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病重,江令颐思考了很久是否要前去探望,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瞧一眼。这样一来,哪怕陆知许真的要“死”了,江令颐日后也能得一个好名声。
马车照常在陆相府门口停下,只是今日来迎接江令颐的并不是陆府的小厮,而是襄候家的世子夏侯胤。
江令颐和夏侯胤算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见面时江令颐与其舍妹在柔妃娘娘的宴会上为了陆相争执,第二次见面则是在郊外遇见山匪,而这一次夏侯胤脸上挂着更加直白的笑意,看向江令颐的眼神也比前两次要炙热。
江令颐上前问好:“夏侯世子也在这里。”
夏侯胤轻笑道:“我与陆兄关系甚好,他病了我自然要来看望他,只是没想到江姑娘也如此惦念他。”
夏侯胤此话似乎是话里有话,看着江令颐的眼神中更多了份探究。
江令颐对待夏侯胤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臣女与陆相是圣上赐婚了的,陆相婚前病重,自然要前来探望。”
江令颐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夏侯胤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二人已经快要走到陆知许的内室,夏侯胤若有所思,又追问道:“倘若陆知许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江令颐的想要推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侧头看向夏侯胤道:“倘若真的吾夫将死,自然是要寻觅其他良人,只是按照大齐律例夫死妻子当守孝三年再嫁。”
“还未成婚便做不得数。”夏侯胤的手拦住了江令颐要推门的手。
江令颐对于夏侯胤的包根问底甚是不解,虽说夏侯胤的名声一直极差,且城里城外的百姓都知道他是个不着边际的,只是今日未免问得过于深入了。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里头传来了熟悉地咳嗽声,夏侯胤才如梦初醒般的尴尬一笑,对着江令颐道:“是我失礼了,他在里头。”
江令颐推门而入,陆知许躺在床上,周围跪着一个满身是汗水的太医和一个捧着黑乎乎药碗的侍女,因为床上围着厚厚的纱帐,江令颐看不清陆知许的面目。
不过江令颐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屋内虽然有着浓重的草药味,但味道的来源似乎并不是陆知许本身,而是江令颐身侧的青白釉博山炉。江令颐取下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子,打开香炉在里面拨动着,果然看到了不少没有燃尽的草药。
江令颐淡淡开口道:“陆相果然是病得不轻呢。”
夏侯胤自然是知道这些小把戏瞒不过江令颐,大多官员听说陆相得了瘟疫,别说进屋了,连陆相府的大门都不敢入,只敢送些补药来,以至于探听陆知许真正的身体状况只能靠当值的太医。
陆知许看不到外头江令颐做了什么,还在里面故作咳嗽,太医则是小声道:“大人,要不先喝药。”
陆知许的声音变得缥缈虚弱道:“本官身子乏累,端不动药碗,既然本官未来的夫人来了,能否给本官侍药。”
江令颐慢步走上前去结果丫鬟手里黑乎乎的汤药,掀开陆知许那厚重的纱帘。
此刻陆知许额头上冒着薄汗,双目紧闭,衣衫微微解开,薄薄的被褥根本遮盖不住他高大的身体,江令颐便故意将自己冰冷的手在陆知许的脖子上轻轻划过,娇声道:“陆相希望臣女怎么喂你呢?”
陆知许抓住江令颐的小手,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声音还是轻飘飘的道:“本官起不来身,可否靠在夫人身上喝药。”
江令颐应声道:“自然是好,只是臣女觉得这药似乎有些冷了,臣女先去帮陆相再煮一煮。您看您身娇肉贵的,浑身都是汗,臣女再帮您换身衣服可好?”
陆知许睁开了双眼,对上江令颐那双含笑却带刺的双眼,缓缓爬起身来对着江令颐道:“原来江姑娘是喜欢本官的身子。”
陆知许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江令颐耳边的鬓发,下意识地想要将美人搂入怀中,可就在这时,一直听着里头动静的夏侯胤开口道:“喂,你们俩在做什么?这里还有旁人呢,你们又还没有成婚。”
陆知许单手拉开些许纱帘,眼神冰冷地杀到夏侯胤身上,让夏侯胤身子一颤。
陆知许冷声开口道:“本官还没死,江令颐暂时也还不需要找第二个夫君,你可以出去了。”
夏侯胤一叉腰,头一次硬气道:“那我祝你俩早日和离,别鹤孤鸾,劳燕分飞。”
说完夏侯胤觉得脖颈一凉,逃似的走了出去。
江令颐却笑出了声:“没想到夏侯世子还挺有趣的。”
陆知许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江令颐身上,他勾着笑意却似乎咬着牙道:“喜欢他呀,喜欢他什么?若是喜欢他那伶牙俐齿的嘴,本官割了他的舌头就是。”
随即陆知许便招手让屋内的太医和丫鬟都退了出去,此刻内室就只剩下陆知许和江令颐二人。
江令颐将药递到自己口中喝了一口道:“原来是批把露,难怪大人不见好呢。臣女倒是知道一个方子灵验无比,是臣女身边的染青亲自配的,可以治疗瘟疫。”
陆知许靠在床边,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愈发冰冷,语气也生硬道:“来找本官就是为了这个?”
江令颐轻笑着开口道:“染青小的时候被父亲送去名医处学医,她天赋很好,学了个十成十,若是陆相将此良方制成药丸然后分发给都城里感染瘟疫的百姓,想来也能解决陆相的燃眉之急。”
陆知许听着江令颐说了一大堆,愣是没有听到一句他想要听的话,别过脸去道:“所以你不是来看本官的,你也不在乎本官是生是死。你跟你的父亲,倒是挺像的。”
江令颐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陆知许此刻的态度更像是在质问她。
江令颐回答道:“陆相其实心知肚明,你我婚事为何会成。我也不想再和陆相绕弯子,便直说了。我会祝陆相得民心,也希望陆相日后放我自由。”
陆知许还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直白的拒绝了,哪怕是从前的纯懿皇后,也从未拒绝过他。若不是皇帝逼迫……
想到这里陆知许心头一阵烦躁,他也不知道是想起了纯懿皇后生气,还是被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气到了。
陆知许嘴硬道:“放心,本官从来不会强求一个女人。就怕你成婚后,会迷上本官不肯离去。”
江令颐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这一次她赌对了。
她赌陆知许不像皇帝梁辞那般对纯懿皇后如此偏执痴迷,赌他不会因为江令颐和纯懿皇后一模一样的脸就对江令颐不肯放手。既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陆知许自然是捕捉到了江令颐脸上那微妙的变化,脸上的不悦更甚,他直起身子道:“把方子给本官,然后出去。”
江令颐从袖口中取出染青拟好的药方递给了陆知许,然后径直离开了陆知许的内室,可还未走出陆相府,便看见陆相家的一个家丁从外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甚至脚底不留神撞到了江令颐。
一直等着外头的染青见了,连忙上前护住自家小姐,对着这个家丁指责道:“你怎么回事,撞到我家姑娘了。”
家丁连连道歉,随即解释道:“出大事了!纯懿寺着火了!那些流民眼见着瘟疫扩散,居然愤怒到去烧了纯懿寺,真是不要命了。”
纯懿寺?别说是家丁了,哪怕是染青听了也吓一跳。
纯懿寺是皇帝为了纪念发妻纯懿皇后特意在郊外设立的寺庙,里头挂着不少纯懿皇后的画像,平日里纯懿寺都是有重兵把守的,但因为皇上下旨赈灾,不少的士兵都被派遣出去了。
江令颐只觉得此事蹊跷,正想要拉住家丁,却不料家丁跑得飞快已经进了陆知许的内室。
这下怕是要出大事了。
染青拉着自己姑娘的衣袖,小声道:“姑娘,要不我们别管了,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再这么下去,这些流民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江令颐却摇头道:“流民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纵使有青壮年多日的饥荒也旱灾已经让他们饿成皮包骨了。且那纯懿寺纵使兵丁缺少,那也是士兵,其实普通百姓可以轻易靠近的。定是有人从中使坏。看来此人不将流民杀尽,不将陆相扣上欺压百姓的罪名是不会罢手的。”
想到这里,江令颐又回想起前几日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如此看来,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父亲也不是真的不想救人,或许父亲早就知道动手的人是谁,所以才选择了他认为最明智的道路。
江令颐拉住染青的手道:“我们去纯懿寺。”
“啊?”染青想要摇头拒绝,那毕竟是暴动的流民和官兵之间的冲突啊,染青有些怕死,可自己姑娘态度却十分坚决。
与此同时,陆知许的内室传来的器皿敲碎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本来快要病死的陆知许已经披上了外衣,拿着玄甲军的虎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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