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支十毫升的真空采血管放入盒中，顾长风续上第四支。
鹤雯看玉璋的唇肉眼可见地淡了两个色号，关切地问：“你还行不行？”
“行，Alpha必须行。”玉璋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大胆的抽，血有的是，不够我再喝上两壶细胞分裂剂，现场造血。”
“少嬉皮笑脸的，说正经的呐。”鹤雯瞪他一眼。
“真没事。”玉璋无视视野中的黑斑，刻意逗人，“你脸再这么皱下去可要长纹了。”
一听要长纹，鹤雯下意识要拍脸，结果抬手时抻到伤，疼得一嘶哈：“杀千刀的。”
“要不要叫你的小男友进来呼呼？”玉璋看她疼得那样儿，眼珠一转，眉梢微抬地调侃。
换上最后一支采血管的顾教授也捡了个笑。
鹤雯的脸瞬间爆红，欲盖弥彰地扬起声调：“呼你个大头鬼，别瞎说，不是小男友。”
“不是吗？”玉璋单手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八卦，“跟我说说，咱们光年哪儿不行，做饭手艺差还是脸不在你的审美上，说出来让弟弟给你参谋参谋。”
“诶呀都不是。”鹤雯抬脚踹他鞋尖，“大人的事儿小孩少掺和。”
“要不叔叔给你参谋下？”顾教授憋不住笑地插话。
“顾叔叔！”鹤雯只恨地上没缝，没地儿钻。
“哈哈哈……”玉璋和顾教授笑出了二重奏。
不一会儿采血管蓄满，顾教授拿出两支黑紫色药液：“这次失血五十毫升，强效细胞分裂剂药力不够，这是我新研究的超级促进剂，你试试。”
“这就是您的闭关成果？”鹤雯满眼求知欲地打量。
“成果之一。”顾长风和他们混熟了，初见时的陌生感烟消云散，尤其对老友之子的玉璋格外上心，“别的先不说，绝对不会让你比我死的早。”
“谢谢叔叔。”玉璋与鹤雯异口同声地致谢。
“你们姐俩感情倒是好，”顾教授呵呵笑着，“银砂也不用担心，一会我先将你血液中的药力提纯，加上些我配好的药，效果会更强。”
冰凉的药液输入玉璋体内，视野黑斑迅速消失，失血的眩晕感、血管被抻拉的紧绷痛感、腺体内部的灼烧感明显减轻。
促进剂的药效出乎玉璋意料的强。
“叔叔费心了。”玉璋站起身，给顾长风鞠躬。
顾长风扶起他，拍拍他肩膀，脸上每一条老褶都写着慈祥：“叫爷爷。”
“顾爷爷。”
“好，好。”顾长风视线在玉璋脸上走过，心中得意洋洋地和忘年交老友炫耀——枫，你儿子叫我爷爷，我长辈分了，再见面你得管我叫叔叔，哈哈。
“嗡嗡——”
玉璋腕间光脑震动：“是我。”
“老大，我们在纵情外场监控中发现了石雷，他和斑点狗面具人说话，他们之前认识。”暗锋报告。
“什么？”玉璋沉下脸。
“还有一个猫面具人，他们是一起的，林兵提审石雷，您看看不？”
“我知道了。”玉璋挂掉通讯对上鹤雯视线，她说，“去吧，我帮你看着银砂。”
玉璋和两人点点头，风尘仆仆往审讯室赶。
审讯室内，石雷缩在椅子后一言不发。
林兵将监控内容拍在桌子上，指尖点着屏幕厉声质问：“你不是说没见过斑点狗面具人吗？那这是谁？说话！”
石雷抬手摸摸鼻子。
“哐当”一声审讯室大门打开，淡如蛛丝的沙金贯顶气息率先钻进屋，洁白的板鞋迈过门槛，石雷目光从下至上掠过浅蓝牛仔裤、丝绸白衬衫、高马尾的玉璋，虽被信息素压得不能动弹，却笑得有恃无恐：“他们来救我了，他们来赎我了对不对？”
“有期待是好事。”玉璋手掌如钳，狠狠掐住石雷下颌骨，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地说，“忘了告诉你，纵情会所已经被查封，你等的人，永远都不会来了。”
“被查封……”石雷笑容不可置信地一僵。
玉璋眼神像看潮虫，不厌其烦地重复：“对，查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石雷神经质地抽动着唇角，“怎么可能，周老板那么厉害，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他们一定会救我的，一定会来救我出去的！”石雷嘶吼地口水乱喷，脑袋使劲挣扎。
玉璋恶心地闪到石雷身后，单手抓住他头发一下将人拽到椅背上坐直：“你说周凌翔啊，他就在隔壁，你要不要见见？”
石雷在希望破灭和头皮疼痛的双重打击下，绝望地瞳光几近涣散。
“现在，我给你唯一一次减刑机会，想想石娇娇，你要还想给她积点功德的话，就好好你珍惜。”玉璋问，“告诉我，斑点狗是谁？”
或许是女儿触动了石雷屈指可数的父爱，良久后，他扣着手说：“他是周老板介绍给我的客户，买保险客户。”
“什么保险？”林兵指下平板，“这个猫面具就是周凌翔？”
“对。”
林兵和玉璋对视一眼，玉璋松开头发绕到石雷身前坐在审讯桌上。
“周凌翔每个月都会在我这买意外保险，保险对象是未成年的Omega和Alpha，没有Beta。”
林兵皱眉，他们查过石雷的保险单，虽然大额意外保单很多，多数都获赔，但都在可理解范围内，受益人中没有周凌翔这个名字：“保单都在你手里吗？受益人是谁？”
“那么多的意外保单不能攥在我一个人手里，会被公司查的，我将保单分给了手下，私下里吃回扣。受益人很多，身份都合法，也能走流程。”
“有名单吗？”玉璋问。
“年头太久，很多记不清了。不过最近两个月的看保单能认出来。”石雷犹豫下说，“我也想过周凌翔为什么不用自己名字，就私下查了下，那些受益人大多都来自山麓区一个名叫‘千城’的公司，公司董事长叫里欧·杨，是个Beta。”
里欧，死掉的那个内场管理人。
意外险赔偿金这件事明了，百分百是过一下那些受益人的手，给点封口费，最终转回周凌翔手中。
玉璋：“斑点狗要在你这买什么保险？”
“也是意外险。”石雷看眼监控，“我们总共就见过两次，谈保险是第一次见面，新水桥边是第二次，保险合作还没谈成，我就被你们抓了。”
玉璋：“他叫什么？”
“周老板让我喊他沈先生，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石雷抬头看玉璋，焦急解释，“我之前真不是刻意隐瞒，纵情会所的事情太大，再加上那些保险……再说斑点狗面具人我真就只知道这么多，我……”
“上测谎仪，将你刚刚的话在再重复一遍，你敢吗？”玉璋打断他的话。
石雷连连点头：“可以，您刚刚说得减刑机会……”
“咚咚。”灵姜推开门，笑得像朵花，“老大，外勤三组抓住周凌翔了，押运车马上到。”
“好，送五号审讯室。”玉璋欣赏下石雷傻眼的表情，嘴角勾出讽刺的笑，“你看，我这人也满嘴跑火车，减刑什么的……”
他站起身转头问林兵：“我说过这话吗？”
林兵推下眼镜淡定地撕下一条记录揉成团：“没有。”
“你骗我——”石雷暴怒地在审讯椅上挣扎，“你回来，回来——”
玉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出现在五号审讯室前，和衣冠楚楚、典型成功人士装扮的周凌翔打了照面。
这次问询的总时长打破记录陆陆续续长达78小时，但玉璋进去没用上十分钟出来了，因为周凌翔很痛快的交代出斑点狗的名字：沈一。
暗锋迅速调出沈一的资料：
“沈一，男性Alpha，四十五岁，落式药业公关部经理，落承刚夫人沈莹莹的亲弟弟，也就是落光年的舅舅。”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玉璋身上。
玉璋转身走到会议室玻璃墙边，目光跨越办公区看半蹲在墙边、正企图用“拍打”这种老旧修理模式让打印机顺畅出纸的小Alpha。他双亲案中受害人的家属落光年。
“沈一虽然名义上是落光年的舅舅，但沈莹莹和她那对双胞胎对落光年很不好。沈莹莹和浮绮梦还是你死我忘的情敌，不可能会为了浮绮梦之死杀老大报复。”灵姜耍着笔分析，“再说了，浮绮梦的案件内容落光年小时候就知道，他要真和老大有隔阂，也不会来气象局工作，和咱们交朋友。”
“沈一和浮绮梦之间有交集吗？”玉璋问。
“有，还闹上了社会新闻。”暗锋调出一则旧报纸截图，“简单说就是沈莹莹发现落承刚有外遇告诉了沈一，沈一带着人去浮绮梦工作的舞厅砸了，把浮绮梦腿打骨折了。”
玉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那时候落光年出生没？”
“出生了，他都四岁了。”暗锋回。
灵姜：“浮绮梦是在落光年六岁的时候死亡，那两年沈一和沈莹莹还找过浮绮梦两次，都是打人。我感觉沈一找石雷刺杀老大，和浮绮梦没关系。”
“和浮绮梦没关系，不一定和落光年没关系。”暗锋说完，其他同事纷纷附和。
“我感觉是你们阴谋论。”灵姜对落光年印象非常好。
“阴谋论也好，猜测也罢。”玉璋目光跟着捧一沓资料的落光年走进拐角，转过身看向众人，“以浮绮梦作为杀人动机，就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理由过于的弱。而且论杀人，落光年亲自暗杀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现在第一目标是抓住沈一，抓住他什么都清楚了。至于落光年，先关注一下，但不要太明显。暗锋，详细说下沈一的出没区域……”
会议室讨论的沈一，此刻也从阿廖金的口中说出：“给银砂下药的是沈一。”
“怎么是他？”通讯那头辉烬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气象局会不会顺着沈一查到落家？”
“落家……我在想想。”辉烬沉声命令，“沈一，宰了他。”
“好嘞~”阿廖金嘻嘻嘻地笑起来。
气象局会议结束。
探测处集体出击抓捕沈一，玉璋刚套上外勤服还未系扣子，收到鹤雯信息：【银砂醒了。】
暗锋看见信息页面：“老大，您快去看银砂，抓沈一不用您亲自出马。”
“我……”玉璋抬眼见所有人都激动地朝他点头，他也不矫情，“那行，你们注意安全，随时报告。下半个月的午餐我包了，坤泽区餐厅随便吃。”
“yes sir！”
玉璋来不及脱外勤服一路奔跑到病房门口，迫不及待推开虚掩的门，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以及弯弯勾起的唇。
一刹那，患得患失的心，慌慌张张的呼吸，全都在柔如烟波的笑容中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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