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得帐前的帘子晃了晃。
赫连郢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宋知韫,眸中一片沉寂。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知韫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偏开头没去搭理。
片刻,待所有伤口处理完毕,男人穿好衣物,伸手道:“拿来。”
勒安轻轻颔首,将信搁到了赫连郢的手中。
帐内静了好一阵,一旁的吕医师收拾好药箱,观察着赫连郢的神色,无措地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
这位主儿不发话,他也不知自己是去还是留。
未几,赫连郢起身拿着信走到了宋知韫面前。
“你的信。”
话音落下,宋知韫眼睫轻颤,诧异地转过头来,盯着男人手中的信发愣。
“怎么?不想看?”男人挑挑眉问。
宋知韫朱唇抿起,忙伸手夺过信来,垂着脑袋查看。
[昭宁,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是哥哥的字迹!
……
片刻,宋知韫将信放下,有些愣神。
虽字迹是哥哥的,可瞧着写信者是以皇后身份自居,信中内容也不过是几句日常寒暄,并无别的特别之处。
但或许……是哥哥担心北境之人查信,让她身份败露,这才用的皇后的口吻写信?
宋知韫有些沮丧,但这封信也已是她唯一能知晓哥哥近况的东西了。
字迹是哥哥的,总归也是好事。
这是否说明,哥哥已经安然无恙被放出来了?
“家人寄信来,可敦瞧着似乎不太高兴?”
赫连郢垂眼瞥她,冷眸带着几分探究。
宋知韫回过神来,将信收好:“收到母后的信,本宫自是欢喜,不过思念双亲,一时有些难受罢了。”
“原来如此。”赫连郢没再说什,“那可敦好生将养身子,本王便告退了。”
“特勤慢走。”宋知韫微微颔首,直到瞧见赫连郢带着不相干几人离开了帐子,才收回目光,“本宫回帐几时,怎还不见茱萸?”
听言,岁岁愣了一下:“那奴婢去寻。”
宋知韫应了一声,看着岁岁离开帐子,目光又落到了方才那封信纸上。
纸张摸着上乘,像是宫中用纸,在字的开头还有一滴墨迹,这让她心中有些不踏实。
哥哥做事向来严谨,若信纸不慎滴上墨迹,定会换纸重写。
再者,他若是才被放出,如何能用上宫中的纸?
过了好一阵子,岁岁才带着茱萸走进了帐子。
许是瞧出二人有话要说,她垂下眼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茱萸在宋知韫身侧站定,语气带着几分抱怨:“昨日出去便没了信儿,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听言,宋知韫眉眼弯了弯:“有惊无险,方才梧国送了封信来,我有些拿不准,你帮我瞧瞧,这信有何含义?”
听言,茱萸愣了一下,忙将信接过查看。
她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在那一滴墨迹上顿了片刻:“这应当是你兄长所写,给你报平安用的。”
“何以见得?”
宋知韫眼睫轻颤,神色激动地看着她。
“我在皇后身边多年,这并非皇后的字迹,况且,皇后缘何要给你写这封信?”茱萸轻声道。
话音落下,帐内静了好一阵。
宋知韫垂着眸,眼中满是笑意:“那定是哥哥所写,他平安无事了……可这信纸呢?这是宫中用纸罢?”
茱萸神色僵了一下,随后开口道:“当初圣上不是说过,若和亲顺利,会对你兄长委以重任?再者,这封信能寄出,从京都安然无恙送到咱们手中,必然也是经过帝后允许查验的,否则若一句话不对暴露了你的身份,才是得不偿失。”
“这……确是如此。”
宋知韫笑了笑,终于安心下来:“那我是否可以写一封回信?”
“自然。”
茱萸轻轻颔首。
-
深夜,茱萸同岁岁交接好,便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帐子,坐在矮桌前出神。
此处只她一人,极为安静,可她却没有半分睡意。
那封信,便是一个标志。
这意味着她该动手了,可如今可汗之位空悬,她无处下手。
似乎……
只能再等等了。
再等等罢。
这夜,宋知韫睡得很好。
昨夜在山上实在给她累坏了,睡到晌午起身,她才想起今日是谢寻离开的日子。
“茱萸。”宋知韫朱唇微抿,神色间有些感伤,“梧国送亲的队伍可启程了?”
茱萸走进帐中,福身道:“巳时便已启程。”
听言,宋知韫愣了愣,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
如此来看,谢寻也没法带她离开,今后她在北境,确无可信之人了。
“怎么了?”瞧宋知韫神色有异,茱萸愣了愣,问道。
宋知韫回过神,轻轻摇头:“无事,陪我出去走走罢。”
话音落下,茱萸眼睫轻颤,没有动弹。
“可敦……特勤吩咐了,您今日不能出去。”
宋知韫微微睁大眼,神色中带上了几分愠怒:“他软禁我?”
“只是今日,待队伍走远便好了。”茱萸迟疑了一下,解释道。
“他……”
宋知韫话还未说完,帐外就响起了岁岁的声音。
“可敦,九别吉来了。”
“九别吉?”
宋知韫愣了一下,脑中有了模糊的印象:“请她进来罢。”
格萨拉,那个年纪最小的别吉。
她来做什么?
“见过可敦。”
格萨拉笑吟吟地走进帐中行了一礼,随后站起身,看向宋知韫。
“别吉不必多礼。”
宋知韫面容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扶起格萨拉:“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格萨拉笑道。
“那自然是思念可敦了。”
“当真?”
宋知韫挑了一下眉。
格萨拉眨眨眼,嘴角憋不住笑,涨红着脸道:“哎呀,自父汗身去,阿姊格外忙,都没有时间陪我玩了。”
说着,她笑着拉住宋知韫的手:“所以,可敦可以陪我玩吗?”
宋知韫听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怎么听起来,这位小公主丝毫没有因为可汗遇刺的事情受到影响?倒是另一位别吉忙起来了,莫不是……那位叫拉泽的别吉也有参与朝堂之事?
见宋知韫一直不吭声,格萨拉嘟了嘟嘴,晃着她的手撒娇。
“可敦!陪我嘛!!”
宋知韫回过神来,忍俊不禁。
“好,那你想让本宫如何陪你?”
“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可以去红楼!待天黑,就去逛集市!”
格萨拉想了想,笑道。
宋知韫一听,笑了笑,连忙应下。
那便意味着,她可以出去了。
“不过……”
宋知韫眨眨眼,神色有些苦恼。
“怎么了?”
见状,格萨拉立马紧张了起来。
宋知韫朱唇微抿,随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七特勤忧心本宫的安危,今日不让本宫出去。”
说着,她摇摇头:“抱歉格萨拉,这般情况,本宫怕是没法陪你出去了。”
“不,不会的!!”
格萨拉忙道:“我去同七兄说!”
“没用的,他不会同意的。”
宋知韫愁眉苦脸道。
听言,格萨拉眨眨眼,沉默了好一阵,神情满是不甘。
“这样!我的女使就在帐外,可敦何不扮作女使模样,咱们浑水摸鱼溜出去!”
“这……当真能行?”
宋知韫眼睫轻颤,有些犹豫。
“没问题的!香茗,你进来!”
格萨拉喊道。
很快,一名女使打扮的女子走进帐中,俯身行礼。
“可敦,别吉。”
“你将衣裳同可敦换一下,留在此处掩人耳目,我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格萨拉说道。
“啊?这……”
香茗眨眨眼,有些害怕。
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大罪。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格萨拉笑道:“本君定会保你无虞。”
“……是。”
香茗抿了抿唇,颔首应下。
宋知韫垂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待衣裳换好,她轻声道:“香茗,你今日只需要待在帐中便是了,若岁岁问什么,你便找理由搪塞过去,可以午睡,也可以做别的事,总之别让她进帐子便好。”
“是,奴婢明白了。”
香茗低着头道。
见状,宋知韫终于放了心。
茱萸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可敦……”
“你放心啦,本君还能将你家可敦弄丢了不成?”格萨拉看着茱萸说道。
见此,茱萸也没再说什么。
待一切准备就绪,格萨拉便带着宋知韫走出了帐子。
这会儿的宋知韫瞧着同女使并无两样,她平日鲜少出来走动,这些守卫应当是认不出她的。
饶是这般,宋知韫心中还是难免的紧张,手心都渗出了薄汗。
很快到了大门的位置,守卫见来人是格萨拉,都未阻拦,直接打开了大门。
宋知韫全程低着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只是其中一位盯着宋知韫看了片刻,在二人即将走出大门时,他忽然开口。
“别吉留步。”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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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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