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敢去想的结局,倏地被阮凌轩点穿。
玉璋没情绪的脸看似无事发生,可身体却已经置身冰川,手心沁出冷汗,呼吸失去动力停摆。直到大脑眩晕,肺叶生疼,他才重新吸入空气偏头对阮凌轩微笑:“那我就带银砂去见见爸比和爹地,再生个漂亮的Omega。”
明亮的、无阴霾的、真心实意的笑将阮凌轩的心脏捏爆,他双手指尖狠狠插进手心。
“开玩笑的,”玉璋耸肩,“银砂一定不会有事,您说对吧?”
阮凌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以示回应。
办公室的门关闭,阮凌轩僵坐很久才释放光脑,联系中央秘书处申请调阅各大药业原料单,很快总统召开紧急会议,最终决定药监局全员避嫌,由中央调查组与气象局合作办案。
一时间气象局全洲各分部全员加班整理八十八家药业的进出货单、药材种植基地、制药工厂等地。严格侦查大麻外泄、制造忆痕糖浆的所有可能性。
气象总局这边相对全洲来说要更加忙碌,坤泽是经济特区、海上商贸集散地,大区内共有三家药业牵扯其中,落氏医药,康健医药和旗岭医药。玉璋从山麓区、坎星区抽调四个小组来才勉强跟上进度。
与此同时,林兵蹲守柳叶街道那堵墙,灌耗子洞的事情出现转机。
凌晨一点半,玉璋和林兵蹲在居民楼顶,俯视墙根的五处耗子洞,一丝微不可查的红光从小洞中透出来。
“那洞灵姜假装居民,扯水管子灌了一下午都没满,也没出耗子,附近更没有哪里溢水。我觉得不对,就一直派人蹲点儿。”林兵小声报告,“前几天很安静,可能是灌耗子洞打草惊蛇。直到昨天有人上门,我们才发现那个耗子洞里有扫描器,胡同那堵墙是扇门。”
现在夜市已经关闭,整个后街除了嗡嗡在昏黄路灯周围的蝇虫,没有其他活物,馊泔水和地沟油的腐坏味儿直冲玉璋鼻腔,他嗅了下袖口的冷梅香:“客人,有身份信息吗?”
“是个在逃通缉犯,我们听到他今晚还会来这,就没抓他。”林兵瞄着路口,“来了。”
一名身穿花衬衫、乞丐裤、脖颈带着大金链子、纹着单边花臂、夹着公文包的中年Alpha单手插兜,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过来。
随着人走近,玉璋看清他眼角的刀疤和半边耳朵上的弹孔,大脑在通缉犯资料库中搜索一圈,想起这人是谁。
钱不知,人送外号老花子,Lv.1巅峰期雾系异能者,43岁,之前一直活跃在丹陆区,倒卖10至13岁的幼年Omega,至今在逃三年,没想到跑坤泽来了。
看这衣着溜光水滑的程度,着实不像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在逃犯。
见钱不知在耗子洞前站定,玉璋和林兵谨慎地压低身形,只将一双眼睛留在外面监视钱不知的一举一动。
“今夜有流星雨。”低沉嗓音传来,是那天在视频里听到的声音。
暗号正确,耗子洞中无声飞出五个台球大小的扫描器,围着人转了两圈,胡同口那堵横着的墙猝然下降,露出一个向下走的台阶,黑洞洞的,听不见声音。
两个右耳带对讲、眼带墨镜的高壮保镖出现。
钱不知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黑卡,在其中一人墨镜前晃了晃,墨镜镜片簌簌出现几行发光的绿色代码,几秒后其中一位保镖摸下耳机,两名保镖以保护姿态站到钱不知身后,几人走向台阶,墙回归原位。
那五个扫描器陡地升空,玉璋抓着林兵的后脖领藏在墙垛阴影下,紫色浓雾将二人笼罩,一只扫描器在他们头顶徘徊两圈,没发现异常。
等五只扫描器回归耗子洞后,林兵才收回紫雾,藤蔓尖尖甩掉沾染的一抹紫色,玉璋问:“钱不知昨天几点出来的?”
“三点半,老大你有啥想法,要不要通知兄弟们拆墙抓人。”
玉璋没有说话,他从房顶跃下,借力三楼外阳台,悄无声息落在地面。林兵跟在他身后,俩人顺着泥墙向前走,跟着墙拐弯。直到临近凌晨三点,他们走遍泥墙包裹的幸福小区外围,走到死胡同升降墙的另一边。
“你说,这附近的居民真的没人看见这里的猫腻吗?”玉璋仰望矮旧的、只有六层的居民群落问林兵。
林兵皱起眉头:“要是完全没人看见那不现实,只是人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躲得起的心理。”
“不,人类的性格或许相似但绝不相同。”玉璋指向所有楼紧闭的后窗,“这大夏天的,就算所有成年人都懂得衡量利弊,年轻气盛的青少年总会些不服输的傲气和好奇心,发现这边有神秘组织出现,自己不敢露面,也会有人报警。”
“可是我们局和辖区内的派出所,没有接到相关的报案电话。”林兵倒吸一口凉气,回身看泥墙,惊恐地说,“除非大人从小就告诉那些孩子,看到也要装瞎,因为后果无法承担。”
玉璋眨下眼表示赞同,他抽出军靴内的匕首撬开一片墙皮,刀刃顺着红砖墙缝小心滑动,泥沙窸窸窣窣的下落撩起烟尘,将黑色的军靴盖成灰色。
他握着白衬衫袖口捂住口鼻防止尘烟入肺,垒这块砖的四面泥沙很快被划掉一半,玉璋将匕首送回刀鞘,伸手捏住砖沿向外一抽,红砖脱离墙体露出墙内的夹心。
林兵打开手电筒照来,强光下,乱七八糟的红蓝线缠着CL20炸药大咧咧出现,自诩文化人的副处,爆了句粗口:“操!”
“有这样一堵墙存在,还真是保险到家了。”玉璋嗤笑一声,把砖送回原位。
这时耳机中传出一句:“老大,钱不知还没有出现。”
玉璋看看表,3:40分,现在正值盛夏,4:00太阳就要出来了,地下的潮虫能震慑住幸福小区的居民,但总要顾忌来来往往的行人:“等到4:30,出来就抓他,不出来就收队。”
“是。”侦查组回复。
“老大你先回去吧,我等等他们。”林兵无声巡视玉璋眼白的红血丝和硌着表带的腕骨,终于没忍住说了句,“觉还是要睡的,长时间不休息真的会猝死。”
玉璋迅速弯下唇角算是笑过了,转身走几步后挥挥手:“放心吧,死不了。”
“哗——”水龙头打在水池上迸溅出水花。
苍白中透着青色脉络的手伸过来接一捧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水花打湿两肩垂落的粉发,水流顺着小臂溜进手肘处挽起的白衬衫内。
冰水反复拍打脸颊数次后,粉发一缕一缕的开始滴水,衣袖也彻底湿透,玉璋才站直身体,眉眼的困倦被湿漉漉的清明替代,他理了理衬衫领口,又恢复潇洒贵公子的矜贵之姿。
他出洗手间向银砂病房走,点开光脑播出电话。
“这才几点……你昨晚不会又没睡吧。”纸鸢的声音带着未醒的哑意。
“你知道柳叶街道吗?”玉璋单刀直入地问。
“那个七八十年的老小区有谁不知道。”纸鸢顿下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玉璋问,“还有,富轹洲人知道这个位置很正常。你一个来这不到三年的内洛肯人,是怎么知道这个既没有景点,又没有任何投资价值,还脏乱破的老旧小区?”
“.…..你怎么查到那个地方了?”纸鸢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声音恢复清醒,“和银砂有关系吗?”
“给银砂打针的斑点狗,出现在那附近。”玉璋在病房前站定,隔窗凝望床上熟睡的Omega,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你知道那儿做什么生意,怎么才能进去吗?”
“我知道的也很有限,等我整理一下思路,等会给你。”
挂断纸鸢通讯,玉璋弯腰捧起等候椅上的红玫瑰花束,面对旁边的衣冠镜练习微笑,直到笑起来的神情看上去不那么僵硬,他才拧开特护病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他停在床头,嘴唇轻轻触下银砂温热的额头,看人没有醒来的意思,走到花瓶前把打蔫的粉红百合悄悄扔进垃圾桶,将玫瑰插了进去。
热情如火的红配上鹅黄色的水晶花瓶,让静到掉根针都清晰可闻的病房鲜活了几分。
玉璋拿起挂在床头的每日用药记录,两个小时前,护士刚刚加过安眠药剂,药量比昨天多了五分之一。
银砂病情恶化的趋势虽然在顾长风预测范围之内,现下也暂时脱离危险期,但是他体内药瘾的发作极为频繁,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和减少消耗身体的能量,如今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他沉睡。
“宝贝儿,今早天气很好,没有风也没有云,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拍了张照片,给你看看。”玉璋趴在床头悄声说完,献宝般打开照片,放在双眸闭合的Omega眼前,“你瞅这太阳像不像咸蛋黄,滋啦冒油,你最喜欢吃的那种。”
“.…..”回答他的是银砂细不可闻的呼吸。
“我昨天和厨师长要了咸鸭蛋的制作方法,等过两天九安送来农场新下的鸭蛋,我就把它腌上,等你病好了就煮给你吃。”
银砂的睫毛颤了下,玉璋屏住呼吸等候。
良久,长久未眨的瞳仁覆上一层水膜,他嘴角微微勾了下脱掉鞋子躺在Omega身侧,嗅着人颈侧的药香,手臂搭着人腰身,阖上了三天未曾闭过的眼。
五个小时后,玉璋出现在探测处会议室。
“柳叶街道这条炸弹墙包围着幸福小区,相当于整个小区的人都是地下‘纵情会所’的人质。再加上墙外围紧邻地铁口和夜市,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这些人都是我们想要暴力攻克的天然阻碍。强攻这条路,不可行。”玉璋说。
“我们的人等到早市开市,钱不知也没出来。他要是出来,我们还能抓了他,问问里面什么情况。”林兵问暗锋,“那张黑色的卡,整明白没?”
“是境外暗道流通的一种积分卡,里面是点数。”暗锋把拍摄到的卡面在全息屏中放大,纯黑卡面是吸光的磨砂质地,卡面正中央隐约透出一只生有龙角,四肢趴卧的神兽暗纹,“狻猊,这张卡在暗道中代表勇气和忠诚,不知道在地下会所中是什么含义。”
玉璋沉声开口:“代表内场卖家。”
众人视线聚到玉璋身上,他将纸鸢提供的情报信息投放到全息屏,展示出剩余的四张黑色卡面介绍:
“守卫者的椒图,是内场工作人员。威严与权力并存的螭吻,指内场买家。享乐主义的蒲牢,外场工作人员,守门的保镖持得就是这种卡。寓意警觉敏锐的睚眦,象征外场玩家。
“这张卡中的点数,内场人员可以随意在外场消费。外场人员需要积累足够的点数和在会场里累积消费时间超过一年,才能拿到内场邀请函。持有邀请函的人,购买内场商品后才有资格成为内场会员。
“内外场所有玩家,皆由内场会员一对一介绍给纵情会所,再经过会所工作人员调查确定身份无误才能走进外围会场的门。并且出入该会场的只能是持卡者本人,不可带同伴。”
“这么复杂?”暗锋双手一摊,“这还玩个蛋呐。”
“斑点狗面具人也不一定进得了会所,”灵姜说完大部分同事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说,“这件事要不要缓一缓,幸福小区的人估计都习惯了,我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玉璋听得直蹙眉,他敲了敲桌子:“你们这个思想很危险。银砂的病迫在眉睫,幸福小区那些人命也是重中重,谁能保证炸弹墙能如你们所愿,短时间内不爆炸。而且斑点狗进没进会所,我们得端了它能知道。”
带着火气的训话,让众人噤若寒蝉。
“还有,谁说我没办法进去?”玉璋“啪”得将一张黑卡拍在桌面上。
林兵离得近,瞄了眼小声嘀咕:“您这是睚眦,外场估计没什么线索。那炸弹装置百分百在内场最深处,您进不去呀。”
“什么外场内场,”玉璋肩头的小藤蔓卷起卡片轻摇,“只要进得去,那就是我的主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