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隆和沈忆擦肩而过,后衣领却突然被一股蛮力攥紧,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他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旁边的隔间门上,后脑勺磕得发懵。
周围安静下来,原本装没看见的路人纷纷停下看热闹。
两跟班对视一眼,忙去扶地上的谭隆。
沈忆没理会周围人的打量,居高临下盯着地面的人,声调冷得能冻住人:“和他道歉。”
大家都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谭隆在厕所欺负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师办公室有独立卫生间,不常来学生厕所,他性格睚眦必报,谁都不想惹上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看样子今天算是撞上硬茬了。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时间厕所竟是只进不出。
谭隆听见沈忆让他道歉,当场炸毛了:“你以为你是谁?敢教老子做事?老子道上有人的,信不信……”
“信”字还未落地,沈忆突然上前几步,一脚踹在谭隆膝盖上。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刚站起来的谭隆腿软立不稳,要不是左右两边被人扶着,谭隆还真又要摔地上,糗大发了。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双方还没真动手,只是僵持不下,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急需一方妥协。
妥协的人自然不会是沈忆,他没开口催促,就站在那里看着,平静的眼眸里满是威胁压迫。
谭隆被众人看好戏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胸口憋着火气,可对上沈忆平静的目光,想起那晚“随意”的一脚,终究还是泄了气,不情不愿转向林询。
“对、不、起”
三个字从谭隆的喉咙里挤出来,他恶狠狠瞪着林询这个“罪魁祸首”。
“记住了,我叫沈忆,高二零一班,想找麻烦尽管来,别只盯着林询,”沈忆语气淡淡,字字清晰,“另外,刚才的事,我会如实告诉你们班主任。”
立辉高中的分班规则在学生里没人不清楚,每届都按成绩卡死层级,零一班是只收20人的火箭班,能进的都是整个渝城顶尖的一批苗子,往下是零二到零九班八个精英班,实力不相上下,再就是若干普通班。
学生只能通过期末考试在三类班级之间流通,像林询那种转校生,得先测试水平再分班,他的水平勉强够上精英班门槛,分去了高一零四班。
谭隆暗中啐了一口,惹上火箭班的“特权”学生,这下请家长是板上钉钉了。
等谭隆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厕所也恢复了正常进出。
沈忆看向角落的人,林询头发凌乱,脸上有被掐出来的新鲜红印,衣服也脏了,带着污水渍。
他从口袋摸出纸巾递过去,声音俨然没有刚才的冷硬:
“擦擦吧,你和他们一个班?几班的?”
“嗯,高一,零四班,”林询有些怔愣,伸手接过,“谢谢你。”
上课铃缓缓打响,脏兮兮的少年攥着纸巾,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先回去上课吧,”沈忆说完率先离开厕所,走到门口却发现后面没动静,回头一看林询还站在原地,心软提醒一句,“他们要再找你麻烦,你可以看情况来找我帮忙。”
林询沉默点头,往常麻木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其他东西。
沈忆回到教室时,老师正在讲台上激情教学,瞥了他一眼便没管了。
对于成绩好又省心的学生,老师们向来会更包容些。
他从后门轻手轻脚走到座位,刚坐下,前桌的陈俞立刻后靠过来,小声打趣:“这么久?变沙和尚了这是?”
他没搭话,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是去上厕所的,结果厕所没上成,倒是见义勇为去了。
沈忆低头瞥了眼空着的口袋,无奈笑了笑。
难怪,那时自己口袋会有纸巾,顺手就给人用了。
沈忆一下课便起身去了办公室,把霸凌这事告诉自家班主任,请求她转告林询班主任,言语间夸大谭隆那群人的恶劣行径,以及林询的伤势严重。
一番话说得自家班主任眉毛皱得死死的,能当火箭班的班主任实力不会差,在学校里说话也有分量。
事情传到学校高层,高一四班班主任自然被批了一顿。
从此无论是下课的厕所,还是教学楼周围,学校都安排了值班老师巡逻,不过这都是后话。
“谭隆!张图!张旺!收拾书包来我办公室!”
蒋老师被批评后,趁着下课时间怒气冲冲来到四班教室。
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三人磨磨蹭蹭站起来,蒋老师的火气还没消,指着他们的鼻子开始骂。
“心思不放在学习上,一天天尽干混账事!”他声音洪亮,全班都听得一清二楚,“以后上课拿着书跟我走,下课在我办公室自习,我亲自来盯你们!”
等人走后,教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八卦起来。
不少目睹厕所事件的男生朝着林询投去视线,明里暗里透着鄙夷厌恶。
林询看似不动声色,不受影响地做着练习,心里却早已思绪万分,水笔在书上划出痕迹也浑然不觉。
办公室。
“我听人说,你们在厕所里灌人喝尿?”
蒋老师沉着脸询问。
谭隆梗着脖子,神情有些不服气,没应声。
“才不是,只是洗过东西的自来水而已。”
“对啊,没那么严重的。”
后面两个同伙出声辩解,洗过拖把的水,说简单点,也是洗过东西的水。
他俩是双胞胎兄弟,家里条件一般,成绩勉强,当初看谭隆家里富裕,对兄弟出手阔绰,也就主动认了人当大哥。
平时大哥领头闹事,小弟自然跟着,偶尔出些没营养的馊主意。
蒋老师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人,心里烦躁。
“最近几天你们在这好好反省,千万别给我惹事,不然等着退学吧,还有,记得明天把家长叫过来。”
至于“受伤严重”的林询,蒋老师稍作安抚后给他放了节晚自习的假期。
……
傍晚,沈忆踩着月光往家走,过道里堆着杂七杂八的物件。
他从裤兜里抽出钥匙,正要对准锁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轻响。
沈忆侧身回头,却注意到林询站在门口,屋内灯光勾勒着他清瘦的轮廓。
林询没穿校服,换了件洗得发白的浅蓝卫衣,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白皙干净的锁骨。
他直勾勾望着自己,微微仰起头,呼吸轻的不像话,睫毛扇了扇,流露出几分局促不安。
“怎么了?”沈忆声音不自觉放轻。
“你……吃过饭了吗?”
林询不确定地问道,又赶紧补上后半句,“如果没吃,我想请你吃面……”
他说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攥着卫衣下摆。
“呃……没吃。”沈忆罕见地停顿一瞬。
其实他在楼下吃过才上来的,胃里还热乎着,但触及林询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林询家里落座后,沈忆目光不经意扫过四周。
屋子不大,东西却摆得整齐利落,不难看出主人家的细致妥帖。
厨房传来水流声和碗筷轻撞的脆响,沈忆坐在桌边,正好能看见林询站在灶台前煮面条的背影。
片刻后,林询捧着两碗面出来。
面还没上桌,浓郁的清香先一步扑上来,碗里的面团有序打着圈,被金亮的汤汁均匀裹住,上面铺着漂亮的煎蛋,撒着细碎肉沫,瞧着垂涎欲滴。
“这几次……谢谢你”
林询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手臂的伤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沈忆眼前,淤青散开了些,还有些红肿,药膏在皮肤上晕开浅浅的乳白色痕迹。
沈忆垂下眼眸,拿起筷子挑了一撮面送进嘴里。
面条入口瞬间,他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没想到林询手艺这么好,这面竟是色香味俱全。
“味道不错。”
沈忆从不吝啬夸赞,唇边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询握着筷子的手倏地收紧,嘴角却不受控地微微上扬,耳尖像被面汤热气熏过,悄悄漫上淡粉。
见沈忆低头吃面,林询默默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手臂又一次闯入沈忆视线,明晃晃的伤势不断刺激人的眼球。
沈忆低头喝了口少年倒的水,喉结滚动,轻声问了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话语刚落,林询忽然抬眼看向他,视线毫无预兆交叠在一起。
对方眸色平静,带着认真的关切,看得林询心跳漏了一拍。
他慌忙移开视线,指尖蹭着碗沿:“好多了。”
不多时,沈忆放下筷子,碗底见了空,林询送他到门口,不过也就起身走两步的距离。
在沈忆准备推门进去时,林询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沈…哥。”
沈忆停下动作,耐心等待他的下文,视线落在他微垂的发顶,柔软的发丝被灯光镀上一层浅金。
“我放学能和你一起走吗?”
林询声音带着试探,怕被拒绝,不敢直视沈忆。
沈忆望着他,眉眼弯了下,快得像错觉。
“行啊,到时候过来找我,我有个朋友,人不错,正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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