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沈忆刚拉开门,对面的门也咔哒一声跟着开了。
两道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空气都静了几秒。
沈忆眉梢微挑,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之前可没这么碰巧过。
对面的林询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心虚,又若无其事地和沈忆打招呼。
两人自然结伴而行。
路边店铺有些还未开门,朝阳顺着学生的脚步缓缓升起,将整个渝城染成暖黄色。
身旁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忆侧目,就见林询从书包里掏出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饼,伸向他面前,手指不自在地蜷缩。
“沈哥,尝尝吗?我自己做的。”
林询抬头扫了眼沈忆后,便不知该看向何处了。
沈忆心里猜测坐实,看着少年紧张的模样,装作不知道,颔了颔首。
先试着掰了一小块,麦香混着微微的辣味在舌尖散开,意外好吃,林询厨艺确实不错。
林询见他没表现什么抗拒,直接把整个饼塞给了他。
饼挺大的,看着也顶饱,一早上都不会饿。
“给这么多?你不吃?”
林询拎起塑料袋晃了晃,示意里面还有。
“我有时候不想和他们抢食堂的中饭,就会多带一个饼。”
他解释得自然,试图让这场碰面归咎于巧合。
话虽如此,沈忆却分明看见他耳尖紧张地漫上粉红。
快走到校门口时,沈忆忽然停在一家蒸饺摊前。
“你着急去教室吗?”沈忆突然问道。
林询摇了摇头,以为沈忆还要买早餐。
“老板,来笼蒸饺,打包。”
沈忆对着老板喊。
这里的蒸饺很多人喜欢,生意很好,两人排了一会队。
片刻后,沈忆将打包好的蒸饺递给林询。
“吃了你的午餐,还你一顿。”
沈忆语气带着轻快。
林询犹豫接过时,指尖不小心触碰沈忆的手背,心里颤了一下。
两人很快分道扬镳。
沈忆回到教室,没多久,陈俞也来了,坐在他前桌。
一班按成绩排名选座,同时也兼顾身高。
沈忆个子高,不可避免需要坐在后排,他选的是后排单人座,陈俞跟着他选的。
两人成绩都不错,他成绩在班里排前二,陈俞则始终保持在前五以内。
沈忆边低头啃着饼,手里还摊着本物理题册。
“嚯,什么东西这么香”
陈俞刚坐下就耸着鼻子到处嗅,最后精准锁定在后面的沈忆。
“我靠,你又背着我吃什么好东西?”
陈俞故作惊讶,毫不见外探出手准备捻点吃。
“别动,我自己来。”
沈忆眼疾手快躲了躲,捻了一小块给他。
他清楚陈俞德行,要是真让这货碰到饼,铁定会少一大半。
陈俞嚼着小块饼砸吧嘴,眼睛还黏在他手里的饼上。
“校门口买的?味道可以啊。”
“没,学弟给的”
“学弟?”陈俞顿时嘴巴张得能生吞鸡蛋,声音夸张,“你又背着我勾搭了谁?”
听着陈俞咋咋呼呼的话,沈忆无奈抿唇。
“就这几天认识的,新邻居,晚上他会和我们一起走,”沈忆简短解释,“可以吗?”
说是询问,其实更倾向于通知。
他知道陈俞不会拒绝,好友向来心软。
两人刚说好晚上的事,旁边传来一道清亮干脆的女声。
“沈忆,谢谢你,笔记我看完了。”
班长许青禾拿着笔记本来到沈忆桌前,高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脸颊上浅浅酒窝若隐若现,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嘴角上扬恰到好处。
陈俞一听见声音就知道谁来了,不着痕迹撇过头,嘴角歪向一边憋笑。
沈忆神色自若接过笔记本,客气回应。
等许青禾走后,陈俞疯狂向他投去促狭的眼神,脸都快抽搐了。
沈忆没理他,继续啃饼。
许青禾是班里另一位稳居前二的学霸,性格开朗,加上长相清秀,人缘极好,是众投的班长。
她和沈忆成绩不相上下,两人甩开后面同学一大截,常年占据榜单前两位。
沈忆短板是语文,而她的薄弱项是化学,不太开窍,沈忆恰巧还不错,单科第一,还是化学课代表。
她便时常来问他题目,偶尔借他的笔记参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他有意思,不然为什么化学老师在时不问?偏要来找沈忆?
沈忆倒觉得无所谓,青春期的好感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影响学习和生活,顺其自然。
谁来问他题目都一样,他学有余力就都会回答。
他性子虽然沉默寡言,但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面上冷,心肠还是好的。
早上第二节课,化学老师踩着铃进教室,走上讲台,在包里开始翻找起U盘。
过了一会,老师找到了U盘,却眉头蹙起。
“沈忆,”她扬了扬手里东西,“这个送给高一李老师,顺便拿回我的那个,他应该就在办公室。”
沈忆应声起身,接过U盘,径直往高一那栋楼跑去。
办公室里,沈忆拿到东西后准备回去。
刚要迈步,就见谭隆等人正领着各自家长进来,蒋老师坐在自己教师工位上,神情严肃,谭隆身边是他爸爸,张旺张图身后跟着他们的妈妈。
谭父脸黑得像块炭,张母则眉头紧锁,三个男生脸上也没有好颜色。
沈忆目不斜视,淡定离开,只当没看见那三个男生。
直到走过几人身旁,被叫家长的三人才注意到他,顿时脸色各异。
蒋老师站起身来,把两位家长招呼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昨天的事,他们跟你们讲了吗?”
“嗯,蒋老师,”张母率先回答,脸上堆着几分愁苦,语气局促,“他俩这事做得确实不对,回头我和他爸一定好好管教,您看……能不能先让他们回去上课?”
张母心里清楚,她和他们爸爸辛苦挣钱,供孩子读书,图的就是他们能有个好出路,这俩小子在学校惹事,说不气是假的,只是眼下正高中关键时期,耽误功课可要不得。
“他们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欺负同学不是小事,必须严厉对待。”
“老师,您随意处置谭隆,我绝不会插手。”
谭父终于出声,语气硬邦邦的,站在旁边的谭隆头埋得跟个鹌鹑似的,一言不发。
谈话没持续多久。
“丢脸死了,你白读这么多年书,”谭父出来后狠狠剜了眼谭隆,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难怪你妈不要你!”
谭隆父母最近在闹离婚,解决几个孩子的归属问题,谭隆是孩子里最大的,也是孩子们最像爸爸的,在学校因为霸凌的事被请家长,谭母说什么也不愿意来,谭父有空,正好来立辉有事,也就顺便到四班班主任那了。
以前家长会什么的都是谭母来,这次谭父难得关注谭隆这个大儿子,却被老师批了一顿,谭隆欺负人的事被放得高,他脸上也无光。
谭父又骂了几句,发泄完郁气才离开。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学生们陆续涌出教室,谭隆几人刚被放行,立即在人群中找寻起林询的身影。
“该死,这贱人溜这么快?”谭隆环视一圈,没找着人,后槽牙快要咬碎。
他今天被谭父责骂得狗血淋头,一想到某个人“快活自在”,心里更郁闷暴躁了。
“谭哥,在那!”
张旺突然拔高嗓门,激动地用手指着一个方向。
话音还未落地,谭隆像支离弦的箭,嗖地一下冲了过去。
林询在风雨长廊里拼命往前挤,周围全是人。
身后传来张旺那标志性的嗓音,他心里猛地一沉,下意识加快脚步,却怎么也逃不出拥挤的人潮。
谭隆是田径生,跑得快,虽然这点优势在此时没什么用,但他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人,不管不顾往前冲,撞得旁边学生怨声载道也浑不在意。
林询被人群绊得举步维艰,左右闪躲,速度被拉到最低。
谭隆却能硬生生撞开条缝往前钻,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着一点点拉近。
高二零一班,沈忆正收拾着书包,动作不算慢。
陈俞靠在旁边桌子上等他,他刚问清了学弟被人欺负,认识沈忆的事了,心里有些稀奇。
“我说,你怎么还背着我整上英雄救美了?”
陈俞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沈忆抬眼看他,随口道:“要是你,真遇上了也帮不上忙。”
“我靠,人身攻击!”
陈俞听懂言外之意后反应激烈,像只胀气的河豚。
他比沈忆矮一点,平常不爱运动,零食没少吃,身上却不长肉,瘦弱的胳膊腿,架着副眼镜,有时会被人叫细狗或者四眼仔,每次听到都会暗地里破防。
沈忆本不是个毒舌爱怼的性格,但怼陈俞的时候,每次收到的反应都会很有趣,他也就喜欢逗弄了。
陈俞抬手在胸前下压,作出平复呼吸的动作。
“哦对,我妈说你好久没来店里吃饭了,”陈俞话锋一转,“今天来不来?”
”最近忘了,今天林询跟我们走,你确定?”
沈忆收完东西起身,教室里只剩他们俩。
“没事啊,我妈巴不得我多带人回去。”
陈俞跟着他往门口走,顺手关了教室灯,笑呵呵补充,“而且你看人眼光一向不错。”
林询还在奔跑,他的教室离沈忆班级其实有些远,因为这,他白天下课还特意去那边踩过点,生怕晚上找不着班级。
也幸亏提前记了路,不然这会儿怕是迷迷糊糊绕哪去了,折腾到体力耗尽,然后被谭隆逮住。
还差一个转弯就能看到了。
林询心里攒着股劲,就算他和谭隆的距离在拉近又如何?
他离沈忆也越来越近。
身后的谭隆步步紧逼,就在他的手将要触碰到林询手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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