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怎么还留着它?”向日倾半垂着头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我以为你已经把它丢了。”
姜雪容走进房间,但却并没有在桌前坐下,而是走到他面前,半弯下腰,仰头看他。
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上她温柔纵容的目光。
“因为是给你的。”因为是你给的,所以她才好好收藏着。
向日倾滚滚喉咙,艰难道:“为什么?”
他看见师姐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然后嘴唇动了动——
他心里猜得到,她接下来很有可能会说:因为我喜欢师弟啊。
“因为我喜欢师弟啊。”
果然。
向日倾闭了闭眼,心里涌过一瞬间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胆怯犹豫的人,确实抓不住机会,但卑劣的人——不配有机会。
他掩在袖袍里的手微微用力,指甲陷进手心,再次睁眼时,他已经收敛好了一切情绪。
“师姐先坐。”他转身走到桌边,“把花环给我看看。”
姜雪容依言坐下,但她特意把凳子挪得和他很近,两人之间只有半臂不到的距离,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身上那冰冰凉凉的气息。
他微微侧开身,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然后接过她手上的花环:“乾坤袋虽然有保存的功能,但并不能保存生机。”
他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宝盒,将花环放了进去:“这是特制的法器,有滋养生机的作用。”
他一般都是用它来装一些特殊昂贵且稀有的药材。
“好了,”他将宝盒递给她,“等过一段时间,花环就会重新焕发生机。”
姜雪容接过盒子,但目光并没有在上面停留,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神情的一丝变化。
但她还是没看出什么来,索性就直接开口问:“师弟,你到底怎么了?”
“你之前才答应过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她微微蹙眉,“难道就不记得了?”
向日倾当然记得。
那是刚到传道书院的第一天,在去藏书阁的路上,他恍惚间觉得师姐就要乘风而去,一时心慌乱了神,可那时明明还在因为他怀疑自己而生气的师姐,却立刻对他表示关心。
师姐是关心他的。
不管是不是因为中蛊。
这就够了,他不该过于贪心。
“师姐,我真没事。”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只是之前想到了一个难题,一时钻了牛角尖,现在已经想通了。”
她细细观察着他的笑容。
“我真没事了,师姐要是不信的话——”向日倾这下真又幸福又无奈住了,他顿了顿,颇有些好笑地提议,“不如我们回藏书阁继续查书?”
姜雪容确认他是真的没事了,松了口气之余,很干脆地点头道:“那走吧。”
“……去哪?”
“藏书阁。”她理所当然地说。
“真去啊,我就随口说说。”他扶额。
但对上她平静的目光后,他立刻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是随后说说——肯定要去啊!走!师姐,现在就出发去藏书阁!”
少年郎蓬勃的朝气又回来了。
于是两人顶着渡船夫子无语的眼神,坐船又回到了藏书阁。
这一待就是一天一夜,直到将二楼剩下的书查了个大概,两人才回了西院。
休整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就是领着新弟子回宗门的日子。
朱雀门外,姜雪容和向日倾告别陈院长和众夫子:“陈院长,夫子,留步。”
“就送到这吧,我们该走了。”
“谁管你们走不走,”陈钦摆摆手,看两人的眼神颇有些嫌弃,“令牌还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藏书阁是你们俩的家!”
显然是从渡船夫子那听说了两人的战绩。
向日倾将令牌递给他,笑道:“天下读书人本就是一家,不过还是要多谢陈院长的慷慨大气。”
陈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那张娃娃脸皱成一团,用气愤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夫子。
“向道友,姜道友,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那夫子微笑着催促,“祝你们一路顺风。”
向日倾摸了摸他肩上的翠鸟,笑着拱手道:“二位后会有期。”
陈钦轻呵了一声,并不买账,夫子却知道他说的二位是他和翠鸟:“后会有期。”
姜雪容冲两人颔首:“后会有期。”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北斗湖中的莲花开得很好,但离藏书阁太近了,坏了意境。”
她这话说得突兀莫名,陈钦顿住,拢了拢袖袍才道:“姜道友何出此言?”
姜雪容面色平静:“只是个人见解,我随口一说,陈院长顺耳一听。”
“言尽于此。”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拉着有些懵的向日倾离开,“告辞。”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开口问:“师姐,那北斗湖的莲花有什么问题吗?”
“莲花没问题。”她眸沉如雪,有问题的是莲花下面的东西。
“喔喔。”向日倾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师姐,陈院长那只患聋哑之疾的鹦鹉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话是默认她知道原因。
果然,姜雪容开口道:“是他自己下的闭耳禁言咒,除了他自己,修行界少有人能解开。”
“啊?”他这下真震惊了,“这是为什么?”
她怔了一下,明显想到了什么,却还是摇头道:“我也不知。”
向日倾没再追问,转而又寻了其它话题。
另一边,蓝格多懒散地靠在墙边,远远地看着那充满人情味的一幕,扭头对着还同窗告别的穆逅说:“真的不和我一起去虎口崖?”
“多谢蓝师妹相邀,”穆逅温和地笑着摇头,还是那句活,“但罗星宗更适合我。”
“行吧。”蓝格多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直起身来,转身离开,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
“蓝师妹就这么走了?”旁边有人嘀咕,“就这么一句话她什么时候不可以问,干嘛非要跟到这来。”
“慎言。”穆逅劝诫道,“我走了之后,你们更应该谨言慎行,万不要在背后嚼人舌根。”
“知道了,穆师兄,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有机会的话我回来看你们的。”穆逅又叮嘱了几句,见姜雪容那边已经好了,就截断截断了她们的话头,“不说了,我该走了,你们自己多加保重。”
说完,他赶忙跑了过去,跟上姜雪容他们:“姜道友,不对,现在应该叫姜师姐了,姜师姐,我好了。”
姜雪容点点头,见人都齐了,就从乾坤袋里取出掌门临行前给的灵舟:“都上来吧。”
等所有人都上来后,她启动灵舟,操控者它飞离地面,调整好方向,就不再管他了。
灵舟上有阵法,只需要提供足够的灵石,就能自主飞行。
同时,灵舟上面设施完善,衣食住行一应俱全,避免了中途停下去找歇脚客栈这样的麻烦。
姜雪容给穆逅文焞几位新弟子安排好房间后,叮嘱了向日倾一句:“师弟,你看着灵舟。”
“好。”
不给他询问什么的机会,她转身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设下隔离阵法后,开始检查和整理在藏书阁用的一堆留影石。
“……”向日倾转身看向自己新出炉的师弟师妹,“都去休息吧,等到了星海森林,就没这么舒坦了。”
“……是。”
向日倾操控着灵舟避开城池等人流量多的地方,一路向星海森林靠近。
但灵舟的速度比御剑要慢上许多,加上绕了路,一行人直到第三天才抵达星海森林边界。
他来到姜雪容房间门口,手刚抬起,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房间外的光线更亮,她闭了闭眼,道:“走吧。”
“好。”他的目光从她发红的眼角移开。
她恐怕这三天没都没合过眼。
一行人下了灵舟,姜雪容将灵舟收起后,领着众人朝星海森林走去。
一路倒也是有惊无险,到了晚上,一行人决定原地休息。
“我守夜,”姜雪容道,“你们去休息吧。”
“不行。”向日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今天我守夜,师姐你现在需要休息。”
姜雪容:“我没事,守个夜而已。”
“你也说了,守个夜而已,我也可以。”向日倾并不退让,“师姐,我是医修,我说你需要休息。”
“那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穆逅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争来争去,拉着文焞也来凑一把热闹:“不如这样,文师弟和向师兄守前半夜,我和姜师姐守后半夜。”
向日倾看着他,问:“那为何不是我和师姐守前半夜,穆师弟和文师弟守后半夜?”
穆逅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们当中向师兄和姜师姐修为最高,分在一组未免有些战力不均。”
“……好啊,那就按穆师弟说的做吧。”此时若是再说让文师弟和师姐在一组就太过刻意,而且穆逅若是有心想和师姐独处,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拦一路,就算拦了,回宗门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况且……多一个人帮师姐分担一下压力,也总归是好的。
姜雪容和文焞没有异议,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文焞不是个话多的,说是守夜,那就规规矩矩地坐在营地的后头十米外的树上,双目来回巡视着。
向日倾则坐在营地的前面十米外,拿出了留影石,查看之前从师姐那本《奇景》拍下的有关九子蒲的资料。
里面并没有提及明确的方位,但却提及到,九子蒲喜欢湿润肥沃的土壤,常河岸处生长。
他之前隐约有听见水流声,附近应该刚好有一条小溪,可以和师姐说一下,明天去找找看。
夜色无声,前半夜很快就过去了,到了轮班的时间,向日倾往回走向营地,刚好遇见姜雪容和穆逅两人。
他刚想打招呼,却听见穆逅指着姜雪容腰间的霁雪剑,笑着问:“师姐,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他的脚步一顿。
刹那间,仿佛风声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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