太白神老送与恩公玉石以答谢的‘石种之后’,因而成就‘晴天日出入南山、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奇妙所在,却不想,今日终得此遇。所谓‘玉骨玉骨,重返江湖。玉见枕骨,大孔复合,仙风难卜。’唉,正如‘缘聚缘散缘如水,背负万丈皆尘寰’……”
这套说辞撂他一派胡诌的鬼话且不论,哪知自己苟且的现在,本就是在世间奇葩的脑残见证。啧啧……着实够妖离奇的。
看老丈闭目垂睑,望人的神气瞬间软下来了,滕脂柔默念里才上一涌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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