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7:00,宋盐收拾好东西,准点打卡下班。入职一个月,他已经熟练掌握上班摸鱼,到点就走,绝不加班的工作准则,拿2k的工资,绝不干多一分的活。
宋盐戴好头盔和口罩,理了理稍长的刘海,骑上小电瓶加入下班回家的车流中。他租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顺路买了点菜,坐上电梯时也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为了**考虑,宋盐花了很大一笔预算租了独间公寓,趁着电梯里没人,他稍稍放下心,摘下口罩和眼镜,露出被遮掩的精致五官。
神色疲惫的脸上,一双勾人的眼睛微垂,睫毛轻颤,收敛了所有情绪,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若有若无的小痣,微抿的嘴角轻轻上扬,似乎随时都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10楼。宋盐回神,低着头提着两袋买好的菜走出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明明是白天,露出的缝隙间却是如墨的黑暗。
“喵?”一只小黑猫从门后探出脑袋,乖巧地围在主人腿边撒娇。
面对如此萌物,宋盐视若无物地进门,门刚一合上,一道扭曲的黑影从小猫身上涌出,瞬间将他淹没。
作为被胁迫的当事人,宋盐却表现得习以为常,安抚地拍了拍缠上他腰的黑影。
扭曲的黑影怪物松开一瞬,又紧紧缠了上来,将人稳稳地抱进怀中,分化出几条触须,一边接下宋盐手里提的购物袋,一边利落地为他脱衣换鞋,庞大的身体自动成了靠垫,软软地托着工作一天疲惫的宋盐。
舒服地眯了眯眼,宋盐顺从地靠在怪物的怀中,又不满足地张开双手,环住身后的黑影,怪物立马听话地变换形态,将宋盐进一步埋进自己的身体。
客厅的灯被打开,黑影怪物的全貌也显现出来——是一只近成年体的触手怪,为了适应狭小的室内空间,标志性的半透明巨大身躯缩成了浓重的墨黑,可以灵活变化形态的触肢们可怜巴巴地攀附在墙上。
“当人类好累啊。”宋盐叹了口气,将一根不安分探进他衣服里的小触肢拽出来抱在怀里,对言听计从的怪物吩咐道:“抱我去沙发上。”
说完,还用脸蹭了蹭身下柔软舒适的异形靠垫,直到被怪物的气味完全裹挟才稍稍满意。
熟悉的怪物味道。
变成人类后,宋盐总是有隐约的不适感,只有感知到曾经同类的气息时才有些好转。
“宝宝,我马上做好饭。”怪物将怀中的人类抱到沙发上,迅速将身体变幻成最舒适的形状,全身上下每个部分甚至为谁能被宋盐枕在身下暗中较劲打了起来,而落败的触手被派去厨房准备食材。
“宝宝......今天能和你一起睡吗?”怪物小心翼翼试探道,“我练习了一天,这次一定不会突然变形......”
宋盐半睁开眼,瞧见怪物原本漆黑的身体显现出不寻常的粉色,怀中的小触手因为一直被他抱着,甚至冒出了诡异的镭射状爱心。
某只怪物还不知道自己创造了一种超前的行为艺术,还在美美幻想一些“饭后娱乐活动”,连在卖力切菜洗菜的小触手们都受到刺激,晕乎乎地挥舞着菜刀,浮现堪比视觉污染的爱心花纹。
“嗯......”宋盐故意装作迟疑的样子,果然看见怪物高兴扭动的身体紧张地一顿。
“那要看你的表现。”宋盐戳戳抱着的小触手,板起脸命令道:“快去做饭,我饿了。”
怪物对宋盐向来有求必应,连忙将本体意识移到厨房,加快做饭的效率,走之前还偷偷用触手亲了亲宋盐敏感的耳朵。
感受到身边变得安静,宋盐缓缓闭上眼睛,工作一天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宋盐怎么也没想到,与他互换身体后的齐牧源会失去记忆,变成这副傻傻的模样,从不苟言笑的人类精英,到现在整天粘着他亲亲抱抱,却连触手都操控不好的笨蛋新生触手怪。
一想到对他管着管那,连他撒娇都不为所动的齐牧源变得对他唯命是从,心里就升起一阵荒诞的感觉。
半梦半醒间,他想起人类的齐牧源。从14岁捡到宋盐那天起,齐牧源就开再没让他吃过一点苦。就算是他们最落魄的日子,齐牧源也舍不得他出去工作,宁可自己多打几份工,忙得整日睡不了几个小时。
回家的时候齐牧源最喜欢抱着他,就算再累再困,也一定要和他说话,有时候说了没一会,齐牧源便累极睡着了,两条钢铁般的手臂还牢牢地抱着他。
等他醒来,齐牧源十有**已经洗好衣服、烧好饭又匆匆离开。
理智告诉他应该把失去记忆的怪物上交国家,毕竟在大战后,怪物被全面清理出人类领地,而触手怪再生能力强、拟态多变、攻击性强,更是高危怪物名单上的典型。
但感性上,他做不到交出他相依为命、一同出生入死的爱人。
怪物感受到宋盐的不安,轻轻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味。香味是一种特殊的安抚信息素,令他难过的情绪稍有缓解。
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宋盐睡沉了。
......
十年前,人类与怪物的冲突彻底爆发,战争一触即发。
在人类的科技重拳下,怪物们节节败退。在小触手怪出生那年,人类已经将怪物驱逐出了人类聚居地。
它一出生,孕育他的“母亲”便将它连同许多兄弟姐妹丢弃在了巢穴,自己随着节节败退、死伤惨重的怪物们逃亡,彻底远离人类世界。
刚出生的触手怪极其弱小,需要在“母亲”特殊的哺育下才能得到力量和传承,发育成强大的异形怪物。
惨遭遗弃的小触手怪显然没有那么幸运,它勉强靠着吞噬更弱小的同类撑过了幼崽期,却因为缺少营养迟迟无法进入生长期。
懵懂的小触手怪吃完了最后一点食物,饥肠辘辘地爬出巢穴觅食。
阴暗潮湿的巢穴深埋地下,小触手怪爬到洞口时,被坍塌的枯枝混着泥土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小触手怪呜咽一声,缩着半液体的身子从缝隙里一点点钻出,向前爬去。
一路上到处是被人类清扫后的痕迹:林间安静得只有风声,倾倒的巨树,散落的枝叶,温暖的阳光漏在杂乱的地上,不见一丝生机。
小触手怪爬了一会儿,遇到一块怪异的巨石,突兀地横在森林中,石块上爬满草和藤曼,下面却长出木本植物的枝条,巨石旁边还散落几处体型稍小的石块。
刚出生就被抛下的小触手怪没有认出石块的身份,它调转了方向,绕过了死亡石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
这片森林原本是怪物的生存地,战争后,怪物们死的死、跑的跑,小触手怪爬了几公里,都没见到一个同类。
就当小触手怪快要放弃时,突然脚下一空,滚进了一个废弃的陷阱。
摔得头晕的小触手怪刚拼好摔成几片的身体,就被一条蓬软的尾巴提了起来。
“触手怪的幼崽?”尾巴的主人是一只白狐种怪物,悠闲地趴在洞底,看见掉来下的怪物幼崽有些惊讶。
小触手怪的脸被闷在毛绒绒的尾巴里,不舒服地扭动着。
白狐抖了抖尾巴,似乎猜到了什么,将小触手怪轻放下来,说道:“可怜的小怪物,怕是刚出生就失去了亲人。”
小小的半透明团子“唔”了一声,不明白状况地乖乖呆在原地。
白狐看出小触手怪因传承缺失听不懂语言,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自顾自道:“趁我现在还有点力气,把你送出去,别和我一样被人类抓住,只能白白等死。”
它站起身,腹下的伤口露了出来,腐烂的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白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尾巴缓缓变长,将小触手怪再次卷了起来,一个用力丢出陷阱。
白狐脱力地躺倒在地,看见团子飞出去的角度,有些心虚。
“好像丢远了......”
“!!!”
完美抛物线的落点是一个陡坡,小触手怪“砰”的一下被砸晕,还没落稳,又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另一边,一个人类少年好不容易从绑架他的怪物手中逃出来。
绑架他的怪物将对人类的仇恨尽数宣泄在他身上,非人的折磨后又故意吊着他一条命,他逃跑时,已经身受重伤,如果不是他被改造后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类,怕是已经死在了逃跑途中。
从怪物手中逃脱后,少年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他知道自己身体里被植入了定位芯片,离开怪物特殊磁场的信号屏蔽后,便会自动发送信号呼叫救援,与其乱走,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这天,少年在河边处理伤口,一阵异响打破寂静,鸟雀惊慌地鸣叫着腾空而起,翅膀拍打声伴着重物破开茂密的枝叶坠落的声音。
他年警惕地抬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咚”的一声,一个结实的半透明团子精准命中他的脑袋,少年瞬间不省人事地倒地。
砸晕人的半透明团子滚了两圈,迷迷糊糊地瘫成了片状,正是被丢出陷阱的小触手怪。高空坠落让它差点四分五裂,它强撑着维持身体的完整性。
小触手怪有意识的最后一眼,就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类少年被自己压在身下昏迷的场景,还没等它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能量不足饿晕了过去。
无意识状态下的小触手怪,暴力掠夺的生存本能占据主导,只见已经近乎全透明的团子一点一点膨胀、变大,直到完全将身下的人类包裹。
少年随身携带的几只浓缩营养剂被连瓶吞噬干净,一滴也没有剩下。
【好饿...好痛...】
小触手怪饿极了,缺少食物和能量,又被迫进入进化期让它痛苦地意识体都痛得在颤抖,浓缩营养剂被分解消化的间隙,失去理智的触肢已经覆上了少年来不及处理而外露的伤口,先是腐烂、病变的部分,然后慢慢地吃掉了完好的血肉。
从四肢,到胸口,半透明触肢包裹的人类转眼间已经血肉模糊,甚至连涌出的每一滴血液都被吞吃干净,直到怪物汲取到了足够的营养,才停止这场血淋淋的暴行。
一只细长的触肢刺透头颅,强制性地使人类陷入昏迷,并读取他的意识与记忆。
进化的时间异常短暂,不过片刻,触手怪接近实体的身体慢慢扭曲、变形,捏出了一个小小的人类形态。
四肢、躯干、内脏、血管...最后是平整光滑的脸部,被一点一点地刻画出人类的五官。
拟态完成后,触手怪多余的身体从本体上分离,自动附着在人类少年残缺的部位,奇迹般修复了失去的器官与血肉。
从远处看,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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