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羊肉三百五十文一斤,也贵了三倍左右。
陆苋道:“羊肉也涨价了。”
跑堂的这才随意一扫,只看一眼,喉结滚动,想起羊肉的味道有些馋,“可不,牛肉也涨了呢。猪喂养得多,倒是涨的少,只两倍。涨了这么多,我们掌柜的还特意嘱咐但凡有客人住店,必定买上好的猪肉呢。”
杂役便是买猪肉去了,这会儿想必已经买好了。
陆苋轻笑:“岂不是容易连住宿本也回不来?”
“那我们掌柜的不管。”跑堂停下挑番茄,“他就是心疼这家店,想一直开下去。”
陆苋环顾四周,也没忘了跟跑堂搭话:“有什么恋想吗?”
跑堂道:“那可大了去了,传闻‘春风客栈’的牌匾乃先先先先先帝亲自题字,这殊荣千金不换,从那以后掌柜的祖上和家人就守着这客栈过活,一直到现在。”
陆苋眼力好,能看很远。道:“米油和盐没涨价。”
垃圾堆放处**肉类都招苍蝇,周围却不见半粒老鼠屎。
“是啊,寻常的都没涨,就肉类涨很多。”跑堂继续挑番茄,“药材铺用来入药的蛇价格都涨了许多。”
说到这里,跑堂眼神变得谨慎,靠近陆苋一些,神神秘秘道:“前些日子还有人看见巨蟒呢!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运到知县大人府上了。”
陆苋抬眼:“巨蟒?”
跑堂道:“是啊,通体全黑,鳞片坚硬有光泽,和夜晚一个颜色,晚上运不安全,所以白天运的,好多人都看见了。依我看那都快得道成仙了,不知买那做甚。”
陆苋摸着番茄,若有所思。
“好了,就这些,老板给我称称。”跑堂付钱,提着篮子四处张望找杂役身影,“陆公子,司松泉应该也买好了,我们去找他回吧。”
菜市很大,走走停停间陆苋已了解得差不多。
“鸡涨鸭不涨,蛇涨鱼降,牛羊都涨,猪涨狗更涨,其余没怎么变。”陆苋告诉聂十三。
聂十三不解:“大人,前面说的那些,鸡鸭鱼啊牛羊猪,好歹是吃的,那蛇与狗是怎么回事?”
陆苋道:“蛇用药,狗看家,夜里鸡狗容易被山上老虎叼走,所以涨价。”
聂十三扯扯嘴角:“大人信吗?”
陆苋自是不信。
恰到饭点,掌柜的送来吃食,陆苋把红烧肉往聂十三面前一推,问:“怎么样?知县请你吃什么好的了?”
聂十三哼哼直笑:“那可好了去了,樱桃肉,八宝葫芦鸭,叫花鸡,黄焖羊肉,东坡肘子,好酒好菜全招呼上桌,还想给我塞美人,我拒绝了。”
话没断,嘴里也没闲着,大口大口吃着红烧肉,香死了。
陆苋给他夹菜,轻笑一声,道:“吃那么好,回来还吃这么多。”
聂十三笑道:“大人还想考验我?我可什么都没吃,什么也没拿,他想贿赂我我就敷衍了事,赶紧打听完消息就回来了。”
陆苋这才问:“都打听到什么了?”
聂十三观察周围,没人,才伸长脖子小声道:“大人,知县府上养有巨蟒,通体全黑,一只眼睛有我一个拳头大,给我吓一跳。”
陆苋给聂十三盛汤,“没问养来做什么?”
聂十三缩回脑袋,“问了,他说养着玩,说他夫人生前就喜爱养蛇,但他夫人意外身故,所以买了这巨蟒缅怀夫人。”
陆苋:“还有呢?”
聂十三:“我走到书房,听见墙里有虎啸,我问怎么有老虎声音,他说我听错了,但我这耳朵怎么可能听错,我开玩笑说他壁画上的老虎成真了,他连连点头说是,死活不承认那里面有老虎。”
陆苋“嗯”了一声,给自己盛汤。
聂十三再次伸长脖子,神秘道:“大人,他书房的墙里铁定有古怪,我猜是密室。”
陆苋再次“嗯”了一声,示意他喝汤。
聂十三两只手捧着汤碗喝得很欢,咕哝道:“那里还有纸钱的味道,就跟昨晚那些纸人一样,保不准所有纸钱都与他有关。”
聂十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什么都很香。等他吃好了,陆苋才问:“昨晚挖到尸骨的地方,带我去看看。”
是一个小树林,离客栈不远,很少有人来这里,尤其夜里鸡狗被山上老虎叼走后,连白日里捡蘑菇都没人敢来。
快到了,聂十三提前捏住鼻子,道:“大人请闻!”
尸体腐烂的味道直入鼻腔,陆苋饶是有所准备也还是不够。他们本来带了铲,这下陆苋把铲一丢,不想挖了。
陆苋捂住鼻子,神色复杂问:“确定这里埋的都是男尸?”
聂十三肯定道:“这我还能分不清吗?那不是跟聂九哥白学了。”
聂九医术过人,解尸分骨辨死尸的手法乃世间独一份,聂十三小时候没人带,每天就到处跑,跟这个哥哥学一点,跟那个哥哥学一点,基本都学的皮毛,唯独跟聂□□得深,本事还行,陆苋信他。
陆苋要吐了,离远一些,喘喘气,道:“挖挖周围有无其他尸堆。”
他们挖了一下午,附近果然还有尸堆,只不过都是男子,无一具女尸。
陆苋闭上双眼,忍着浊气不呼吸,撑着铲子移开眼睛,再看不下第二眼。
聂十三自小跟着聂九看多了尸体,更腐烂的都见过,比他好上一些,捂紧鼻子蹲身查看:“大人,他们有的身体不全。”
陆苋眼神斜斜看过来。
聂十三道:“你看,这具身材偏纤细一点的少了双手,那具身材健硕的少了双脚……还有这个,胸前肋骨断了三根,不是意外断裂,是人为锯断,应当是要取什么东西,我猜是心肺。”
陆苋道:“缝合尸?”
聂十三点头:“有可能。”
新娘身体居然都是男尸缝合而成……那失踪的女子哪儿去了呢?
腐烂味儿更甚,是聂十三在旁边新挖出一个尸坑,这个坑埋得久,泥里还有蛆虫。
“呕!”聂十三当时就吐了。
“大人,我知道了……”聂十三忍着反胃道,“这些白骨不是自然腐烂,是被人为加速尸身分解,先前那三堆是埋尸不久,目测不超过一个月,而这个尸坑已存在颇久,至少半年了。”
待不下去了,陆苋挥挥手道:“回去,写信寄与陛下,告知公主失踪之事有蹊跷,请求人手支援,但暂时不可声张,恶人谷那边的搜寻照常进行,切勿打草惊蛇。”
聂十三:“是!”
春风客栈,天字一号房内。
纸笔铺好,聂十三在对面坐得板板正正,一双盯着陆苋看的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陆苋看他:“你写啊。”
聂十三稍惊:“我写?大人不写吗?”
陆苋默默看着他,似笑非笑,但眼底浸有冰霜。
聂十三觉得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提笔写信,绑鸽子腿上寄出。
聂十三顺便给聂五也寄了封信,来时记得给他多带身衣裳,爬多了尸坑,真是觉得自己也怪难闻,那味道怎么洗都洗不掉。
鸽子飞出,聂十三目送鸽影消失在视野,回头问:“大人,接下来咱们干嘛?”
陆苋道:“盯着知县,等人来。”
晚上再找找扮鬼人。
可恨的是,扮鬼人悄无声息消失了,就此寻不到踪迹。陆苋在地下储存库候了两日都没候到扮鬼人身影,春风客栈再无闹鬼声响。
与此同时知县开始称病在家,闭门不出。
陆苋让聂十三上门看望,聂十三回来吓得不行,说知县突然沾染疫病,任何人不得近身,请了神医看望,但神医还在来的途中。
陆苋直觉不对,要亲自去看看,聂十三疑惑:“大人愿意露面了?”
陆苋反问:“不然怎么办?”
聂五他们快马加鞭的话应该快到笑林县了,此时先去知县府上想必正好。
他们穿的布衣,自称告假闲游四方,知县毫无怀疑,把他们请进屋,隔着厚厚布帘边咳嗽边讲话,“不知二位大人尚在笑林县,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聂十三小声嘀咕:“上次我来时还好好的。”
知县房间窗框都贴了白纸,里面有些闷热,加上疫病传染,密不透风,整个布局让人瞧着十分不适。
陆苋问:“可有请过大夫?”
“咳咳!咳咳咳——!”知县又是一阵漫长咳嗽,缓缓道,“神医将来,救我于危难。”
聂十三:“哪儿来的神医?”
话音刚落,门口侍卫请示神医到来,知县宣见。
萧稚谊今日心情好,也没易容,戴了张阻隔疫病传染的面纱就出来招摇逛市,提着药箱一路进,看见陆苋了,低眉颔首,微微一笑。
聂十三从小跟陆苋练了一双好眼力,仅从眉眼也能认出萧稚谊熟悉,小声道:“大人,是那个疯子!”
陆苋第一眼就发现这人不对劲,在聂十三出声前道:“站住。”
萧稚谊顺从停下,抬头,依然笑得灿烂。
“二位大人莫慌,这是、这是无医渡的神医,下官请来治病的。”知县强撑着坐起来,颤声道,“可算……可算把神医给盼来了……”
萧稚谊恰逢时宜拿出无医渡腰牌,确为远道而来的无医渡大夫。
聂十三:“大人,我怎么不太信呢?”
陆苋也不信,但无医渡他还在皇城时就略有耳闻,也在先帝手中见过无医渡的腰牌,腰牌不好作假,况且这疯子提着药箱还蛮算那么回事。
萧稚谊进入里间,边打开药箱,边耐心安抚:“小人来了,大人莫怕。”
说得一派正气,焚香在知县脑袋边绕上一圈,道:“熏香解毒,可暂缓疼痛。”
知县咳得更厉害了,捂着心口大口喘息,另一只手撑在腰侧,腰部悬空,正一上一下随着呼吸在动。
“大人,深呼吸。”萧稚谊把熏香往知县鼻间扇,“哎对喽,继续吸……放轻松,头晕是正常的,过会儿就好了,听话啊。”
知县喘气更为困难,扶着腰部的手忽的用力,狠狠拧了一把自己腰间,神情痛苦。
萧稚谊继续劝:“大人莫怕,再多吸一点。”
知县呼吸困难,整张脸憋得通红,死命瞪着萧稚谊,说不出半个字来。
随即头一偏,眼还睁着,人不动了。
萧稚谊提着药箱出去,笑眯眯道:“大人的病好了,小的便退下了。”
“等等。”陆苋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把萧稚谊拦住。陆苋道:“去看看。”
聂十三应声进去,不一会儿,慌忙跑出来惊道:“大人!他死了!”
陆苋转了个身,冷眸紧盯萧稚谊。
萧稚谊无辜道:“不关我事啊,我是来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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