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水机场到东城的白云机场的直达航班每天只有一架,还是春秋航空无餐食无免费行李额只有绿皮火车一样挨挤座位的廉航,这趟还摊上个开战斗机的机长,飞机在平流层里颠簸翱翔,上上下下好不快活。
马春溪紧紧抓住钟嘉慧的手,就在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那早死的爹妈时,飞机里终于响起着陆广播。
“滋滋滋…女士们先生们…为了您的安全…滋滋滋…Ladies and gentlemen…thank you.”
尽管空姐乌拉拉讲了一串广播词没人听得清,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机舱里压抑的气息为之一轻。
马春溪终于鼓起勇气,往窗外看了一眼,此时已是深夜,繁华的车道形成了一条条流动着华光的河流,交织成密匝匝的网,仿佛是不停流转着生命气息的经脉,城市的路灯和建筑里的灯光星罗棋布。
马春溪以为自己到了天上的银河。
钟嘉慧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看着她痴痴呆呆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扭头对吴霖说:“当年我第一次坐飞机就是从东城到海城,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也不知道给自己带件厚羽绒,走出机场落了满头雪,好悬没冻死。”
吴霖把行李拿下来,他们两人的行李不多,马春溪的衣服也就装满了一个小小的手提包,他一手一个,侧身躲过钟嘉慧的手:“不用,我来就行,你伤还没好。”
——临行前钟嘉慧特意看了眼伤口,分明都结痂了,但吴霖想逞强,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她默默收回手,帮他把背包扶正。
“到时候刘司机先接你们回家,”吴霖走在前面说,“我得去公司一趟。”
“大半夜了你去什么公司?”钟嘉慧皱眉,“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做非得今天做的,走了这么远的路就算你不觉得累身体早累了,歇一晚再说。”
吴霖回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又收回,只是嘴角微微上勾:“…好。”
话说着他们走到了停车场,机场深夜十一二点的客流量仍然不少,汽车来来去去吃足了车尾气这才看见了刘司机那辆停得隐蔽的黑车。
刘司机平日里看见的老板都是西装革履,再不济也是衣衫整洁,哪见过穿了件冲锋衣一手一个手提包,背上还背了个背包的模样。身边还跟了个瘦小的娃子,要不是夫人走在后头他都不敢认。
他愣了好一会,直到吴霖走到他跟前,那种压迫感的眼神和身高才让他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去开后车厢:“吴总回来了哈哈…东西我来拿就好,您上车,您上车…”
吴总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风度十足地给老婆开了门,刘司机一边放行李,余光一边暗暗瞄,心里忍不住咋舌:吴总看着高冷,哄老婆倒是有一套,前阵子还吵架呢,现在就卿卿我我和如琴瑟了,甚至搞出个半大孩子来…
刘司机寻思着吴总年纪也不算大怎么能整出个能蹦能跳的娃来,心里头闹翻了天也没敢问这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钟嘉慧确实是伤没好透,奔波了一天早就困得神志不清,她一困就容易晕车,一上车就难受地窝在车角,闭着眼睛昏睡过去。
马春溪近乎是饥渴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通天大厦,尽管她心里头一万个为什么挠心挠肺,但小姑娘还是有点怵吴霖的气势,怯生生的瞟了眼吴霖,吴霖淡淡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就局促地往钟嘉慧身边蹭了蹭,一声不吭了。
刘司机眼睛盯着红绿灯,眼角瞟着后视镜不住地打量这三口子人,见状心里嘿嘿一笑。
这孩子保准不是老板的。
可问题来了,这孩子是谁的?
“小刘,”吴霖忽然冷冷开口,“开你的车,不要乱想。”
脑洞大开的刘司机出了一头冷汗,慌忙很有眼色地收回目光,就当自己是锯了嘴的葫芦,瞬间安静如鸡。
直到回到东苑的别墅,车里头也没人吭声,钟嘉慧直到吴霖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我太困了,”她低声嘟囔,撑着床试图爬起来,“春溪呢?”
“我来安排就行,”吴霖扒下她的外套,从柜子里随便取了件睡裙想给她套上,她的身躯已经软成一摊烂泥,连眼睛都没睁开任凭摆布,吴霖废了老大劲帮她穿上,不知是累的还是热的出了一头汗,他盯着裙边卷到大腿上,肩带掉到胳膊上的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来安排就行。”
钟嘉慧早就睡着了,发出深沉而香甜的呼吸声,凌乱的乌黑头发沾在脸颊上,散发着一种毫无警惕的诱人气息。
吴霖扭头到浴室洗了一把脸,这才轻轻地掩上门。
马春溪正坐在大厅里,盯着头上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发呆,听见动静,她慢慢回头,困惑地睁大了眼睛:“吴哥哥,你是洗澡去了吗?”
“…没有,”吴霖说,“你过来,我带你去客房。”
客房就在一楼,他腿长走了几步,意识到马春溪费劲地倒腾着她的小腿,这才耐心地放慢脚步与她并行。
对于马春溪而言,他实在是太高了,走在前面拉开距离还好些,并肩而行时她总觉得身边站了座深不可测的大山,还是藏着不知什么猛虎野兽的那种,正当她心里警笛狂响时,吴霖说话了。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啊?”马春溪呆住了,怯生生地说,“我想找到姐姐。”
“你姐姐只要不死总是能找到的,”吴霖好像有点不耐烦,到了客房就把马春溪的行李就地一放,“我是说找到你姐姐后呢?”
他看着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来的马春溪,就像是在评估一块地的投资价值:“你是想跟着你姐姐打工,还是想读书?”
马春溪当然想读书,爹没死时要照顾她爹,爹死了她没钱读书,但她攥了攥衣角,小声说:“我要听我姐姐的,姐姐如果过得困难,我就不读书了。”
吴霖心想你姐姐既不给你寄钱也不给家里去电话这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但他也不会无趣去到揭人家苦处,便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我说身上脏,”马春溪看着铺着崭新被子的床,小声说,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除了路灯其它灯光已经一一熄灭,她一直在使劲撑开上下打架的眼皮子,但抵不过困意一阵阵地侵袭,于是在吴霖面前,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马春溪耳朵有点红,因为她知道吴霖待在这里是有话跟她说,然而她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呵欠,这就很不礼貌了,一时间种种不好的后果浮现在她脑子里,让她脸上忽地一白。
“床就是用来睡的,上去吧。”吴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失礼的行为,他望着窗外,灯光熄灭后的天空虽然仍然是紫红色的,但已经有星星若隐若现。
他看了很久,久到马春溪几乎以为他是准备等着她睡着觉回去交差时,才听见他说话:“嘉慧心善,她做什么事都会想面面俱到…你如果不去上学,她肯定不同意,到时候又要为你操心,你知道,她身体不算好。”
“嗯。”马春溪小声回答。
“你既然决定跟我们到这边来,而不是跟着你大嫂生活,就证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吴霖扭头与马春溪对视,仿佛把她心底里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小伎俩看得一干二净,“不要在她面前耍以进为退的花招,她会当真。”
马春溪心脏突突地跳,眼眶一红:“我没有…哥哥。”
吴霖有些料不到她的反应,有些头疼地皱眉:“我又不是怪你…别哭,我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争取,别搞叽叽歪歪那一套,嘉慧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他终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起身轻声说:“你想要读书就好好读书,我们给你提供环境,看你进步我们也高兴…没怪你——FUCK!”
他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安慰了她好几句,这才仓皇地夺门而出,心道这小女孩就是心思多难哄,回到主卧看见酣睡的妻子心忽然又软了。
这人与人果然不一样,看妻子小时候多可爱。
他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就不省人事了。
…
第二天当太阳透过纱窗照在床上时,吴霖睁开了眼睛,看见钟嘉慧笑吟吟地盯着他。
她已经洗漱完毕,甚至抽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身上满是沐浴露的馥郁甜香,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说:“睡得真香啊,昨晚一定很晚睡吧?”
吴霖还在梦境里没醒过神来,只是凭着本能去勾她的腰身:“嗯?”
钟嘉慧猝不及防一头磕在了他的下巴上,半晌一脸一言难尽地抬头:“…你该刮胡子了,真的。”
越不让干偏要干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性,高冷如吴霖也不例外,此话一出他就跟大狗遇到熟人一样疯狂往钟嘉慧脸上呼噜,最终,钟嘉慧烦了。
她一巴掌推开吴霖的脸,冷冷道:“昨晚没睡跟春溪秉烛夜谈去了?吴霖,我怎么觉得你对人家小姑娘有点意见?”
“……”吴霖一激灵,“没有,我挺同情她的。”
钟嘉慧轻哼:“我看是九分的戒心带上一分的同情心吧,说吧吴霖,昨晚干什么了整得人家小姑娘黑着眼圈来跟我说‘姐姐我要好好读书不让您失望?’,我可没给她那么大压力。”
“没说什么,”吴霖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打了泡沫刮胡子,声音有点含混,“就是鼓励她专心读书而已。”
钟嘉慧溜溜哒哒跟了过来,看着他打满白色泡沫的下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拉过椅子把吴霖往座位上一按,拿过他的刮刀兴致勃勃地说:“我来帮你刮,你别累着了,好好想想昨晚到底背着我说了啥吧。”
她伸手捏住了吴霖的下巴,刮刀银光一闪就贴上了他的皮肤,吴霖浑身一僵,盯着她无意识轻轻咬住的唇,半晌吐出混浊的气息。
“别…闹,”他有些无力地把她往外推了推,“我自己来…”
“你别乱动!”钟嘉慧直接跨坐到他腿上,膝盖顶住他的小腹不让他乱动,凑得更近去刮他下颌的细碎胡茬,手指在他下半张脸移动,从薄厚适中的嘴唇到下颌,再慢慢移至颈部分明的喉结。
吴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眼看胡须刮得一干二净,钟嘉慧又拿了湿布替他擦去脸上的泡沫,靠得越近,越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愈发沉重,她促狭心忽起,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钟嘉慧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霖猛地睁眼,眼底是忍无可忍的光芒,他伸手,一把牢牢圈住她的手腕:“够了。”
“…好,够了,”钟嘉慧见好就收,飞快地翻身下来,下一瞬忽然腰间一紧。
玩脱了,她心想。
果然那股子须后水的味道铺天盖地地侵没了她的呼吸,一双手试探着从她的睡裙下方摸上她光滑的腿。
“……等一下,”钟嘉慧挣扎着往后仰,才勉强从那种湿漉漉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她脑子转得飞快,忽然认真起来,“你是不是学的你姑姑?”
吴霖一愣:“什么?”
“我说,”钟嘉慧保持着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眉心微微蹙起,“你似乎很担心春溪会做出什么坏事,或者是说,你是按某个长辈的行事规则在对待她,吴霖,是不是你姑姑曾经这么做过?”
吴霖:**!撩我的时候你心里就在想这些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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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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