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初冬总带着点缠人的湿冷,季近青从香港演出回来的那晚,这股寒意就顺着他敞开的大衣领口钻了进去。
温妤安接到他电话时,听筒里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裹着很重的鼻音:“妤安,我好像有点发烧。”
她赶到季近青公寓,门没锁,虚掩着留了道缝。推开门的瞬间,暖风吹得人一怔,随即就看到沙发上蜷缩的身影,季近青裹着厚厚的灰色羊绒毯,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睫毛垂着,连平日里挺拔的肩线都显得蔫软。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眼,墨色的瞳孔里蒙着层水汽,像被雨水打湿的湖面,没了往日的沉静,只剩脆弱的依赖。
“怎么不先吃药?”温妤安放下包,快步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烫得缩了一下。39度的体温,烫得人心里发紧。她一边吐槽“跟你说过演出完穿厚点”,一边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找体温计和退烧药,这段时间来的次数多了,她甚至比季近青更清楚他家药箱的位置。
季近青没反驳,只是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像只黏人的大型犬。“等你回来。”他声音很轻,带着烧糊涂的软糯,“别人弄的我不放心。”
这话让温妤安的吐槽卡在喉咙里,化成了心口的软。她拆了退烧药,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看着他乖乖仰头吞下,又拿了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躺到床上去,沙发上凉。”她想扶他起来,却被他反拽着跌进怀里,季近青用毯子裹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惯用的木质香水,混在一起竟不违和。
“让我抱会儿。”他闷声道,“头有点晕。”
温妤安没动。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暖黄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窗外的风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她能感觉到季近青胸腔的震动,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这种带着病弱的依赖,比平时的温柔更让人心疼。
等他烧得稍退些,温妤安去厨房煮了小米粥。砂锅熬的粥稠得挂壁,她盛了小半碗,吹凉了才递到季近青嘴边。
他靠在床头,乖乖地一口口喝着,偶尔没接住,粥汁沾在唇角,温妤安就用纸巾轻轻擦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以前发烧,没人这么照顾你?”她随口问。
季近青咽下粥,眼神暗了暗,轻声答:“小时候发烧,都是自己煮点面吃。”
这话让温妤安心里揪了一下。她想起他说过的童年——父母离异后被寄养在亲戚家。她没再追问,只是把剩下的粥都推到他面前:“多喝点,好得快。”
两人就着一盏床头灯,安静地吃完了粥。温妤安收拾碗碟时,手机突然响了,是编辑肖芳彤打来的,语气急得像着了火:“安安,新书封面出了问题,设计稿跟你要的风格差太远,你现在能不能来趟出版社?”
她看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季近青,有点犯难。“我这边有点事,能不能等一小时?”
“不行啊安安,印刷厂那边等着定稿,再晚就赶不上档期了!”
温妤安咬了咬唇,走到床边。季近青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睁开眼,声音依旧哑:“有事就去,我没事。”
“你烧还没退,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温妤安皱眉,突然想起林复北住得近,“我让林复北过来陪你一会儿?他住这附近,十分钟就能到。”
季近青没反对,只是伸手攥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别去太久。”
“最多一小时。”温妤安摸了摸他的头,拿起他的手机,他没锁屏,热恋期的两人总对彼此不设防。她想给林复北打个电话,点开通讯录时,手指在“林复北”的名字上顿住了。
屏幕上的备注不是“林复北”,也不是她常听的“复北”,而是“复北(弟)”。
括号里的“弟”字,像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温妤安心里。她愣了两秒,随即忍不住笑了——男人间的友情总带着点幼稚的“称兄道弟”,大概是两人关系不错,才会这么备注。她没多想,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电话。
“喂?”林复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背景里还带着游戏的音效。
“林大少爷,近青发烧了,我去出版社处理点事,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会儿他?”
“发烧了?”林复北的声音立刻正经起来,“行,我马上到,安安姐你放心,保证把我哥照顾好!”
“我哥”两个字,温妤安没太在意——大概是跟备注呼应,玩笑式的称呼。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季近青枕边,掖好他的被角:“我走了,林复北一会儿就来。”
季近青“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只是往她的方向凑了凑,像在寻找安全感。
温妤安赶到出版社时,编辑已经拿着设计稿在门口等她。两人对着电脑改了半个多小时,从字体到配色,一点点抠细节。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林复北发来的微信语音。
她点开,里面的声音带着点慌:“安安姐,不好了,近青哥烧又上来了,刚才量体温快39度了!我找了他抽屉里的退烧药,是那个白色瓶子的吧?我妈说他小时候发烧就吃这个,最管用,我没记错吧?”
温妤安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季近青小时候吃的退烧药?林复北怎么会知道?而且“我妈”这个称呼太自然了,仿佛季近青的童年喜好,林复北的母亲也了如指掌。
她皱了皱眉,回复“没记错,让他吃半片,多喝水”,心里却掠过一丝模糊的困惑,他们俩,好像比她想的还要熟。
没过二十分钟,温妤安拨打了林复北的电话想要询问季近青的状态。刚接通,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有点远,但清晰得很:“复北,你哥喝完粥没?我炖了点梨汤,就是你小时候爱喝的那个,让他多喝两口,润润嗓子,发烧也能好得快。”
紧接着是林复北的声音:“妈,知道了,我这就给哥盛去。”
温妤安拿着手机,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哥”?林阿姨,竟然喊说季近青是林复北的“哥”?
这已经超出了“好兄弟”的范畴。普通朋友的母亲,顶多会叫“近青”或者“小季”,绝不会用“哥”这种带着亲属意味的称呼。更别说“你小时候爱喝的梨汤”这种跨家庭的、私人化的童年细节,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捏着手机,耳边是编辑讨论封面的声音,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两句对话。“你哥”“他小时候吃的退烧药”“你小时候爱喝的梨汤”,这些碎片像细线,缠在她心里,解不开。
“安安?你怎么了?”编辑注意到她的走神,疑惑地问。
“没事。”温妤安回过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封面设计上,“刚才说到哪了?字体再调小一点。”
可心里的那根线,却越缠越紧。她想起那个“复北(弟)”的备注,想起林复北说“保证把我哥照顾好”,想起林阿姨自然的称呼。这些细节单独看都合理,可拼在一起,却让她觉得不对劲。
她安慰自己:“可能他们两家是世交吧?林阿姨看着近青长大,所以才这么叫。”这个借口有点勉强,但她不愿意往深了想,热恋期的人,总习惯给对方找尽理由,哪怕理由站不住脚。
等处理完封面的事,已经快八点了。温妤安没敢耽搁,打车直奔季近青家。刚到楼下,就看到林复北从单元门里出来,手里拎着空的保温桶。
“安安姐,你回来了。”林复北看到她,笑着迎上来,“近青哥烧退了点,刚睡熟,我妈炖的梨汤他喝了小半碗。”
“谢谢你,还有林阿姨。”温妤安接过保温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跟近青,小时候就认识?”
“是啊,”林复北点头,语气自然,“我妈跟他家里人熟,我小时候总跟他一起玩。”
“那阿姨……”温妤安没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复北却像是没察觉她的犹豫,拍了拍她的肩:“安安姐,你进去吧,近青哥醒了肯定想看到你。我先走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看着林复北离开的背影,温妤安握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他的回答太笼统,完全没解释她心里的困惑,可她又找不到理由追问,总不能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推开门,公寓里很安静。温妤安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季近青还在睡,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
就在这时,季近青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屏幕没锁,她无意间扫了一眼,发信人是林复北,消息内容很简单:“哥,梨汤喝完了,妈让你明天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家里吃饭。”
又是“哥”。
温妤安的指尖顿在半空。她看着熟睡的季近青,心里的怀疑像潮水般涨上来,如果只是世交,为什么林复北和林阿姨,都要用“哥弟”称呼?为什么季近青从没跟她提过,他们小时候就认识?
她没碰季近青的手机,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直到他醒过来。
“回来了?”季近青睁开眼,看到她,眼神瞬间亮了,伸手就想拉她。
“嗯,封面弄好了。”温妤安笑了笑,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还烧吗?我再给你量个体温。”
“不烧了。”季近青拽着她的手不放,“陪我躺会儿。”
两人并肩靠在床头,没说话。温妤安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白天的疑问,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你跟林复北家,小时候就很熟?”温妤安状似无意地问。
“没有”季近青的声音低了些,“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不熟。”
“那阿姨……”温妤安咬了咬唇,还是没问出口。
季近青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停顿,转了话题:“你今天累坏了吧?明天别写稿了,我带你去吃那家你想吃的淮扬菜。”
他的回避很自然,像在刻意避开无关紧要的话题。可温妤安心里的疑问,却没因此消失,反而更重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多提和林复北家的过往?
接下来的几周,温妤安总想着这件事,却没再追问。
温妤安:不兑,这真不兑,你俩口供都不一致。[托腮]
季近青:病弱可怜无助
林复北&涂令月:补药牵连到我啊[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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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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