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倾的喉咙有些发干，他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摈弃心中僭越的遐思，垂着头走到床边，清了清嗓，镇定道：“师姐，我给你煮了粥。”
姜雪容的目光忍不住再次跟随他的动作，看向了他完好的左手。
真好。
她的目光存在感很强，但并不会让人不舒服，不带有任何侵略性，而是纯粹的关心和……眷恋？
向日倾耳朵又热了：“师姐，先喝粥吧。”
姜雪容回过神来：“好。”
她手指刚要碰到碗时，忽然停住了，她抬眼，看着他抿唇道：“晕，拿不稳。”
啊？
那摇魂铃威力竟如此之强吗，师姐这样的超凡境强者，神识竟不稳到连个碗都拿不稳。
但被她这样看着，他也跟着有点晕晕乎乎的，没再多想：“那我喂师姐？”
“好。”
他如蒙恩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克制而谨慎地喂了她一口粥。
姜雪容喝下后，浓郁的灵气顺着食道流入四肢百骸，滋润着她全身的星脉：“我是怎么受的伤？”
向日倾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唇上挪开：“之前在星海森林时，那个巫修用摇魂铃偷袭了师姐，我赶到的时候，师姐已经中招了。”
星海森林？巫修？
姜雪容隐约记得，上一世两人在途径星海森林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场意外，拦路的是个黑袍男人，但她最后直接一剑把他杀了，根本没中什么摇魂铃。
想必这次是因为她重生，神识震动不稳，这才中了招。
姜雪容又低头看了眼怀里摇尾巴的小狼。
前世，她直接解决了黑袍男人，然后随手把它放了，可现在它却出现在她怀里。
不一样，全都不一样。
但这也恰恰说明——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姜雪容心头滚烫，眼眶泛酸，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我当时着急救师姐，让那巫修跑了。”向日倾说到这时，整个人又愤愤起来了，只恨自己不是个和师姐一样厉害的剑修，一剑杀了那小贼。
“无妨。”姜雪容调整好情绪，余光一瞥，看到了不远处餐桌上摆着一盘红彤彤的浆果，旁边还放着一个花环。
那花环她有印象，上一世她支开去他后独自去解决黑袍男人，刚结束就遇上了他，当时他手上拿的正是这个花环。
“那个花环是你编的？”她指着那个花环问。
“……对。”
“给我的吗？”
“对。”向日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当时找浆果的时候，途径了一片天晴花花海。
这种花的花瓣是青白色的，看着极为淡雅，唯有花蕊处藏着一抹红，艳而不媚。
他莫名觉得，很衬她。
“那你帮我戴上吧。”
“啊？”向日倾做这个的时候，其实没想过她会愿意戴，只是想做，便就做了。
此刻听她这么说，顿时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今天……师姐带给他的惊喜也太多了。
“你不愿意？”姜雪容垂下眼，似乎有些失落。
“不是——”向日倾下意识地否认，脸都急红了，“不是，我、我当然是愿意的。”
“我、我现在就帮你戴上……”他神情恍惚地站了起来，又神情恍惚地把桌上的花环取来给她戴上，整个过程他的魂都是飘着的，但动作却始终小心翼翼。
确实如他所说，天晴花很衬她。
青白色的花瓣点缀在蓝黑的发间，显得她面容如玉般清润淡雅，花蕊深处的红，为她姝丽的眉眼增添了一抹艳色。
她抬眸，清亮的蓝黑瞳仁深处是他的倒影：“谢谢师弟，我很喜欢。”
“师姐喜欢就好。”向日倾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不敢看她，攥着衣袍的手指紧张到出汗。
“师弟。”她忽然开口唤他。
“师姐，怎么了？”他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而温柔，一如过去，也一如未来。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露出一个不符合她风格的、极度外放的、灿烂的笑容。
刹那间，高山上的万年冰雪骤然消融，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片浪漫的花海。
他听见她说：“师弟，我也喜欢你。”
她这句回应，幸好来得还不算太迟。
“……”
房间内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向日倾表情一片空白，脑子转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师、师姐，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姜雪容看着他这幅震惊的表情，眼中笑意更甚。
师姐喜欢他？
师姐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师姐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等等，师姐说的是“也喜欢”，所以她口中的喜欢他，应该是和喜欢花环一样的喜欢，只是在表达对美好事物客观的欣赏和喜爱之情。
对，肯定就是这样。
于是他假装淡定地干笑了几声：“哈哈哈我也喜欢我自己，比起一个花环，我确实更讨喜一些点哈——”
姜雪容终于意识到她说得话好像有些歧义，尤其是对现在的向日倾来说。
“不是这种喜欢，”她认真解释道，“是另一种喜欢。”
她话音落下后，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向日倾听见自己冷静地问：“什、什么叫另一种喜欢？”
姜雪容微微倾身，离他很近，近得她能听到他鼓噪的心跳声。
怦，怦，怦。
“不是对花环的那种喜欢，是对道侣的那种喜欢。”
怦怦，怦怦，怦怦。
她笑了，又重复了一遍：“师弟，我喜欢你，是对道侣的那种喜欢。”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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