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划了一通,不意竟是如此。
滕脂柔咬不准当下得睹尊颜的花样辈出,一经招引,谁承望三生有幸,入处奇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除却软热的触感,照样浑圆有度,无甚大碍。
她又留神看向老丈,碰触到理应空泛的双目,说毒辣些许“扯”,但何来一股像要随时将人吸附的力道呢?向人请教个事宜,多少有些丧。
三头两绪下,滕脂柔想转移话题,遂轻微一摇头:
“真如大师所言,当前种种不过是我天生感官表象赶巧有那么点符合罢了。何况有时书中之言,不足以信。在下有一说一,活个万八千岁的那是盘古。不信邪是常有的事儿。再说了,世上行走谁还没有个三灾八难的?若境缘逆顺,能苦乐同享,当无不谐。”
一番话令短暂陷入沉默的老丈气色凝滞,似有重忧,启口道:
“要知道,万象森罗,不离两仪。如何避祸与朝夕之理,破解之道于奇门招术,有可为有可不为。”
说话间,老丈以对视的神思望来,继又补充道:
“平昔为守好这派门户,我煞费苦心有年头,方才研究得七八成精密。非是我自夸,只为铩羽而归的事物见多了。那些帮人‘解事’的遭遇,有恰似‘沙里淘金’,费力极大而收效甚微的,也有说凶得化吉、‘点石成金’的。你这搁在过去,老夫我是万万放手一置的。今日陡逢异象在此,丫头,我晓得你多半不信与我。可见你骨相的背后,暗合道妙,却也恍惚似‘水月镜象’,如‘空中之音’。又何故探观区区‘相中之色’,岂有生灭?若明若虚?真是咄咄怪事。或许老夫远虑了,只怪我正宗业习修身未达,有心向着你助道之缘,可谓当正支推诚相待。而当前异象不常,阴阳和畅难再。”
滕脂柔半天没做声,得其所思、齐上心头:
一来,打我一下生至今,有所不知的背后,可以想象为由他引头出的好不“仙障”,乃至甚多考证。说我是幺蛾子,时又不像一般的会打打杂、白吃饭似的混路,一派别人没有就我有的架势。
再者观其貌,乃大惊小怪。只一道烟儿似的功夫之变,好成人之美,且不惜为此伤尊严。呵呵,稍一动容,便合眼相逢地认我为嫡长女嗳!正当理由得很吓人。
好容易拎得清关系,教滕脂柔却无有居心地被“验瘾一事”,已身作名裂。
也不知是注目久了在那褐红脸庞上,滕脂柔恍然间如驾云雾里。
又一转神,她的面部表情再度丰富起来:“好有创见啊,但我还真受不起,哪怕是豁出去了。坦率地讲,依您之见,对我的前景持悲观想法。而我以为不然。生活中最主要的仍然是能引导人们向上的那些,至于说福泽与我是论生客或熟客,刚才咋说来着?莫管意会还是言传,满打满算,怎么都凡夫一辈子。倒是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自然是日后定能声价十倍,生财有大道。”
滕脂柔音辞慷慨,那不太擅长的夸人,诗肠鼓吹下,以往多为冥顽不灵的。正因为感情充沛,故此变灵光了。
孰知,老丈却食古不化,于这位视如己出“自家人”的事格外当心:“正如‘名声相乘除,得少失有余’。做人到这份儿上,名声很重要吗?饶是有人追名逐利一世,也是枉然。想着‘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可有些事于冥冥之中,非人力所能及,敢不从么?”
说罢,见他仰面视天,哼笑一声:“这样的伏笔叫自己‘独吞’,还有时间退一步思考吗?良心过意不去,教老夫心中如何能安?”
小老儿低声嘟囔后,面色高深地转过头来,迟疑片刻,又似下定决心,当面画起了大饼:“情势所迫,只当救个急。丫头你别拿我话视同儿戏。谨记我方才说过,你乃金形之人,本是坐生娘娘的命错不了,或许所占气机浮动不定,或许天意弄人,总之,老头子我也参悟不透。不过切记,这‘金’虽赖土、克木、生水与火相冲不假,可顺应其道自然、能避则避,互为生克,彼此制约又有所牵连。‘金’可生水,而‘水’多反则克‘金’,故近来你要少前往水泽居多之地为佳,避劫阴消阳长其所害,兴许能解鬼气深了,而无损轻丧玉骨以天盘壬课合参、推衍出生像。就‘牵牛’、‘南斗’‘箕四星’在天枝格交错隐意,综合不论吃住生活、体劳,流年不利,皆不可大意。有道是‘天机不可泄’,而今话多菩萨也会计较起来……好歹我一堂堂‘坎外人’,又有什么坎儿是没经历过的。遭天谴我已不仅仅是眼害了明,真正的‘丧明之痛’……你懂不?正因为做家长的懂得其害,让我这老不死的白发人堪比肺腑皆崩。痛定思痛,才强拉硬扯与你在此。”
他边说边用手杖敲点着地,眼里所深恶的诉述悲哀,连同费一番唇舌,道出不堪其苦的涂地“肺肠”,管教滕脂柔没好事似不日降至,把眼泪又给笑回去了。
这一刻,她实打实地感受到这小老儿煞有介事的不像是在叙话,自己凑合着听他一套一套震骇的奇特主张,这“灌汤饼”让啥啥都得泡汤。
收到了史无前例的效果,无异心中暗忖这“上不属天,下不着地”的命理格局,为何而说?滕脂柔肝脑忙乱得紧收拾。还没等抱闲怨,就听老爷子两声干咳,不怕事儿大的用可以预见的下场,说到你服为止。
“我甘冒此风险,不图那‘贤良方正’的口碑,知道的是心口上‘清水染白布’---空过一回,不知道的……自当乐得卖个人情与你这毛丫头,不就完了?可惜,我没你这份儿天才。如其有误、看差了,责之也未迟。”
老爷子一脸的高贤气魄,虚怀得可以。
能霎时领会到来不来成求神问卜那一套,不管你信不信,这兜心给你泼了一盆冷水,叫滕脂柔眉如翠羽间隐隐犯皱。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破颜微笑道:“拉呱半晌,净是些木呀、火呀的……咂摸出的滋味,我都快‘水土不服’了。您老肚子里的这点货底子,可别为我给掏空咯。不行的话,找个时运不那么突兀的私聊,一样解汗。”
老爷子听言,长眉拂面,将头一摆:“我敢说,‘五行’运转之道,循环无端。于寻常人,数见不鲜。落你身上,这‘藏颜玉光’若云气五色,上属于天……我倒说不清了……还是早早预备避开的好。尤其是待‘日月合璧’、‘五星连珠’,天现异象时。人要遭横事,任你怎样伶牙俐齿,就得服、就得认。大凡遇我‘嘴长’多透露出去一方寸,他奶奶的,指不定叫半拉老夫子变样一老秃翁,业障临身,不能善终,天罪与我……有道是:‘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呵呵,岂不大为体统?”
似被老夫子的高声大语所撼,只一音质难得就优胜旁人。何况像他逞精神以寻求共鸣的,滕脂柔以为实属不多。
她环睁大眼,看向让这辈分绊住了的老脸,略感滑稽。端了个什么名目不好,非得可着劲儿地把你我往灰飞烟灭上造。
转念间,再次展颜以示友好,这与那说不得的戏言真坑死人又跌面儿,而相去甚远。
于是,滕脂柔来不及多想,临机应变道:“大师傅言重了。依我看,用苦哈哈的果报代价来盖棺话题,不过是让保守良知要么好点儿、要么次点儿;劫数早到和晚来点儿,结果不妙又怎样?说得这般含蓄,还误以为未来生活掉进了‘蜜罐’里。不抱幻想就好了,做甚要拖拉半天,不想害得您因我亲下苦海。我心地可没那么坏嗳。看吧,任何事没有一成不变的。凡话可听,但也不可全信。”
滕脂柔见老人如此言所不该,难以尽述,只道速战速决。
这老夫子天生犟种的脑瓜上,正劲头执傲地叫银发挺拔。实难与“老秃翁”琤明瓦亮的形象勾连上。
正说着,他将自称是‘石种之后’的玉管物件满面器重地收纳入怀,可不当它为重器,这才老脸稍显挂不住,开言道:
“我嘛,不足为道。只是你……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唉,能说的……也就情深缘浅,由不得人。都是命啊……”
他似没有说完,声音卡顿两下,忽又继续道:“本事还是不到家呀。此逆袭之道,恐望尘莫及。到时自会分晓,到时……唉,不知归依何处。”
果真,话有弦外之音。
滕脂柔尚未来得及深想,见他一个转头,向西天一看,对着落日残照,唯恐脸堂不够血气方刚,肤色太健康。
当其回神望来,那眼底的瞳目仅两步远却宛似黑漆的“洞口”,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许是老夫我术业质地有瑕疵,脑里混沌不分。有些话不必当真,也不必说破,更不必拆穿。日后,不求你记我的好,本事应在我之上。总之,踏实稳妥、善良的活着,比用‘任何’所代言的种种,好一万倍。此番送上两句话,万世间,一切从无而来。到底可好可坏的存在,以最终的杂质而归于鸿蒙。天地两极,以光明为引,嗯,听好了,逆演至强,惟红颜不老身先断,莫畏来生起重宦。”
难得经他这么嘴皮子照应一叠加,与己而言,死不下三两回了。
老丈言语落地,只一会便将瘦削的身量在脚底下一步一踱的晃影里,掩映进车门内。
一线晚霞的光照中,滕脂柔望见远去的岂是落寞,还有被击打、相形见绌的自己。
遇见,原本是所有悲欢的开始。遇见更好的自己,也绝不只是一句立志的广告语。之所以脑袋一热,叫人“放马过来”,哪知听音辨曲风,却暗含一种冥灭的前兆。
怕不是因失了眼明,失去爱子,连死的心都有了。
滕脂柔也能够解释的通这老丈现如今看谁都想一并了结的不凡气度。她并不在意被这类混江湖的得空赏脸,信口白话什么奇缘降下、命运难辨,听的人满头问号,堪堪把一手的好景良辰也比了下去。自此,事物的错杂纷乱,未经人事的她,犹未觉那才不过是一场悄然而至的红尘劫。
已近“春打六九头”的时节。
在隶属成巳集团办公楼内的会议室里,一场公司高层管理会议选择在春节之前的“立春”这个节气中进行,足可见其被重视的程度。随着PPT幻灯演示的播放,牟宗翰图文并茂地宣讲完毕后,与会的诸位高参、高管们也如万物复苏般峥嵘得嘈嘈切切、一派热烈。
牟宗翰通过这几年的海外留学管理经验,将公司未来有期的业务规划及所负责的拓展项目一一在会上呈报。其中主抓的470海亩外海养殖区域划定及改造项目,早在新年后就已动工开展了。下一步围绕其延伸组建的相关育种种苗基因工程拓展科研机构---海洋生物科技培育研发基地,也已择定吉日良时,眼见再有两天就要挂牌正式启用了。
观眼他一脸的兴致满满,广开言路之下见无反对意见,继而又冲众人笑笑:“前期通过海外机构及朋友的鼎力相助,一批较为先进的专供培养基使用的精密仪器及微生物化检设备都已安装就绪,我为此还特地高薪聘请了两位本土海归这方面的学士专家,作为先行研发团队的骨干力量。为了充分利用其资源,引领新人,以点带面一道开创海洋资源造福老百姓餐桌饮食文化产业,我还特地经公司报批,于一个月之后,即将举办的市人才招聘洽谈会上,提请公司借此招纳贤才,以备梯队建设之需。”
至此,掌声四起。就着问题在一来一往间对答如流,这让正座上的牟吉昶洞明地放眼于为首的儿子身上。瞧他保有扛得起、稳得住的身心,壮志满豪情,真真地上阵父子兵,足足地羡煞了人。
是以,他目露赞许,再一打眼像被灼烫架火烤的红脸膛,顿生出欢喜来。
毫无疑问,他还人心所向地当场批准牟宗翰为此次集团前去招聘的组织负责人。显而易见,如今牟宗翰已然成为集团上下不论外事或内务,除父亲之外能挑大梁的主心骨,甚至于未来的继任者。
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滕脂柔再见到闺蜜吕姣时,那小妮子正对着化妆镜子检阅自己的脸。原本那张俏脸,不知何时起了红疹,犹如一座座小火山,爆发着愤怒的心声。
“唷!美人,几天不见这是怎么了?阴虚过盛?让‘本王’瞧瞧!”滕脂柔见状垮低嗓音嬉笑道,却将违离道本,过了半天与那算命先生对她的劝诫,已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行我素,一边儿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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