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敦还不信?”赫连郢唇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如今谢家被抄了,谢寻也死了,可敦便安分些。”
“毕竟,本王也不想关着你。”
话音落下,帐内静了好一阵。
宋知韫垂着眼,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她并未出声,只是沉默着盯着杯中的茶水,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赫连郢看着她,面上的神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沉下脸,眼眸泛着几分冷意:“你就这般在乎那谢寻,连带着他的家人死了都要难受?”
“是,但本宫所思所想,都与你无关罢?”宋知韫嗤笑一声,冷眼看向赫连郢。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造成的?”
“与本王何干?”赫连郢眉心蹙起,冷着脸问。
“就是你!若非你杀了谢寻,那京都怎会……”宋知韫情绪激动,说到这里却又止住了声。
是了,是因谢寻的死,梧帝收不到消息以为他逃了,这才抄了谢家。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赫连郢疑心这般重的人,必会寻根究底。
到时,她的身份便瞒不住了……
“怎么不说了?”赫连郢看向宋知韫,眼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情绪。
宋知韫眼睫轻颤,冷声道:“罢了,本宫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根本就不懂爱。”
“不懂……爱?”
赫连郢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片刻,他轻哂一声,神色间多了几分自嘲:“是,本王是不懂。”
话音落下,他噌的一下站起身,转身就走出了帐子。
宋知韫怔愣着看着赫连郢离开的方向,挂在眼尾的泪珠还没来得及落下。
他似乎……很生气。
片刻,岁岁小跑着进了帐子,在宋知韫身侧站定:“可敦,您和特勤……有何误会?”
“本宫同他能有何误会?”宋知韫气哼一声。
见状,岁岁面露难色:“可是……特勤这几日都未休息好,昨夜更是,一直在查可敦被下药的事情,可敦……”
“也得体谅一下特勤才好,莫要跟他一般见识,无论如何,他做事都是为了可敦。”
“为了本宫?”宋知韫嗤笑一声,这在她看来,比话本子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还要招笑。
“错了。”她顿了一下,“岁岁,赫连郢做事都是为了他自己,在他心中,只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旁人根本不值一提,你可懂?”
“奴婢不懂,奴婢不知特勤心中所想,也不知可敦心中所想,只能将自己所知所见告诉可敦,至于如何行事,自然是由可敦自己决定。”
岁岁垂着头轻声说着,不卑不亢。
宋知韫抬眼看向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在她的印象中,岁岁一向胆小,今日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本宫知道了。”宋知韫收回打量的视线,语气淡淡道。
片刻,她轻叹了一口气:“赫连郢在何处?”
-
军帐内。
宋知韫端着甜汤走进帐子时,赫连郢正背对她盯着壁上所挂的地图,负手而立。
“可敦来做什么?”
赫连郢头也不回地开口。
宋知韫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案前,将东西搁下。
“方才勒安已经同你禀报过了,何必多此一问。”
话音落下,赫连郢眼眸微眯,转过身来看着宋知韫。
“可本王想听可敦亲口说。”
宋知韫眉心微微蹙起,迟疑片刻,道:“给特勤送碗甜汤尝尝。”
听罢,赫连郢似乎这才满意,抬步过来在书案前坐下:“这是可敦做的?”
“不是。”宋知韫瞥了他一眼,“本宫让厨房做的。”
她现在可是公主,能屈尊给他送碗甜汤来已是不错了,他还想如何?
赫连郢顿了一下,眉尾轻挑:“也好,否则本王还担心可敦会在甜汤里下毒。”
听言,宋知韫愣了愣,而后冷笑一声:“若本宫要下毒,方才送来的路上便能做。”
“是啊,那可敦做了吗?”
赫连郢眯了眯眼,抬眸看向宋知韫。
宋知韫神色冷了几分。
“你若怕,可以不吃。”
话音落下,帐内静了好一阵。
僵持了片刻,赫连郢盯着宋知韫,唇角勾了勾,视线未离,端起甜汤喝了一口。
“是挺甜的。”
赫连郢收回视线:“这是你们中原的做法罢?用的可是本王带回来的那位厨子?”
“是。”宋知韫应了一声,“那厨子是挺不错的。”
“可敦能用得上便好。”赫连郢说着,几口将甜汤给吃了干净,“可想要出去走走?”
“去何处?”宋知韫没料到他会忽然这样说,微微一愣。
赫连郢默了片刻:“夜市。”
夜市,自然是得等到夜里才会开。
宋知韫索性就先回了自己的帐子休息。
岁岁见她回来,视线一直紧随着她,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便问罢。”
宋知韫有些无奈地在桌前坐下。
岁岁眨眨眼,忙跑过来替她重新斟了一杯茶。
“可敦与特勤,可是和好了?”
听言,宋知韫抿了抿唇:“没有。”
“啊?”岁岁愣了一下,“那……”
“岁岁,你不必在此事上多费心思。”宋知韫垂着眼,轻声道,“他杀了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间接令人灭门,我与他不可能和好。”
“今日我过去,只是目前不想开罪于他罢了,若是有机会……”
若是有机会,她定会想法子杀了他。
后面这句话宋知韫并未出口,岁岁却也能猜到七八分。
她神色有些复杂,而后轻叹了一口气:“是,奴婢明白了。”
时间还长,宋知韫坐在榻边只得看话本子来打发时间。
傍晚时,岁岁进帐内禀报:“可敦,前几日那位兀贺真又来了。”
林舒棠。
她又来做什么?
宋知韫眉心微蹙,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
“让她进来。”
片刻,林舒棠小步走进了帐中,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可敦。”
“免礼。”宋知韫摆了摆手,“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无事便不能来找可敦了?”林舒棠笑了笑,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而后偏头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岁岁,“我同可敦聊些体己话,你先退下罢。”
听言,岁岁皱了皱眉,看向宋知韫,目光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宋知韫抿了一口茶,轻声道:“你先出去罢。”
“是。”见状,岁岁只得颔首,福身退出了帐子。
“有什么话便说罢。”宋知韫沉着脸看向林舒棠。
后者轻笑一声:“殿下为何对妾身这么大的敌意?”
“你屡次冒犯本宫,本宫没叫人将你拖出去打板子便算好了,你还指望着本宫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宋知韫眼眸微微眯起,冷声道。
话音落下,林舒棠脸色变了变。
她原本信心满满地想来质问、要挟宋知韫,但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何人。
那是大梧公主,北境可敦。
无论真假,而今就是这样,哪怕大梧公主身份是假,在北境她也是可敦。
她身份不敌宋知韫,就连自己以为的所谓的筹码,都只是她的猜测,并无证据。
胜算?只有三成,且是拿自己的命去赌。
有时候,是死是活,都在一念之间。
宋知韫生在京都,也见了不少宫里的手段,哪怕一开始被林舒棠说中时乱了方寸,这几日想来也已有了头绪。
既然有权势,那大可用权势压人。
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寻个由头治了林舒棠的罪。
拔去舌头,断了十指,再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对于如今的宋知韫而言,这件事情极为容易,可她却并不想这样做。
在她眼中,林舒棠与她同是来自梧国,又同是身不由己。
都是苦命人,倒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殿下……”林舒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妾身知错。”
宋知韫垂眸看着她,眼睫轻颤:“本宫不为难你,帮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是我大梧的子民,你可明白?”
“殿下愿意帮我?!”林舒棠微微睁大眼,难掩语气中的欣喜,“多谢殿下,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先起来罢。”宋知韫轻声道,“再过月余,会有梧国的商队前来,到那时,本宫会提前知会你。”
“是,谢殿下!”
-
夜幕弥漫。
晚膳后,赫连郢领着宋知韫离开了部落。
宋知韫虽已换上了行动便捷的衣物,但一想到自己又要徒步走那么远,有些头大。
她看了一眼前边儿的赫连郢,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本宫要乘马车出行。”
话音落下,男人脚步一顿,偏头看向宋知韫。
“马车?”他默了一下,而后嗤笑一声,“可敦,在北境都是直接骑马的。”
宋知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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