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向日倾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刚经历那种事，他现在整个人都还是紧绷着的，脑子完全没办法冷静地思考。
索性，姜雪容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见他弄完了，便抱起小狼躺上床：“睡吧。”
说完，她就直接隔空熄灭了蜡烛。
房内的视线暗了下去，只余有窗外泄进来的些许星光，勉强勾勒出那一点隐约的轮廓。
有了屏风阻隔，向日倾脱离了那种煎熬的氛围，不用直面师姐那令他脸红心跳的眼神，总算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缓缓在软榻上躺下，细微的嘎吱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他身体又是一僵，停了片刻后，没听见师姐的声音，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渐渐放松，脑子里下意识回想起她方才的目光。
她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向日倾心念急转，思绪翩飞，这些天的记忆一幕幕地在脑海里播放，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刚下山的时候，他们也是同住一间房，可他当时并没有拉屏风！
完了，师姐她都知道了？！
向日倾猛地一拉被子，蒙住了头，他现在尴尬得仿佛浑身都有蚂蚁在爬，恨不得掐死前几天的自己。
他当时觉得那么好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才暗戳戳地放肆了一下，谁知道后师姐会因为情蛊“喜欢”上他然后两人又住一间房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师姐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所谓的“情毒”影响，是因为她修为高深意志坚定吗？
可如果是那样，她又为什么会受蛊虫影响向他告白啊？
疑惑一闪而过，但他下意识不去深想，很快又被其它纷杂的念头覆盖。
师姐到底中的是何种蛊？蛊又寄宿在哪？不在星脉里，难不成在识海里？会不会有对师姐造成其它伤害？那个巫修现现在又躲在那里？
想着想着，困意逐渐上涌，他的思绪渐渐迟钝，他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她那么好的师姐，不该被这种龌龊的东西控制，他一定要给师姐解蛊。
……
翌日清晨，窗外天色大亮，街道热闹而喧哗，叫卖吆喝声盛着扑鼻的香气钻过窗缝袭来。
向日倾猛地惊醒，他喘着气，看着眼前未变的场景——
屏风，还有屏风后的那个身影。
是真的，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师姐中了情蛊，向他告白了，他和师姐睡在一个房间。
还有昨晚的梦……
向日倾猛地打断自己的思绪，收回穿过屏风的目光，用力摇头甩掉脑海里梦境相关的画面。
他揉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闻着窗外飘进来的香气，他心中微动，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房间，然后轻轻合上门。
很小的“嘎吱”一声，但床上的姜雪容还是睁开了眼睛。
向日倾出门后，给自己掐了个诀清理了一下，整理好衣冠后，打算出门到街道上买些吃食，路上还和掌柜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虽然掌柜昨晚间接地坑了他一把，但他愿意以德报怨。
掌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则不会笑呵呵地给他推荐美食，而是搬出自己的躺椅和他好好掰扯清楚到底是谁以德报怨。
合城内，普通人和修行者混居在一起，所以街上叫卖的吃的有灵食也有普通吃食，以后者居多。
向日倾根据掌柜的推荐和两人的喜好，买了几样吃食后就打道回府了。
走到房间门口后，他用神识简单地感应了一下，察觉到姜雪容醒了之后，收回神识敲了敲门：“师姐，是我。”
“进。”师姐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中蛊之前。
向日倾心不自觉往上一提，他推门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如果师姐她正常了……
门开了，他抬头，入目的是昨夜他拉开的那扇屏风，他这才注意到，上面描绘的是一副春日山景图。
山花烂漫，鸟蝶绕飞，窗外阳光流淌而过，热烈而汹涌，在屏风上落下一道窈窕端庄的剪影，她修长纤细的手抬起，撩起颈脖间浓密柔顺的黑蓝色长发，绾成一个干脆利落的发髻。
剪影微动，她缓缓从画里走了出来。
姜雪容绕过屏风，就看见向日倾怀里抱着东西对着屏风走神。
她脚步一顿，师弟怎么又在走神：“师弟，怎么了？”
“没事。”向日倾忽地转身，动作有些急地将怀里的吃食放到桌子上，“师姐，我买了早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好。”
姜雪容走了过去，坐在一旁，看着他慌里慌张地拆油包、一脸很忙的样子，忽然开口道：“师弟昨晚睡得如何？”
向日倾动作一顿，努力忘记昨晚的梦，抿唇道：“挺好的。”
她看出他神色有异，似乎是有些……心虚？
以为他是想起了屏风的事，姜雪容见他一脸紧绷，有些心软，便没再追问：“我昨晚也睡得不错。”
这倒是实话。
勤修苦练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受伤昏迷的情况下，一晚上没有修炼、早早就睡了，感觉意外的不错，昨天还有些混乱震荡的神识已经渐渐安稳下来，头脑的酸胀感也缓解了不少。
“还要多亏师弟为我守夜。”她说这话时，神色认真，眼里闪烁着细碎的笑意。
他从进门开始那点莫名的忐忑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煎熬的情绪。
向日倾猛地坐下，没敢看她：“师姐，用膳吧。”
“好。”
她看着他忙活着，忽然开口说：“对了，用完早膳后，我们就动身去传道书院吧。”
说起正事，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平素的淡然。
他手指一顿：“——这么急？”
“那师姐你体内的蛊怎么办，我们要不然先把那个巫修抓回来！”
“这件事不急，那巫修应该是冲着这只小狼来的。”姜雪容摸了一把怀里的小狼，“他上次没得逞肯定还会有下次，他迟早会自己找上门来。”
他仍有顾虑：“可是——”
“师弟，别忘了我们这次下山的目的。”她说着，抬眼看了窗外，“迟则生变，早去早回。”
天空湛蓝澄清，阳光明媚，唯有一两朵白云随风飘荡着，柔软无害，变化无常。
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好。”向日倾神情有些恍惚，师姐现在的表现得也太正常了，头脑清醒，思绪理智，和他印象中的师姐并无区别。
……她真的中蛊了吗？
但这思绪只在他脑海里停留了短短一瞬，就又被他否定掉了。
师姐向他告白就是最大的不正常，除了中蛊，他想不到她其它这么做的理由，总归，师姐她……不可能喜欢他。
想到这，向日倾心头苦涩，他默默低着头吃东西，没有像过去一样找话题。
本以为两个人应该会就此沉默下去，却没想到姜雪容忽然抬手，将一个油包递向他那边：“师弟，你不是喜欢吃绿豆糕吗？”
向日倾愣住：“……对，我是喜欢吃绿豆糕。”
但师姐怎么会知道，或者说，他喜欢吃绿豆糕这种小事……师姐会关心吗？
又是因为情蛊吗？
“喜欢就多吃点。”姜雪容闻言浅松了口气，看来她没记错。
向日倾看看她又看看碟油包里的绿豆糕，心中有些纠结。
只是一块绿豆糕而已，他可以接受的吧。
没撑几息，他还是没忍住诱惑，伸手拿起其中一块绿豆糕，小心且珍惜地尝了一口。
香软绵密，入口即化。
很甜，很甜。
“谢谢师姐，很好吃，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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