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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微光遇暖

玻璃碎片被扫进垃圾桶的第三天,陈默右手食指第二道指节还凝着浅褐色的痂。雨丝斜斜地织着,把窗玻璃蒙成毛玻璃,楼下的绣球花丛在雾里只剩团模糊的紫。房间里浮着旧书本受潮的霉味,空调外机拆走后留下的墙痕洇出深色水迹,像块正在溃烂的疤 —— 那天他摔碎杯子时,金属边框在掌心硌出的红印还没消,倒先嫌那嗡鸣声像张达阴魂不散的冷笑,执意让维修师傅拆了。

他对着手机屏幕坐了整整十分钟。指尖悬在卸载键上方三毫米处,汗渍在玻璃屏晕出半透明的圈。张达最后那条 “怂包” 消息像根生锈的针,扎在耳道深处,稍一动就刺得太阳穴发紧。垃圾桶里的塑料袋被风吹得簌簌响,碎玻璃在里面滚出细碎的脆响,像在数他这三天里有多愚蠢 —— 把刚冒芽的野草栽进花盆时,他甚至偷偷浇了从图书馆接的雨水。

“算了。” 他对着空房间呢喃,声音裹在雨雾里发闷。拇指即将按下去的瞬间,屏幕突然跳出条推荐动态。头像是张侧脸照:雨珠凝在睫毛尖,黑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台灯的暖光,鼻梁右侧有颗小小的痣,像被笔尖不小心点上去的。他留着利落的短发,发梢被雨水打湿,贴在耳后露出清晰的耳廓,耳垂上有个细小的浅窝,脖颈处的衣领是洗得发白的浅蓝,能看见领口边缘磨出的细毛边。

发动态的人叫王洛。文案只有一行:“雨停了,楼下的绣球开了两朵,紫得发蓝。” 配图里两朵花挤在绿叶间,花瓣边缘还卷着雨后的脆,水珠坠在花瓣尖,悬而未落。

陈默的指尖猛地顿住,指腹在屏幕上蹭出细响。这些天他划过上百个账号,有人用雪山当头像却发着酒吧的霓虹,有人在动态里写 “寻找灵魂伴侣”,私信开口就问 “约吗”。他们像藏在幕布后的皮影,连影子都怕被人看清轮廓。可王洛连睫毛上的雨珠都没修掉,那颗痣在照片里清晰得像能摸到凸起,连耳后新冒的两颗碎发都看得分明。

鬼使神差地点进主页时,雨恰好停了。窗台上积的水洼里,映出对面楼某扇窗的灯光,像块被揉碎的星星。王洛最新的动态停在半小时前,最早的一条在半年前。他往上划动屏幕,指尖总在玻璃上打滑 —— 不是因为出汗,是看到半年前那条时,指节突然控制不住地发颤。

那张录取通知书的塑封上还沾着指纹,王洛站在通知书旁,穿着件浅灰色连帽衫,帽子斜斜地搭在肩上,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嘴角微微上扬,能看到右边唇角有个小小的梨涡。他写:“考上本地师范了,以后能常回家给我妈做饭。” 下面有条评论问 “你爸妈知道吗”,回复时间显示在凌晨两点:“知道啊,我妈说‘总比你躲在房间里哭到天亮强’。”

陈默盯着照片里王洛的梨涡看了很久。上周妈妈视频时给他看冰箱里的土鸡蛋,说 “等你填完志愿回来煮”,他当时盯着屏幕里的鸡蛋,突然说不出话。此刻掌心的旧痂突然发烫,像被张达威胁那天攥紧的拳头 —— 原来真的有人能把这些话说得像晒被子时的闲聊,连眉梢的笑意都透着坦荡。

4 月 5 日的动态是张公园长椅。王洛坐在长椅一角,穿着简单的白 T 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细细的青筋,手里捏着本摊开的书,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浅影。文案像从他嘴角漫出来的:“第一次和人约会,他说‘我们这样会被指指点点’,走的时候碰倒了我带的柠檬汽水。但长椅晒过太阳,坐着很暖。” 陈默的拇指轻轻蹭过屏幕上王洛的袖口,突然想起被篮球砸中那天,林芒跑过来时,发梢滴落的汗珠,似乎落在他心上,好像也是这样猝不及防的烫。

翻到 5 月 20 日时,窗外的月亮终于挣开云层。那张照片里王洛站在图书馆书架前,黑框眼镜滑到鼻尖,他正微微仰头看书架顶层的书,脖颈的线条像被月光洗过,身上的浅卡其色衬衫领口系着颗松垮的扣子,露出一点锁骨的轮廓。那条没有多余装饰,只有段文字:“刚进圈时总怕别人说‘不正常’,后来发现装正常更累。喜欢男生和喜欢甜豆花一样,不过是有人爱放糖,有人爱放盐。”

“真的能这样吗?” 陈默对着屏幕轻声问。上周在超市听到的 “那种人” 三个字突然浮上来,混着张达威胁他的语气。可王洛照片里被风吹乱的额发,被眼镜压出红痕的鼻梁,都透着真实的温度 —— 这些带着生活褶皱的细节,比张达那些 “古籍里的知己” 真实一百倍。

他翻到凌晨一点,雨痕在窗玻璃上画出交错的线。王洛半年来的动态被他翻了三遍,连 “今天食堂的茄子太咸” 配的自拍都没放过 —— 照片里他咬着筷子,嘴角沾着点米饭粒,眼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最后停在 7 月 1 日那条:“看到有人说‘我们这种人都很乱’,其实菜市场也有烂叶子,但不能因此说所有菜都坏了呀。” 配图是他在厨房的背影,穿着妈妈的碎花围裙,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陈默的指尖突然开始发抖。他想起张达那些精心修饰的自拍,像劣质糖纸包着的石子,可王洛连沾着饭粒的嘴角、歪扭的围裙结都敢晒出来,像晒在竹竿上的白衬衫,连袖口磨破的毛边都坦然露着。

接下来的三天,他每天傍晚都会点开王洛的主页,不点赞,不评论。张达的威胁还像根冰锥悬在头顶,可王洛写 “绣球花苞又鼓了些” 时配的自拍 —— 他举着手机对着镜子,额前的碎发被剪得参差不齐,说是自己用剪刀剪的 —— 像块温毛巾,慢慢焐化他后颈的僵硬。他开始在晾衣服时抬头看天,发现楼下的绣球真的又开了两朵,紫得像被晚霞染过。

第四天傍晚,他刚点开王洛新发的图书馆照片 ——《小王子》摊在木桌上,书页间夹着片银杏叶,王洛的手搭在书旁,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节处有层薄茧。他穿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领口处露出一点白色的内搭,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配文 “看东西要用心才能看见”,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你好,” 消息弹出来时,陈默差点把手机甩进装满雨水的玻璃杯,“我看访客记录里总出现你,是在找什么答案吗?”

心脏骤然缩成一团,像被张达的消息砸中那天。他盯着对话框里的问句,指尖在屏幕上乱蹭,想按返回键,指甲却先抠到了玻璃膜的边缘。楼下的绣球被晚风推得摇晃,影子投在窗台上,像只悬而未落的手。

“不能回。” 他对着玻璃里的自己说。镜中人的睫毛上还沾着早上的水汽,眼下的青黑比三天前更重。张达那句 “我知道你在三中附近” 突然在耳边炸响,可王洛照片里被阳光晒出的淡淡雀斑,被蚊子咬了个红包的耳垂,又那么真实无害。

他把手机扣在桌角的旧词典上,《现代汉语词典》的书脊硌着掌心的痂。直到午夜十二点,月光把窗台上的水洼照成块碎银子,才敢悄悄翻开。对话框安安静静的,王洛没有再发消息。

陈默输了又删。“你好” 两个字写了五遍,第四次时笔尖突然洇开墨团 —— 他忘了是在手机上打字。最后发送时,“你” 字的竖勾被抖得弯成弧线,像条不敢伸直的脊梁。

等了四十六分钟,手机震了。“你好呀。” 后面跟着个捧着书本的表情包,眼镜片闪着光,“我猜你是学生?” 附带的自拍里,王洛刚运动完,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发梢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却笑得眉眼弯弯。

陈默盯着那个表情包和自拍看了很久。和张达发过的几乎一样,可这次他没想起超市阿姨的白眼,倒想起王洛照片里那些真实的细节,像图书馆管理员递给他书签时的手指,带着温度。

他终究没回。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比注册那天轻了些,却更绵密,像雨停后屋檐滴下的水。窗外的绣球在月光里舒展开花瓣,紫得发蓝,像片不敢相信自己能被看见的天空。

之后的对话总隔着漫长的沉默,像被雨雾泡软的棉线,拉得很长,却不敢绷紧。陈默问 “你不怕被人说吗” 时,指尖在 “怕” 字上顿了三次才发送 —— 他其实想问的是 “你是怎么做到不怕的”,可话到屏幕上,只剩最浅的一道划痕。

王洛的 “正在输入中” 在对话框里跳了五次,像只犹豫的蝶。半小时后消息才弹进来,字里带着未删干净的修改痕迹:“怕过的。去年这个时候,我躲在被子里哭到凌晨三点,后颈的汗把枕头洇出深色的印,像块洗不掉的疤” 他没用句号,接了句,“后来我爸敲我房门,木柄撞在门板上‘笃笃’响,像在敲我蜷成一团的脊梁。他说‘你站得直,影子就不会歪’,手里还攥着我藏在床底的日记本,纸页边角被他捏得发皱。” 附带的照片里,王洛站在自家院子里。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敞着,露出锁骨处颗刚冒头的红痘;卡其裤膝盖沾着草屑,是蹲在月季丛边拍的 —— 花丛里有朵半开的花苞,被虫啃了个缺口。阳光落在他发梢时,耳后碎发黏在皮肤上,像没擦干的泪迹。陈默盯着那朵残苞看了很久,突然想起自己枕头下的日记本,纸页早被眼泪泡得发脆。

那天晚上,陈默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他试着把肩胛骨往外打开一点,后背的肌肉像生了锈的合页,发出细微的疼。刚走到穿衣镜前,镜里那个肩膀紧绷的影子突然让他心慌 —— 像被人扒开了衣领,连后颈的汗都看得清楚。他慌忙佝偻下去,脊椎弯成熟悉的弧度,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十几年的习惯,哪能说直就直?

他开始敢在王洛的动态下停留更久。看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时,王洛穿着白衬衫,领带系得歪歪扭扭,右侧领角翘起来,像只倔强的小翅膀;嘴角梨涡里沾着点奶油。照片角落有半块没吃完的蛋糕,叉子斜插在上面,糖霜已经化了些。陈默盯着那融化的糖霜,想起自己摊在桌上的志愿表,“师范” 两个字被笔尖戳出个小洞,墨珠在纸页晕开,像滴没敢落下的泪。掌心的痂掉了层新皮,碰水时还会疼,只是疼里多了点别的 —— 像王洛写过的 “刚泡的柠檬水,涩里带点香”。

又过了几天,交流似乎更加深入。“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 这行字在屏幕上悬着,像悬在三楼阳台的花盆,陈默总怕松手就会摔得粉碎。窗外的旧风扇转得有气无力,扇叶上积的灰被吹得晃晃悠悠,落在他手背上,像层洗不掉的灰雾。

手机震起时,他正把脸埋在臂弯里。王洛发来的照片是逆光拍的:晨雾里的绣球花丛,花瓣边缘还沾着夜露,两朵挨得极近的花被风推得轻轻碰着,像两个说悄悄话又怕被听见的人。“我中学时喜欢过隔壁班的男生,” 文字跟着照片跳出来,“每次他经过走廊,我都假装看窗外的树,其实树叶的影子早印在我练习册上了 —— 后来那本练习册被我藏在衣柜最底层,纸页都潮得发皱,可每次摸到那道影子,还是会心跳。”

陈默的指腹在屏幕上蹭了蹭,照片里的露珠顺着花瓣往下滑,在镜头里拖出道细亮的线,像没忍住的泪。他想起自己藏在床垫下的笔记本,某页画着个模糊的篮球轮廓,笔锋重得戳破了纸,背面的字迹都洇了过来。“可我总怕…… 怕被他发现,更怕被别人知道。” 他终于敲出这句话,指尖的汗把屏幕晕得发花,“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是错的,是…… 不道德的。”

风扇突然 “咔哒” 响了声,像是卡住了什么。王洛的 “正在输入中” 闪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久到窗外的雾都开始散了,才跳出段新的文字:

“我爸发现我日记本那天,手里攥着本子站在门口,指节都白了。我以为他要撕了它,可他只是坐在我床边,翻到我画满星星的那页说‘喜欢不是错,藏着掖着才会憋出病’。后来我才明白,喜欢是心里长的草,你越想拔,它越往深处钻 —— 但草要长在自己的土里,别攀着别人的墙,也别让别人的脚把你踩烂了。”

附带的照片里,王洛蹲在自家院子里,指尖正碰着那朵被虫啃过的月季花苞。阳光从他指缝漏下来,在花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缺口处的焦痕都看得清楚。“你看这花,被虫咬了还是要开,” 他写道,“但它开是为了自己晒到太阳,不是为了给虫看。”

陈默把手机扣在桌上,指腹反复蹭着桌上的“正道”二字。从床垫下摸出笔记本,翻到画着篮球的那页。笔尖悬在纸页上方,犹豫了很久,终于在旁边画了片小小的绣球花瓣。颜色涂得极轻,紫里带着怯生生的白,还没涂完就出了轮廓 —— 像他此刻的心跳,想往前,又总在后退。也许有些习惯改不了,有些恐惧消不掉。但至少此刻,他敢让那片花瓣留在纸上,敢让阳光落在手背上 —— 哪怕只是这一小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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