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忆一进门就摊开了作业本。
他写得很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但架不住作业多,晚自习被班主任用来讲课,没写多少,熬到凌晨一点多才堪堪写完。
周末沈忆得去做家教,给初中生一对一辅导,时薪70,是从老师那边打听到的活儿,两天辅导6小时能挣420,对现在的他来说算笔不小的收入。
他洗漱完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想起那个带伤的少年,后知后觉自己还没问过对方名字。
少年的五官与面部轮廓,与偶像方寻处处相似,整体气质却大不相同。
方寻像朝阳,生机勃勃,璀璨夺目,少年却像受伤的刺猬,浑身绷紧,满是防备与抗拒。
说起来,这差异大概是被生活环境磋磨出来的。
方寻生在金城,父亲是著名导演,母亲是荧幕前耀眼的影后,从小含着金钥匙,在蜜罐里泡大,吃穿用度不用愁。
可少年呢?能住在水泥裸墙的筒子楼,日子显然宽裕不到哪去。
想起上次隐约听见的女人责怪声,和这次被围堵角落的场景,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有谁能一直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
不过,或许少年与方寻之间有关联也说不定。
沈忆原本平静的心头泛起说不清的涟漪。
次日周六,清晨七点,沈忆被一阵喧嚣吵醒。
自重生以来,他对睡眠时间的要求更高了,高中学习任务繁重,基本上沾床就睡,白天容易困,周末本准备补觉,现下也被打扰了。
被吵醒的沈忆脑袋还有些昏沉,翻了个身,闭眼打算继续睡。
门外那群人却仿佛不想放过他,动静越来越大,从争吵声渐渐上升成砸锅碗瓢盆的声音。
不锈钢盆砸在地面,发出咣咣巨响,偶尔混着陶瓷碗摔碎的清脆声,一下接一下碾着他的神经。
再浓的瞌睡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实在睡不下去,沈忆翻身坐起,带着些许被打搅睡眠的不满,“砰”的一声闷响拉开了房门。
门开那一瞬,他便清楚了声源,噪音来自对门,那扇房门大敞着。
他一眼望见里面站着的少年,身上的红肿经过一晚的时间,变成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瞧着触目惊心。
环顾周围,发现不少房客像自己一样探出门外,对着那户人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看热闹。
“贱人,插足别人婚姻,破坏别人家庭,也不怕天打雷劈?!”
原配的骂声在楼道里炸开,震得整层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忆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上,沉默拿起手机拨号。
他直觉这事一时半会停不了,但任由这么骂下去砸下去,左邻右舍都不得安生。
屋里,中年女人不太敢阻挠原配砸东西,缩着身子不敢上前,生怕被误伤。
她扫过杵在一边的儿子。
“你去拦住她,再砸下去,我们家就没有能用的东西了!”
少年纹丝未动,像尊石像。
女人推搡他,他踉跄着,脚却没挪半步。
她嫌弃撇了撇嘴,再次铆足劲猛推一把。
少年猝不及防“咚”地跪在地上,膝盖直直压过地面的陶瓷渣,他肉眼可见倒吸一口凉气。
原配听见声音,转头却撞见浑身挂满淤青的少年朝自己跪着。
少年垂着头一声不吭,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裸露的胳膊腿上也没一块好地方,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委屈可怜。
换做谁瞧见这伤势出现在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都会心生同情。
更何况原配也是当妈妈的人,察觉到小三对少年伤势的冷漠,顿时怀疑是被他妈打的。
原配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一下下剜在小三脸上,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早被凌迟了不知多少遍。
原配不再砸屋里的东西,转身扑向她,和她厮打成一团。
女人起初还想躲,奈何挨了几下疼得厉害,也红着眼发了狠。
两人滚在地上撕扯,指甲嵌在对方肉里,嘴里不停咒骂。
等警察赶来时,两人身上都挂了彩,皮肤被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那两张脸更是重灾区,几绺扯掉的头发混着灰尘掉在地上,分不清是谁的。
“谁报的警?”
“我,她们大早上扰民。”
沈忆在警察到来后便出现在门口。
这也是他头一回看清那中年女人的模样,先前只闻声不见人。
女人长相偏英气,身材高挑,下半张脸和少年相似,眉眼间却带着狠戾。
警察问清来龙去脉,费了番功夫调解并做了笔录,视线转向旁边始终低着头的少年,询问几句伤势由来,才和同事离开。
原配临走时,复杂地瞥了少年一眼,那一眼有心疼,有担忧,还藏着一丝帮不上忙的无奈。
沈忆看的真切,少年却垂着头并未察觉。
沈忆目光落在少年渗出点点血迹的膝盖,犹豫几秒,从口袋里抽出创口贴递过去。
“拿着吧,贴着还是有用的”
少年闻言身子一僵,过了一会,抿着唇接过。
创口贴是之前陈俞妹妹送给沈忆的,印着卡通动画,可爱又满满少女心。
沈忆没有用创口贴的习惯,小伤不用贴,大伤贴没用,眼下倒是正好拿来给少年用了。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我叫沈忆,忆往昔的忆。”
“林询,询问的询。”
少年声音低低的,话也听着轻飘飘的。
沈忆很快离去,回自己房间继续补觉了。
吵闹的房间彻底寂静下来,女人身上满是伤痕,她没管林询,草草收拾东西出门了。
林询心里清楚,那女人是去外面避风头。
每次都这样,原配一找上门,她就会离开;等对方消停了,她再回来住;要是一直不消停,就会带他换个租房,严重点换个城市。
循环往复,他从没在一个地方待满两年。
他盯着自己的膝盖,方才跪过的地方还扎着细碎陶瓷渣,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会在这里待多久。
说起来,后天还有麻烦等着自己。
谭隆昨晚不仅吃了瘪,还挨了打,回学校后绝对会找他算账。
周日下午,沈忆顺利完成本周家教任务。
“等下,小沈老师——”
他正准备离开,突然被女家长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沈忆停住脚步,困惑回头。
“小沈老师,我们家孩子之后可能不补课了。”女家长语气认真,连忙解释,“您教的很好,她进步很大,但这学期她学校那边课时多了,作业也多了,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不过——”女家长话锋一转,沈忆静静等待下文。
“我这倒是有个朋友,她儿子高一,正打算转立辉,最近在准备入学水平测试,我把您介绍给她了,”她笑嘻嘻补充,“人不差钱的,票子绝对不少,就看您同不同意了。”
“可以,您把她联系方式发我。”
很快,沈忆和新客户约好将辅导安排在下周末。
时间来到周一,林询雷打不动去学校上课,身上的伤势被他仔细用药,淤青淡了些,却依旧显眼,他用校服和口罩遮住,裹得严严实实。
这天,林询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坐着自习,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突然,“次啦——”一道尖锐的声响,金属椅腿被猛地拖拽,摩擦地面,即使是在人声鼎沸的教室里也显得十分突兀,附近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向来源。
谭隆朝着林询走过来,下巴斜抬,一脸拽气,后面跟着两个打手。
他抬脚猛踹了下林询的桌腿,用指关节在桌子“咚咚”敲了两声。
“出来!”
……
“靠,厕所没一个能用的!”
陈俞回到教室抱怨,“我真服了那群人了,堆在坑里冲也冲不掉,还没走进去就先臭晕过去了。”
沈忆听完嘴角弯了一瞬。
“你还笑!等会你上厕所直接去隔壁高一的,那边干净多了,”陈俞提醒完,还刻意强调,“这边滂臭!”
沈忆“嗯”了一声,从座位上起身。
“诶,你去哪?”
“厕所”
“那你刚刚怎么不和我一起去?”
沈忆侧头看他,语气平淡地气人:“让你探路。”
陈俞瞬间瞪圆了眼,咬牙切齿地转头不看他,沈忆这人,有时候真能把他气死。
而沈忆来到隔壁高一的厕所,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几个人。
放置清扫工具的角落,林询被按着跪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谭隆正踩着他的衣摆。
两跟班张图、张旺一左一右钳住他的胳膊,防止他挣扎,谭隆则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往下掰,一手攥着瓶装的污水,正要往他嘴里灌。
林询脸涨得通红,依旧死死咬着牙关。
周围不断有人进出隔间,却没人制止这场霸凌。
“喂!哪个班的?”
沈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准备灌污水的谭隆动作一顿。
这声音三人都有些熟悉,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上次那个多管闲事的人。
谭隆一看见沈忆,感觉肚子都隐隐传来和那晚一样的尖锐刺痛,两个跟班则是悄悄倒吸一口冷气。
三人虽然真打起来不是沈忆对手,但现在不是在没人的巷子里,而是在校内,
他们在学校的行为相对校外会有所收敛,沈忆何尝不是。
从有些人的气质就能看出性格来,沈忆看着就不像喜欢以武力解决事情的人。
谭隆心里有了底,松开林询的下巴,不服气地准备带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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