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灵尘此刻脸色苍白,她低垂着眼眸不看沈非,却又落下泪来。
沈非很是心疼,伸手轻轻给她拭泪,柔声劝慰着。
宫灵尘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声音很轻渺道:“沈姐姐,如今我家已成了武林公敌,自不能连累了你,不如我现在便离去吧。”
沈非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忙道:“你哥哥闯下的祸,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怀愧。你现在一人孤身离去,我也放不下心,你且待我几日,等我了结了这边的事,就陪你回家问个究竟。”
宫灵尘脸色苍白,却摇了摇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没有说,只是低声喃喃:“原来是哥哥……我以往还总猜着许是背后有什么大仇人所为……却原来是他做的……”
沈非闻言微怔,心中电光石火间似乎听出了一丝什么讯息,忙问道:“灵尘,你说什么?”
宫灵尘回过神,定了定神,没有回答。
沈非凝视着她,没有防备。
宫灵尘的目中忽而闪过一丝决然,她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用重手法点了沈非身上的穴道。
宫灵尘的武功逊于沈非,若不用重手法,恐怕沈非很快就能冲破穴道去追她了,她为了防止沈非追她,只得如此施为。
沈非离她很近,又全然没有防备,竟然就此着了道,被迫定在了当地、说不出话。
宫灵尘抬眸看着沈非,目中带着愧疚之色。
她凑近了沈非的耳边,声音极轻道:“沈姐姐,对不起。你的穴道很快就能解开了。我先走了,我想去找哥哥问个清楚。你安心在这里处理周前辈的后事,别来追我,有楚大哥跟着我,你不必担心。”
她说罢,深深地看着沈非的眉眼,微微凑近,轻轻吻了一下沈非的唇,如蜻蜓点水。
沈非虽被定在了当地、又被点了哑穴,但她听力丝毫不受影响,听到宫灵尘这段话,本就心中忧急,又被亲了一下,不由得惊得呆在了当地。
宫灵尘亲过了一下后,就转身离去,临走还不忘阖上了房门。
沈非在屋内听得,宫灵尘在门外对楚涣吩咐了几句,楚涣似乎被她说服了,两人一同离去。
沈非还听得,正在院中扫落叶的叶丘问了他们一声去哪里,她听到灵尘柔和如常的声音说出去买些吃的。
叶丘以为是小姑娘贪嘴,没放心上,扫完地便径自回房歇息去了,他完全没想到沈非此刻还被定在了房中不得动弹。
就这样,沈非兀自被定在了房中,眼睁睁地看着天色渐暗,屋内渐渐黑了下来,她还是被定在黑暗中,度日如年。
她不得动弹地站在这个陌生而昏黑的房间里,心中开始不住地暗骂灵尘,道:“灵尘这丫头,竟敢这么对我,等我追回她,非得报仇不可。”
她此刻心里虽这么骂,实际当然舍不得。
她被定在黑暗中,只得开始运功冲击穴道。
沈非运功冲击穴道,直冲击了两个时辰。
直到夜里亥时将尽,她身形踉跄了一下,才终于冲破了穴道、能动能言了。
沈非揉着发酸的关节,低声喃喃骂道:“还‘很快就能解开’,哼哼,这丫头,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
这时,沈非起身打开门冲出去,想去追宫灵尘,但她又想道:“眼下已过了两个时辰,灵尘和楚涣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他们有意藏身避人,就是我也难以找到。”
这时,在另一个厢房歇宿的叶丘,他上了年纪,睡眠很浅,一听到沈非这边的动静,就醒了过来,于是披上外衫走出房来。
他先是看了眼老友的棺椁并无什么问题,才转头看向沈非,问道:“沈姑娘,出什么事了?”
沈非看见他,叹了口气,恨恨道:“灵尘那丫头走了。”
叶丘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就想明白了,宫灵尘临走时和他说的去买吃的只是借口。
他沉默片刻,才道:“走了也好,不然过几日清溟的葬礼,若让武林正道的朋友们瞧见了她,怕又会生出一场事端。”
沈非微微抿唇,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是担心她。”
叶丘的目光在院中瞥了一圈,道:“小楚是随她走了吧?她二人同行,应不至出什么事。”
沈非微微点了点头,仍是眉头微蹙,并不说话。
叶丘微微叹息一声,又道:“据说清溟生前与临川的季先生曾同研出一部剑法,可惜如今却也失传了。”
沈非听到此处,心中一凛,事成于密,眼下她还未遵从周清溟的遗命取得剑谱,自不敢与叶丘多言。
她便打了个哈哈,回房自去歇息去了。
叶丘虽年纪已高,心计却不深,也没多留意,自回房去了。
沈非心中虽是惦记灵尘,但眼下周清溟的葬礼将近,她既已答应做了周清溟的传人,此事虽无外人知晓,但她自己却不能不亲自料理亡师的这最后一桩事,也就分身无数、无法去追赶灵尘了。
周清溟的葬礼被二人定于十日后举行,一切从简。
消息放出后渐渐传开,武林为之哀悼,但因葬礼时间仓促,只有就近的一些武林名宿来及赶来,远一些的便只能遥祝魂安了。
葬礼这天倒也来了不少武林名宿,不少人看见沈非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子,都感到微微诧异,而后他们得知沈非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南医仙时,更是肃然起敬。
葬礼过后,悼客们渐次离去。
葬礼三日后,周家后山上,小雨霏霏,沈非、叶丘二人站在周清溟的新墓前,心中无限怅触伤感。
叶丘望着老友的坟墓,兔死狐悲,他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不由得老泪纵横,抚碑哀泣。
沈非见叶丘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苦涩,便低声劝道:“眼下事都已了,我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办,周前辈这里我还能看顾些时。您可安心回武当山了,叶姑娘一人留守武当,也该着急了。”
叶丘闻言,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声音有些低闷道:“眼下还不是回转武当的时候,江湖上说掌门师弟此时仍抱病在华山脚下,我得先去探望探望他,顺道也去看看华山派的情况。”
沈非点了点头,目光凝注着周清溟都墓碑,兀自出神。
叶丘叹了口气,又看了沈非片刻,目中似若有所思。
沈非心中微紧,不知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此时空山静寂,四外无人,山林滴翠,鸟雀时鸣。
叶丘瞥了沈非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沈姑娘,恕我直言,清溟生前是否……”
沈非闻言,目光一凛,双眸如电扫向叶丘。
叶丘被她利剪般的目光一看,呼吸一滞,不说话了,他心下也明白了。
叶丘顿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才缓缓低声道:“这样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沈非微微点了点头,也低声道:“此事,还望叶长老……”,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白了。
叶丘点了点头,又看了沈非一眼,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沈姑娘你多保重。”
沈非微微颔首,拱手作别。
叶丘微微颔首,也微微拱手回礼,他最后瞥了眼老友的坟墓,便腰悬长剑转身离去了,身影消失在青山隐隐中。
沈非这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忽有点心神不宁,她既想着离去的灵尘不知走到哪里了,又想着周清溟留下的剑谱。
她总觉着寻取剑谱一事,会发生什么事端似的,又总感觉身边仿佛有什么人在暗中窥伺着她。
沈非抬眼,往四下看了片时,只见空山寂然、一片安谧,并未发现什么异状。
她想了片刻,叹了口气,最后折了一束野花放在了周清溟放墓前,又拜了三拜,才也下山去了。
叶丘、沈非二人都下山后,过了一刻钟,只见周清溟的墓旁,如鬼魂般走出了一个黑衣少男。
这个少男行动悄无声息,仿若幽魂,适才沈非和叶丘的谈话,他自都听在耳里了。
这个少男自是宫怀霜派来抢夺周清溟遗留下的剑谱的属下,名唤谢郁,现年二十二岁。
虽然沈叶二人没有明说,但以谢郁的聪慧,自是什么都懂了。
他行动毫无声息,如鬼一般也下了山,显然是为了暗中跟随沈非,以便黄雀在后。
他一边下山,一边暗自庆幸一件事,他心道:“小姐如今对主上失望至极,她偷偷回去就是为了与主上逼问对峙,主上可有一番心痛了……小姐回去了也好,过两日我与沈非争斗剑谱,就不必顾忌她出手阻遏于我、使我为难了。”
沈非最后在周清溟的家中睡了一夜,她仍不知暗中有人窥探着她的行踪。
第二日,沈非把周清溟家的门锁好,最后去这位亡师放的坟前祭了杯酒,低声道:“师傅,你临终前托我为传人,我现已来到此地了,定将你的衣钵剑法传下,你九泉之下,也可放心。”
沈非离开后,暗中打听了一番,得知周清溟确实有个宗亲叫周池,是个教书先生,住在东边隔壁的泾县。
她就赶着一匹新买来的红鬃马,摇摇晃晃地去了泾县,寻找周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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