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容猛地惊醒。
她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向日倾。
他就坐在她床旁盯着她发呆,见她醒了还有些没晃过神来的茫然:“师姐?”
姜雪容很轻很快地眨了下眼,然后忽然坐起身来,一把将他抱住——
向日倾猛地清醒过来,他耳朵唰地一下红了,整个人受宠若惊,两只手顿时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可怜兮兮地支着,不敢搭到她的背上。
“师、师姐,你怎么了?”
她的头发顺着衣缝滑进了他的颈背间,带着细微的凉意,很痒。
“师弟……”
师姐的嗓音带着点莫名的、不符合她平素风格的脆弱。
向日倾听得胸口发涩,他顾不上心马意猿,小心翼翼地问:“师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姜雪容没听见他说什么,或者说压根没注意,她自顾自地以为这是一场临死之前的梦。
“师弟……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她这句回应,姗姗来迟。
“……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向日倾不止是受宠若惊了,他甚至感受到了惶恐。
他没想到她都昏迷了还记得他说的话。
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抱怨了一句,师姐……一向清冷自持的师姐,怎么可能对他做出这样、这样令人心弦大乱的承诺。
难不成是他在做梦?
可这时,趴在床尾的小狼却忽然醒了,它凑到姜雪容的膝前,嗷呜嗷呜地开始叫,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
破案了,是真的。
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做一个被只奶狼破坏气氛的梦。
“先不说这个,”他再怎么惊喜心动,一切得以师姐身体为重,“师姐,你之前中了那巫修的摇魂铃,神识还有些不稳,你先躺下来休息。”
那巫修修为不高,师姐防备心也不低,精神意志更是坚定,按理来说不该中招。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肩,想要缓缓把她推躺在床上。
但姜雪容没动,她紧紧地盯着趴在她膝盖上的小狼,目光落在它耳后那两撮非常有特色的紫色毛发上——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向日倾见状解释道:“师姐晕倒得突然,来不及处理它就给带上了。”
“师姐是现在就想吃烤狼肉吗?”他故作纠结地皱着眉头,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但你现在还受着伤,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
小狼听见他的话,顿时气得用屁股对着他,然后讨好地伸出尾巴蹭了蹭姜雪容搭在膝上的手腕。
温温的,痒痒的,触感很真实。
姜雪容思绪飘忽了一下,而后她突然回过神来,目光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师弟。
虽然他头发有些炸毛,衣服有些乱,但眉目俊朗含情,眼尾张扬锐利,下颚流畅利落,毫无颓唐丧废之色,仍是个正值意气的少年郎。
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他的手比她的手略大一点,手指修长分明,骨节结实有力,指甲干净圆润,掌心宽厚却并不粗糙,唯有虎口处有一层因为常年捣药而落下的薄茧,她似乎还能闻见上面淡淡的苦药香。
这是一只好看且完整的手。
姜雪容不自觉地用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虎口的薄茧。
很痒。
向日倾抖了一下,耳朵烧了起来:“师、师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未答,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是一个布置精细的客栈:“这是哪?”
“我们已经到中州了。”
向日倾感觉被她触碰的虎口一阵一阵地发烫,让他下意识想缩回手,但他却强行忍住了。
难得一次光明正大和师姐牵手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离传道书院大概还有一两天的日程。”
传道书院……
那里,不是早就被毁了吗?
姜雪容没说话,向日倾眼里的情绪再次被担忧取代,他忍不住开口劝道:“师姐,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弟子遴选的事情先不急。”
他其实不觉得会得到什么回应,毕竟师姐并不是一个会听医嘱的人。
但她认真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后,忽然开口道:“好,我听你的。”
啊?!
听他的?
对上她那双全然信赖的眼神,他心尖一烫,忽地又慌了神,猛地弹射起步,急匆匆地快步走出房间:“我去给师姐做点吃的。”
姜雪容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出去,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跟上去。
但她忍住了,她现在脑子很乱,需要一点空间整理一下思绪。
传道书院……弟子遴选……
这不是一年前的事情吗?
她……不是死了吗?
姜雪容抬起双手,右手腕洁白如新、空无一物,体内的灵力充实,身体却是久违的羸弱。
她忽地心念一动,霁雪剑唰地一声飞到了手上。
霁雪也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浑噩恍惚间,指尖传来小狼舌头舔舐的湿热感。
姜雪容回过神来,她盯着这只陌生又熟悉的小狼看了一会儿,它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很漂亮,里面盛满了对她的担忧。
她眨眨眼,收回剑,将它抱在了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它油亮的皮毛,脑子里的思绪却百转千回。
那场浩天劫难……那场殊死搏斗……难道只是场噩梦?
不。
不可能。
没有梦可以那么荒诞,却又那么真实。
那场灾难里,整个修行界损失惨重。
那一个个在她面前死去的面孔,或陌生,或熟悉,都像刻在了脑海里一样清晰。
所以……她是重生了吗?
这个离奇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怦怦怦——
她的心跳忽然急促起来。
所以,她这是回到了一年前?!
姜雪容脑子里隔着一层雾似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前世今生逐渐融合。
她终于确定,她就是回到了一年前。
她不知道她是为何回到一年前,她只知道,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可以对自己不那么狠心,也可以对师弟不那么狠心。
……
在向日倾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师姐正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更不知道后面等待他的是怎样的惊喜或者说惊吓。
他出门后并没有立刻去厨房,而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古籍,坐在一旁的台阶就开始吭哧吭哧地翻找。
上面有关摇魂铃的那几页已经要被他翻烂了,才终于谨慎地得出结论:师姐现在应该只是暂时性的记忆和认知混乱,只需要卧床静养几天,很快就能恢复。
向日倾松了口气,他收起古籍,起身去找掌柜的租用了客栈的厨房,做了一碗清淡却丰富的灵粥。
乾坤袋虽然有干粮,但生病的师姐必须值得世界上最健康营养又清淡好吃的灵食!
他捧着那碗粥回来,敲了敲门:“师姐,我回来了。”
“进来吧。”
向日倾推门而入时,视线正对上她抬起的眼眸,往日半掩在睫毛之下、淡然沉静的蓝黑色瞳仁此刻却泛着清浅细碎的亮光。
他抬起的脚一顿,被她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他忽然意识到,比起师姐的发色,她此刻的眼睛更像月明星稀的夜幕,因为里面有光……
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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