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起身,心情不太平静。
果然我种植之道颇有进境,推测纹丝不错,溟鲸之息当真管用,就是比料想得稍微管用了那么一点点,呵呵,呵呵。
我还在努力想好事,忽然腰间发紧,似有红白相间的巨蟒牢牢攀入腰间,余光斜觑,才瞧出乃是留光藤,它也跟着长大了一丝丝,从前筷子粗细吧,现在粗得跟大蟒似的。我将它拔拉下去,暗自庆幸:还好鲸息出自捏捏乐,要是换成溟鲸爹妈,聚鸿可以直接升级成了常青藤。
……
我叹了口气,将胖得飞不动的小蜂丢入怀里,打起精神观看周围情势。
其实一切尚好,或者说,好得有点过了。
草木壮硕雄壮,颜色鲜润欲滴,如刚刚被新雨水淬洗,脉络纤毫毕现,奇汁灵气自根部升腾,自杆茎片叶依依流动异光潋滟,我掐了点草尖先闻了闻,又送进口中尝一尝,松了口气,不错,除了体积暴涨十倍,灵机药性一切如旧。
也就是说,此间三十亩的灵植园所出花草果实,折算过去,和三百亩相当。
最快乐的要属果果蜂们,它们在花海间快乐的穿来绕去,这些巨花当中一滴蜜都跟拳头那么大,足够它们吃个饱。还好鲸息对它们不如花草见效(除了怀里那只),虽然也长大了些,不过也就跟青杏差不多大小,除了嗡鸣声格外响亮和容易被当成大蛾子,倒也没什么异常。
如此说来,这也算无心插柳,好事一桩。本来的三十亩灵值园变成了三百亩,除了所需的灵机和日月星辉多一些,别的倒也无妨……等等,灵机!
我遽然抬头,果见四周符箓明亮得近乎刺眼,其内灵机原本潺潺似溪,此刻疯卷如漩,都快搅出团团白沫。这是自然,灵值园扩大十倍,所需灵机也必然增加十倍,符箓不得不跟着疯狂运转。
这个么……
剑柄在手心轻轻磕动,我陷入沉吟:这艘飞舟看起来挺气派,必定储有不少灵石。嗯,多烧点灵石就行了,所耗虽大,所得也厚,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灵机虽然容易凑,这个日月星辉却有些难为。
我眼望舷窗之外,看到其中晶辉点点,灿若流沙,许多星灵鱼儿在其中自在穿梭,有些头疼。
灵植园所需日月星辉早在开船之前便已储满,眼下这般十倍消耗,必然撑不到下一站补充;日月星辉最寻常不过,各个界天俯拾皆是,星云内更是充盈无匹,只是在这飞舟之上,如何采取却是一桩难事。
聚鸿并无甲板裸露在晶壁之外,出外已是极难,且外空常有异兽出没,便是炼虚天妖亦偶有现身,便是能上得甲板,飞舟又不似各个界天内铸有灵机柱,空有漫天辉光,却无法牵引收集。
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是不得其法,又见角落里符箓已有一块稍暗,微微挑眉:行吧,种植行家偶尔也会马失前蹄,不值得小题大做;还是先去找何道士要灵石填补灵机再说,念及此便走出了灵植园。
聚鸿舟身极长,要从灵植园所在尾部通向主阵台,需沿长廊而行,依次经过玄品,地品,天品三舱,其中玄品舱最长,旅客最多,大多是前去界外的开拓灵脉或者采集灵药的修士,也有若干金丹甚至元神修士为节省灵石,选择此间。
船上禁止飞剑与灵禽,我缓步前行,心中盘算要如何采集日月星辉。方从玄品舱间经过,就听得一人高喝出声:“着!”随着此声呐喊,一道环状玄光从舱内飞出,直扑星云,云间无数尾星灵小鱼正摇曳其中。玄环倏忽而至,直向最近一尾兜去,眼看就要将其套入其中,不料小鱼灵巧非常,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身形虚实一换,竟生生逃脱,银环就此圈了个空。
玄品舱内登时响起轰然大笑。许多人在拍手叫好,不少人人重重跺脚,七嘴八舌的嚷道:“可惜,就差一点!”“老秦也不行啊!”“这是第几个了?第十八个?还是十九个?”
咦?
我心中一动,不再继续前行,转身进入舱中。
玄品舱内陈设甚为简单,本该云雾为帘,将其一处一处分隔成许多静室,众修士静坐其中修炼才对,然而此时云雾悉数消散,诸位修士闹哄哄挤成一团,围着中心一位女修喧哗不停。
这位修士身量甚高,一身深红长裙,黑发高高束成马尾,辫发间缠有两圈茸茸草杆,手中银环玄光流动,正含笑聆听旁边一个大汉说话。
那大汉该是刚才出手的老秦,啪啪鼓掌道:“方道友厉害,我输了!”说罢递上一块灵石。方修士笑道:“承让!”她收下灵石,眼神愈发灵动明亮。
我目光凝注于她手中那方银环,见其若水若雾,似流似凝,不知何物所铸,居然能穿过船身不受阻滞。
这时又有位瘦小道士摩拳擦掌,抢着道:“我来试试。”说着接过那道银环,对准外边瞄了瞄,神情一紧,银环迅掷而出,顷刻有无数目光追随那道光环而去,但见其穿透船壁,跃进星云,银光亮处分明已一尾灵鱼囊入其中,然而那小鱼儿只是一摆尾一晃头,便轻轻巧巧自环中遁去。
银环打个回旋,空空如也的回到女修手中,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瘦小道士直摇头,咋舌道:“怪了,怪了。”说罢自己也是一乐,掏出灵石奉上。
如此又接连有数人来试,筹码跟着节节攀升,可惜皆失败而归。星灵鱼而灵动至极,有时明明都已套中,偏偏一个眨眼便被其溜走,看得众人无不捶胸顿足,叹息连连。
我摩挲下巴,盯住那银环挪不开眼:是了,琅琅天坤苍派有一脉传承,可以星芒为质炼造灵器,可令虚为实,实转虚,其内门弟子皆执此器行走界天,莫非就是此物?若用来捕捉日月星辉……
我正在这里神思乱窜,身畔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好看么?”当即信口回道:“好看得很。”话音一落方觉不对,回头一张银色面具撞入眼帘,微微一愣,却是当日在风华市集上邂逅的那名面具客。
我不意竟在此重遇此人,倒也一喜,抱拳招呼道:“原来兄台也在这里。”
玄品舱虽逼仄喧嚣,仍旧难掩他风姿翩跹,清越如同星夜下的新竹,他凝睇我,目中含笑:“道兄可想一试身手?”
我一乐,“等等再说。”
二人说话的功夫又有三人败下阵来,这时捉一尾星鱼的赌注已被炒到五块中品灵石。方修士手握银环,目光扫过诸人,“还有哪位想试试?”如此连喊几句,也无人应答,她面上露出遗憾之色,摇摇头,就要将银环收起。
我拨开众人,上前道:“且许在下一试。”
许是陌生面孔,她先向我打量两眼,笑道:“道友有请。”说着将银环递过。
我接过玄圈,在手中掂了掂,只觉分量似有若无,触之幽冷光润,仿佛托载着一泓水银,更有无数微小晶芒在其中浮现又散去,循环往复,无止无休,不由一笑,目光落向舱外星云处最浓处,心念微转,手中银环平平而出。
银环浮到船舱前,稍稍一暗,随即具现舱外,继续慢悠悠的滑向云间,去势平缓柔和之至,有几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瘦小道士摇头道:“这位道友好耐性。”
他说话间,银环悄然将星云层层的拨开,无数活泼鱼儿悠然其间,对外来之物全无所觉,自由自在,尽情嬉戏。
银环似生出眼睛一般,先缓缓抬到上方,直与船顶齐高处方止,接着徐徐滑行百丈之遥,直到将要脱出视野才停下,忽然倒退滑行,这回速度倒快了些,一来一去间,在星云处画出个偌大的圆圈,终于重回原点。
此刻舱中众修士笑声已然淡了下去,人群中隐约传来咳嗽声,有人抬脚仰望,还有人口中轻咦,挤到窗前。
原点重归,圆圈闭合。
这一刹那,银环尽赤,似火炬骤亮,燃开一道巨大光流,滚滚流火霎时注入百丈划痕,火光到处,巨柱接连拔起,银辉如剑,纵贯虚空;而火圈之内,光潮翻涌,星涛怒卷,云影星华汇成一片浩瀚圆海,万象俱照,内外通明。
海中辉潮奔腾,无数尾星灵小鱼纵情游曳,争先恐后滑入舱内。
四下里鸦雀无声,静可闻针落。
众人身影皆被光辉湮没,无数星灵鱼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尾鳍的亮光照亮了惊怔容颜,许多人情不自禁,伸手欲捉那条条流光虚影。
万籁俱寂中,不知是谁终于发出一声低呼,“好。”此声似春瓶乍裂,惊碎冻江,彩声呼啸喷薄而出,欢呼啸叫汇成江潮,转瞬将整个船舱吞没。
我在潮水间微微一哂,将银环递回给方修士,欠身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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