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比武大会,三年一度,四海修行之人云集,黄发垂髫齐聚一堂,但分在不同组别比试,五岁为一档,至少年满十岁方可上台。上一届比试,云泽去过,那年她十二岁,同组剑榜第一。花不谢那年十四,也去了,跻身刀榜,排名中上,也是十分不错的成绩了。
云泽和花不谢看到灵羽都皱了皱眉,这是何意?徐长卿现下好像才九岁多,还不满十岁,论理上不了擂台……昆仑山那帮子检验年龄的老家伙眼睛比鹰隼还尖,瞥你一眼就知道你生辰八字,毫不含糊。虽然只差几个月,但也不可能混过去……
难道师父不是想让徐师妹去打擂台?花不谢挠了挠头,她和云泽都去过了,似乎也没什么再去一趟的必要。况且师父还提到,带上赤霄剑,此行意图应该是与小孩有关才对。师父也真是的,每次都神叨叨的不把话说清楚。
云泽眸色沉沉,也不甚解得师父心思。徐长卿在一旁嘟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算了,不猜了,咱们去!” 花不谢一挥手道,“去了当面问问师父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就别费脑筋想来想去了,横竖就当出去玩,也不亏。”
云泽目光扫过徐长卿亮闪闪的小眼睛,点了点头,徐长卿登时满脸欢喜,笑意直达眼底。
“赤霄剑怎么带?” 云泽心细,想到此处便轻声道。三人一时间皆犯了难,那赤霄剑一直放在炼药大鼎之中,现下总不好将那沉甸甸的鼎也一并带出来,直接手提着长剑太招摇了不说,剑气外露亦是不妥,恐伤着人。
“先去看看它吧,我好些日子没管过它了。” 徐长卿说着,引着二人进了房间,揭开大鼎的盖子。
只见赤霄剑不复先前那样锋芒毕露,而是像沉眠了一般,颜色暗红,也不再散着灼热的剑气。徐长卿伸手轻轻碰了碰,通体冰凉,松了口气道,“好像可以装普通剑鞘里了。”
赤霄剑是不世出的神兵,不可作寻常兵器等闲视之,有状态变化很是正常,虽然三人也不知道赤霄剑何故如此,但并不显得讶异。
第二日,花不谢难得起了个大早,先是换了几身装扮才找到满意的,又细细梳妆,再将细金碎银收捡一番带上,还背了一个大箱子,那架势恨不得再雇几个挑夫帮她把全部家当都带上。
云泽和徐长卿则是轻装简行,就带了些必备之物。
赵丹也收拾了个小包袱准备一道动身,药修也有比试,但他向来无意于此。在他看来为了比赛,催动灵力将原本漫长的炼药周期缩短,使药材的药性无法充分发挥,无疑是在暴殄天物。他此去是因着昆仑山上有着不少奇花异草与稀禽珍兽,或可入药,在险峻偏僻之处碰一碰机缘,昆仑山上那帮修士也不会小气到阻拦。
山上唯一的青鸾被张天师骑走了。四人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昆仑山。云泽盘算了一下,去昆仑山乘船走水路较为便捷,而港口离青山不远,可步行前往。
一路上有花不谢插科打诨谈天扯地,徐长卿也是个小话匣子,云泽和赵丹偶尔搭上几句,倒也不觉得沉闷,甚至嫌聒噪尚且来不及。
四人在港口租船,因着昆仑山地处险要就没请船工,花不谢挑来挑去,选了一条最为宽敞的大船,为此押了一锭银子在船家那里。上了船后,花不谢神神秘秘地把她那背了一路也不嫌重的大箱子打开,从中掏出了一册薄薄的书,又小心翼翼地锁好了箱子。
“这是什么?” 徐长卿瞪大眼睛问道。
“可是什么宝典秘籍?” 赵丹猜道,顿了顿划桨的动作,站在船尾往舱内探了探头。
云泽看着窗外风景,头都懒得转一下。
“这可是好东西——”花不谢故意拖长了音。
“不就是些话本么,真是难为你出远门还带着”,云泽挑了挑柳叶细眉,似笑非笑。
赵丹听罢失了兴趣,专心划桨,他对本草典籍医学精要之外的东西向来兴趣不大。徐长卿却颇为好奇,缠着花不谢。
花不谢刚刚被云泽不咸不淡地呛了一句,现下碰到徐师妹感兴趣,大有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急不可待地为话本正名,大肆说起这话本的门类与其中故事来。
云泽心中好笑,暗道,无非是些公子小姐,书生与狐狸精。见徐长卿听得津津有味,也不阻拦花不谢的滔滔不绝。那两人一起共看话本,可谓是其乐融融。
正是深冬时节,天高云淡,两岸苍山负雪。小舟前行,景致向后退去,云泽对着窗外兀自出神,不知是在赏美景还是在想心事。
“花师姐,你可有意中人了?” 徐长卿突然开口问道,眸子清澈,声音稚嫩。
花不谢一下子涨红了脸,道,“咳咳,这……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你,你知道什么是意中人吗?” 还未说罢,竟咳嗽起来,她慌忙以手掩唇。
“唔,意中人,就是……狐狸精!” 徐长卿以手托腮,侧着脑袋认真思考道。
云泽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什么狐狸精?” 花不谢登时有些头痛,暗自后悔拿了这本书生与狐狸精的话本,但似乎箱子里余下的更加,更加少儿不宜……看着面前一张天真的小脸,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认真解释道,“意中人,就是你喜欢的人。你一看见那人,就会觉得安心,只愿能和那人一直在一起,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末了,又补了一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但你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
“我已经遇到了,” 徐长卿说道,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一般,花不谢半张着嘴,云泽也转过头来,偏生当事人毫无知觉,没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引起了多大波澜。
“师姐就是我的意中人。” 徐长卿说得掷地有声,还扬起小脸看向云泽,眸子亮闪闪的,映着细碎的光。
云泽轻笑,目光柔和,却是无言。花不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似有瘀血堵在嗓子眼般,按了按额角低声道,“唉,还真是童言无忌,啥都敢说……”
怕徐长卿不知天高地厚,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花不谢赶忙扯了扯徐长卿,道,“咱们继续看书。”心中暗想,云师姐应该不会和小团子计较,账估计都算在她头上了,她可不想背上带坏小孩的骂名挨教训。
徐长卿还是有些困惑,却也没好意思继续问了。
花不谢偷偷打量了几眼云泽,看她并无不悦,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暗道,自己有机会得提点一下这小孩,云泽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云泽又转身对着窗外而坐,看不清神情。花不谢与徐长卿并排读书。小插曲结束,大家似乎恢复如初。谁也没注意到方才船尾划桨掌舵的赵丹,难得怀着好奇若有似无地向舱内探头看了几眼。
小舟行至江心,原本的风平浪静突然被搅破,突然之间,风云大作,浊浪排空。小舟被浪裹挟着摇晃不止,又进了不少水,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舱内东西倒了一地,在水中滚来滚去的,几人都无暇顾及。
“啪”,又是一浪打来,船上四人衣衫尽湿,更有一黑色巨影乘浪而起。“唰”,花不谢长刀出鞘,劈砍过去。云泽的霜华剑已早一步刺中了那黑影,可惜锋利的剑尖却未能深入,那怪物周身坚硬如甲的鳞片覆体,背上挺着尖刺,生着粗壮可怖的两爪,圆如铜铃。
“是黑鲛!” 赵丹突然大喊一声,“小心,黑鲛周身有毒,别被碰到!” 紧接着一阵剧烈咳嗽,像是呛了一口水,气还没顺过来又扯着嗓子喊道,“扎它眼睛,攻击它鳞片接缝处!”
云泽与花不谢飞来跃去,找准薄弱处下手对付那黑鲛,极尽辗转腾挪之术,由于颇为忌惮黑鲛那周身剧毒,二人刀剑都施展不开。赵丹护着徐长卿在舱内藏身,不时出言提醒,他自知无甚武力,不若避之,以免给云泽和花不谢添麻烦。
徐长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局,紧紧握住了赤霄剑上,手背上青筋暴起,手心里尽是冷汗,她颇想冲出去参与打斗,却也因自身学艺不精怕帮倒忙而未敢轻举妄动。
黑鲛疯狂扭动着身子,尾巴如铁鞭一般扫来扫去,激溅起点点绿色浓稠粘液,如满天飞雨。云泽剑花舞得密不透风,悉数挡开。花不谢有样学样,也勉强能保住自己。
绿色毒液愈来愈密集,飞入舱中,赵丹与徐长卿左闪右避,狼狈不堪。徐长卿灵机一动,抄起一个漂浮着的小炼丹炉,一把砸烂了花不谢那箱子的大锁,将里面的话本扔来掷去,以挡那飞来毒液。书页沾毒之处,立即冒出一股青烟,留下一个黑洞。
必须速战速决!再这样拖下去,都得葬身于此。云泽心一横,给花不谢使了个眼色,内力倾注挽了个剑花,将周身飞液震开,趁机抢上前去,长剑直刺黑鲛眼睛。
那黑鲛尾长,却不甚柔软灵活,扬起的毒液都在自身外围,凑近了反倒不会被溅到。同时花不谢则全力向黑鲛尾巴攻去。黑鲛首尾受敌,难以皆顾。是以云泽这一击居然得手了,花不谢的大刀也在黑鲛尾巴上划出来一道不浅的的口子。
血浆从黑鲛眼中爆出,云泽侧身避过,拔剑欲再袭其另一只眼。黑鲛吃痛狂怒,咆哮声从喉间发出,张牙舞爪,脊背高拱,欲用背上尖刺去扎云泽。云泽方才那一击,剑插得太深,穿透眼珠卡入颅骨,一时之间竟拔不出来。
忽然那黑鲛周身鳞片张开,鳞片下伸出数根黑色触手。这异变突如其来,四人皆是一惊。云泽毫不犹豫弃剑,她一掌按在剑上,借势发力后退,花不谢提刀上前斩断了周遭袭来的触手,与她一路退后至甲板上。赵丹也在水中捞起各式物件向黑鲛掷去。见云泽脱险,几人正松了一口气,却未曾想到,那触手是斩不断的!断口处黑气缠绕,顷刻间又恢复如初!
那黑鲛似乎专盯着云泽准备复仇,几根触手缠住了花不谢的大刀,将她连人带刀甩到一旁,接着张开了血盆大口对准了云泽。
云泽已是避无可避,又失了长剑,自知难逃一死,双眸微阖,却仍旧直挺挺得站着,不曾低头,如临风玉树般。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被人一把推开了!云泽跌坐在甲板上,睁开眼睛,只见徐长卿提着赤霄剑,站在自己身前。徐长卿双手高举着剑,剑尖抵住了黑鲛上颚,撑住了将要落下的血盆大口。
赤霄剑绽放出从未见过的光华,是比鲜血更为艳丽妖冶的红!剑身流光溢彩,似是来自地底的岩浆翻涌!周遭空气如炙烤一般!
云泽心急了,想要上前拉出徐长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鲛用尽了全力,任由剑尖穿透了上颚,仍以巨大的咬合力闭上了嘴,徐长卿被吞入鱼腹之中。
云泽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生平头一遭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失魂落魄,紧接着心如刀绞,五脏六腑似乎都碎了。花不谢与赵丹也是,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就被悲痛淹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