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朔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神色不明。
郁沉秀却越发慌乱起来。
“殿下,我说的句句属实,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啊!”郁沉秀好不容易通过储秀宫各种七拐八绕的关系网,在深宫中“偶遇”了六皇子殿下。
却发现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说辞,在燕星朔喜怒不敏的神色中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郁沉秀前世其实并未和这位六皇子殿下打过交道,在坊间的种种传闻中,六殿下温和宽厚,一向深得民心,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出了什么变故,被贬为庶民,放逐出京,尔后不知所踪。
现在看来,这位六殿下和传闻还是有很大差别。
郁沉秀坐立不安,又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就不这么着急出头了,现在怎么做才能让六殿下相信自己呢?
为了证明自己,郁沉秀慌乱地说出了一些本不该此时的她知晓的事情。
燕星朔的神色越发令她捉摸不透。
“姑娘说笑了,请回吧。”燕星朔起身送客。
郁沉秀不解其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燕星朔的随侍客气有礼地送出门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对燕星朔而言,郁沉秀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罢了。突然跑来说这些致命的话题,不亚于一个疯子突然跑到你面前来说你的竞争对手同事虽然看起来是个咸鱼,但是其实一直在背地里偷偷内卷以获得升职机会。
这种事还需要你说么?
更何况,其实郁沉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说明燕星衍另有玄机。
只不过是不痛不痒地提醒几句罢了。
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她本不该知晓的那些秘密。
燕星朔有些好奇。
据他所知,整个大燕朝唯一会有可能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可是掌握着大燕整个情报网的那一位。
若是这个汝阳侯府新找回来的大小姐居然和那位有关,这件事才是有意思起来。
“叫人想办法把她加到储秀宫此次选出的秋猎名单中去。”燕星朔沉思半晌吩咐道。
这场大戏的舞台已经搭好了,希望他们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期待才是。
***
秋风习习。
灼热的秋老虎已经消失无踪,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开宁帝也许久没有出宫来透气了。
此次出行并未声张,一路轻装简行,只吩咐了些亲信接应。
明明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京城却似乎热闹了许多。
依旧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街道,街上的人却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大街小巷的贩夫走卒吆喝声不绝于耳,令开宁帝有些讶异的是,街上的许多女子穿着打扮倒是颇让人耳目一新。
款式其实并不算太过新颖,但是,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身上的衣服都少有补丁,大部分看着,都好似新衣。
而且,更令开宁帝觉得有趣的是,商贩们居然大多数兜售布匹新衣。
什么时候大燕开始盛行售衣?
开宁帝日理万机的脑子终于想起前段时间过目的小事。
“这便是闹到慎商司的布庄所织出来的布匹制出的成衣?去买几件来瞧瞧。”开宁帝来了兴致。据说这些布匹成衣织就迅速,也不知道和普通衣服有何区别。
随侍们应声前往,却出乎开宁帝意料,许久维持回来。
开宁帝便有些按耐不住好奇,正准备亲自去看看,买衣服的几个随从却终于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回禀皇上,奴婢们分别去往几处售卖的摊贩点,采买了不同款式的男衣和女衣,您且过目。”
开宁帝不由得有些满意。
正眼打量了几眼组织采买的婢女。
“上来,详细说说。”
“回禀陛下,这些衣物大多出自万衣居和沈记绣坊,据说是这两家绣坊折价处理的残次品,但奴婢们细看这些衣服,问题皆不在缝制,而在于染色上面,故而有许多囊中羞涩的农家百姓购买。”婢女不卑不亢,条理分明。
“不错,赏。”开宁帝点头,若有所思。
“皇上,行宫到了。”
还没等他思量出头绪,外间随行的侍卫便轻声禀报。
难得的好天气里,郊外的禁宫也格外热闹。
开宁帝一路看了热闹,终于将心神收了回来。
应付完外交过场,开宁帝颇为期待。“知寒在哪?许久未见,叫她入账来,我好好瞧瞧。”
殷知寒早早到了行宫,正和萧溪朵聊着秦放两人的婚后计划,顺便八卦一下大食的使臣们,便听到开宁帝传唤。
萧溪朵不明就里,早早得了秦放嘱咐,打定主意秋猎这一路都要与殷知寒形影不离,闻言连忙跟上道:“我还没向皇上请安呢,不若我与知寒一路吧。”
传召的陈内侍一眼便明白萧溪朵的心思。
“您放心。”
多余的话却没有细说。
自从老侯爷离世后,殷知寒便有许多年未曾入宫,也未曾见过这位开宁帝身边的红人。
但依稀记得这位大人为人和善,一般很少提点什么。
“多谢大人关心。”殷知寒并没什么担忧的情绪。
毕竟不是纯正的古代人,殷知寒从小到大便不怎么惧怕这位众人眼中莫测的帝王。
或许,这也是开宁帝对殷知寒印象不错的缘故吧。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开宁帝多心,而是太过明显,让他这个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听完燕星衍不痛不痒的汇报,开宁帝似笑非笑。
“行了,知道你查不出来了,出去玩儿吧,不用在这候着了。”开宁帝故意道。
“父皇您这话说的,儿臣还想向您再请教请教呢,这行宫也不是第一次来,没什么稀奇好玩的,还是陪着您吧。”燕星衍脸皮颇厚,稳稳当当坐在旁边,不动如山。
“皇上......”有内侍悄悄进来低声禀报萧溪朵也跟来的事。
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厚脸皮的儿子,在望了眼门外面忧心忡忡的萧相的掌上明珠。
开宁帝的好奇心越发浓厚起来。
说起来,是有些年没见过那个小姑娘了。
随着门被推开,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开宁帝有些晃神。
这姑娘的仪态步伐有几分定远的影子,从前的娃娃模样分不出什么,而今来看,眉目舒展,五官脸庞竟有几分从前沈家老夫人的影子。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半大小子。
沈妍淑也还只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
沈妍淑的兄长,沈执余,也还是他的伴读。
那时候的他,天真不知事。还偷溜出宫去找沈执余玩,也是在那时见过的沈家老夫人。
若是论辈分,殷知寒或许也得唤沈家老夫人一声老祖宗。
开宁帝其实早就不太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不过是殷知寒进门这一瞬间太过熟悉,让他忍不住有些心悸晃神。
那是他最早对沈家的记忆。
而今,开宁帝看着不卑不亢行礼的殷知寒,突然有了一个有些疯狂,却似乎刚好可以结束那场噩梦般过往的念头。
“好孩子,你祖父将你教养的很好。”开宁帝赞赏,面色和煦。
问了许多关于绣坊的事。
燕星衍和萧溪朵都有些放松下来,也出言补充附和。
“好好好,大燕正需要你们这些敢想敢为的年轻人去努力。”开宁帝颇为欣慰,又有些忍不住暗示:“这次秋猎你和秦放一同组织,一定要让大食看看我大燕的风采!”
“皇上,此时事关重大,民女怕是有心无力,不如交给其他人?”殷知寒下意识就想拒绝。
“你可是定远带出来的徒弟,怎么能少了你?不用推拒了,也不需要你做其他事情,养精蓄锐便是。”开宁帝不以为意,大手一挥便将此事拍案定论。
“你只要做好该做的,其他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开宁帝已然在心里下了决定。
“秦放带了不少人回来,你别太逞强,先保护好自己。”
离开之后,燕星衍忍不住跟上去叮嘱殷知寒。
说完之后又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描补道:“那个......我没有看不起你,觉得你不行的意思,我只是比较担心你的安危。”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燕星衍和殷知寒便各自忙碌起来,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是现下。
这也是燕星衍厚着脸皮留下来的原因。
之后秋猎开始,人多眼杂,像这样能单独和殷知寒聊一聊的机会不多了。
至于身后刻意保持距离的萧溪朵,已然在后面翻了无数个白眼。
要不是看在知寒和秦放的面子,能让他们单独聊天?萧溪朵看天看地,就是不想看前面这个居心不良的小人。
殷知寒吃软不吃硬,若是燕星衍态度强硬,她可能当场就拉下脸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了。
但燕星衍语气恳切,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殷知寒,殷知寒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谁还不是个颜狗来着啊。
殷知寒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燕星衍继续道:“明日便是秋猎了,你到时候一定要检查好武器和马匹,不仅有外敌,还有可能有小人作祟。”
殷知寒微讶,倒不是有小人作祟这件事,毕竟秦放其实早就盯了那群人许久,只待他们动手便按住。
她惊讶的是,一向看起来没心没肺,正事不干,似乎天天不过是打鱼晒网的燕星衍,居然连这也知晓?
其实殷知寒一直觉得自己从未看低燕星衍。
长大后,每一次和燕星衍打交道,都在刷新她的认知。
就像殷知寒第一次发现,燕星衍其实也有温柔细心的一面样。
别说,这样子还挺吸引人的。
殷知寒清了清嗓子。
“好,我知道了。多谢殿下关心。”
输人不输阵?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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