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
能在京城混的官员，大多有活见鬼的经验。
他们跟着开宁帝一起震惊万分，尔后故作惶恐，争相请罪，撇开关系。
几个皇子也深谙此路，可以说是唱念做打无所不精。
似乎一个比一个还要纯白无瑕。
开宁帝几乎要被气笑了。
“好好好，尔等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最令他生气的地方在于，这件事是在大食的眼皮子底下被爆出来的！
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这些混账东西怎么就不知道呢！
毫无大局观念！
一群蠢材！难当大用！
“皇上，还有一件事。”秦放无奈，他不知道有些事不适宜现在说出来么？可若是不现在禀报，晚一些时间，便多一分变数。
秦放硬着头皮继续道：“此次猎场中的猛兽大多有人为饲养的痕迹，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原本饲养在行宫的马匹受到药物，出现狂躁的症状。”
“末将在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马匹受惊的殷姑娘，一并带了回来。”隐去了殷知寒参与的部分事情，只是简单提及。
殷知寒上前见礼，不卑不亢，并未因马受惊而慌乱失措。
“参见皇上。民女的马自小养在身边，除了这几日因为秋猎需要而暂时安顿在猎场马厩以外，并未去过其他地方。”殷知寒神色冷冽。
这匹马是郁定远亲自挑选的，殷知寒一直爱惜有加，而今突然遇到此事，难得动了怒。
“而古怪的是，原本民女一路无事，却偏偏在归来的路上遇见了许多人为放置的陷阱栅栏，周围有许多这种植物的痕迹。”殷知寒从怀中掏出一株干草，递给开宁帝身边的内卫。
内卫经验丰富，很快认了出来：“迷迭香！猎宫在秋猎之前都会仔细排查，不应该出现此物才对。”
殷知寒颔首，“没错，不仅是迷迭香，还有许多其他能令动物发狂的植物。”
其实现场大多只剩下粉末，这是殷知寒几乎找遍了半个猎场才找到的，或许还未清理干净的证据。
“传御马监！”开宁帝的怒意总算有发泄之处。
御马监监管战战兢兢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奴婢万死难辞其咎。但，奴婢也是听命行事啊！”
“说！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内卫上前喝道。
“是......是......”御马监监管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咬牙道：“是三殿下身边的一个婢女前来说，说三殿下上次在猎场休憩时落下了东西，想要前去找找。”
有些话一旦出口便轻松起来，监管越说越顺畅：“皇上明鉴，奴婢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他意啊！”
“若不是那婢女在秋猎前一日进了猎场，怎会发生这事！”监管还委屈起来。
燕星朔无比惊讶，“不可能！儿臣从未派过任何人接近过猎场！”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燕星朔凌然不惧，转头看向监管：“你既然说是我的婢女，可有证据？我愿派人叫来指认，你可敢一试？！”
“自然可以！”监管已经得罪了燕星朔，此时为了保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开宁帝沉默着，不置一词。
殷知寒倒是打量了燕星朔几眼。
说实话，若说当真和燕星朔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
只是，燕星朔会怎么应对呢？
待燕星朔将他所有的侍女传唤来，叫御马监监管一一辨认时，监管却慌乱起来。
“如何？可在其中？”燕星朔冷哼，“若是你不信，大可以问问其他人，我的婢女是否都在此处。”
监管额头上渗出汗珠。
燕星朔紧追不舍，“你究竟是怎么推断那贼人乃是我婢女的？若有证据，请拿出来。若是没有，我可否认为你受人指使蓄意栽赃陷害！”
监管脸色煞白，绞尽脑汁回忆，终于想起：“有！有的！那女子当时暗示与殿下关系亲密非凡，说出了许多殿下和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有关事情！想来就算不在殿下身边，也是贵妃娘娘的侍女！”
他又不是白痴，若非那女子当真衣着不俗，谈吐有礼，还能道出许多密幸，他怎么可能随便放人进去？
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会这样呢？
“不知所谓！胆大包天！竟然还敢攀扯贵妃娘娘！”燕星朔都快气笑了。
他就算是动手脚，难道不知道派人偷偷进去？还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一时之间，他只能思索，倒底是哪个看起来不露声色的皇子露出了爪牙。
监管孤注一掷，直直地望向后方的女眷，这一眼便瞧见了——
“是她！就是她！当时就是她！”
众人视线随之望去，只见周皇贵妃附近有个女子脸色出奇的惨白。
不打自招。
萧溪朵原本上前拉着殷知寒上上下下检查伤势，也忍不住望去，开口便道破了女子身份。
“这不是那位侯府新大小姐吗？”
郁沉秀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不住地摇头后退。
开宁帝简直没眼看。
这幅作态到底是和谁学的？
有些时候，真不怕聪明人坏事，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御马监监管才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有人帮自己分摊了，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拽过郁沉秀手腕便往回走。
郁沉秀不过是闺阁女子，哪里挣脱得开？
被拽过来也只会一个劲地说，“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但无论是谁心里都已经认定了自以为是的真相。
定然是这新大小姐不希望殷知寒在这场秋猎中崭露头角，所以才想了这等愚蠢至极，坑害无数人的办法！
一时之间，家中有子弟受伤的官吏夫人均怒目而视，显然记恨上了郁沉秀。
郁沉秀本就敏感，哪能没有感觉到？
慌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放了一点迷迭香在她的马鞍上而已！”
本想着等到殷知寒奔袭时，□□的马出汗将味道挥发出来，让殷知寒摔下来受伤，无法再参加秋猎而已，根本没有做其他事情！
郁沉秀暗恨，若不是对猎宫毫无了解，找不到任何人指使，怎么可能出此下策，亲自动手！
只可惜，谁会信呢？
惊觉失言，郁沉秀看向殷知寒冷笑，“算你走运！只不过，你的猎物呢？莫不是空手而归了吧！”
殷知寒皱眉。
上次见到此人时，郁沉秀还像是端着什么包袱，自视甚高。就算是敌视自己，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计。
怎么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像是入了魔怔般？
尉迟敬微微一顿。
这等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他怎甘心轻易放过？
立刻出言讥讽：“不错，正如这位姑娘所言，殷姑娘莫不是一无所获，故而找了些其他理由推卸责任？”
别人家的事情，你乱掺和什么？
独孤慎皱眉，拉着安和想离开。
原本安和已被独孤慎拉着准备离开，虽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留下，只是不住地回头打量着什么。
不知道为何，或许是直觉。
安和下意识觉得救她的人，不是普通人。
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个公主。
殷知寒毫无所觉，只是冷眼看着尉迟敬：“尉迟大人此话怎讲？为何这么笃定知寒一无所获？难道你早就知晓，我返程路上会遇到阻碍？”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尉迟大人，殷姑娘回来的时候，拖着好大一只熊瞎子，正是一边安抚惊马，一边拖着猎物，分神乏术呢！”秦放笑道。
“不可能！”说话的人却不是尉迟敬，而是在一旁一直恨恨盯着殷知寒的郁沉秀。
“她怎么可能猎到！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郁沉秀叫喊起来，“一定是有人帮她！怎么谁都在帮她，为什么没有人帮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郁沉秀视线茫然，看到站在一旁的燕星朔，终于醒悟过来。
“是你！你是故意的！你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也是，我和傻子有什么区别？我是傻子哈哈哈哈！”
那时候带自己出宫，一直当着自己的面打听殷知寒的消息，还一个劲儿地夸赞殷知寒的武艺。总是说什么，若无意外，定然会夺得魁首。
以至于让她生了此念。
郁沉秀笑出了眼泪。
“我就说怎么如此顺利，原来是殿下一直在暗中帮我呀！真是多谢殿下啊！”
......
汝阳侯府没有资格随行，只有郁知墨作为学子跟着同窗一起来涨涨见识。
压根就不知道郁沉秀出宫的郁知墨一直关注着殷知寒，直到御马监监管从后宫女眷中拉出了郁沉秀才知晓，原来郁沉秀竟然出宫了！
他的位置挺远，听不清也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但郁沉秀这般大喊大叫，还是听得见的！
郁知墨心知不妙，听着这位新姐姐的狂悖之言，害怕再放任下去变成株连的大罪，只得硬着头皮挤上前。
来不及捂嘴了，郁知墨直接滑跪过来，声音颤抖，“皇上恕罪，家姐归家之后一直神思不宁，侯府之前也未觉察，而今来看倒像是失心之症，还请陛下容许学生为家姐延医用药之后再处置。”
说完之后伸手过来想要扶着郁沉秀。
你快附和我啊！不想要命了吗！
郁沉秀跌坐在地，胡乱挥着手往后退，“别碰我！我没疯！你才疯了！离我远点！你们侯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开啊！”
她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怕，终于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郁知墨本来只是应急想到的，眼见郁沉秀晕了过去，赶紧过来捞住。
蓦然想起脾气古怪的祖母，和偏执的母亲。
这么看来，郁沉秀还真是如出一辙。
郁沉秀下线倒计时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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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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