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经历过一只追着她跑边喊饿的感染体后，奥莉森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所以当这几句诡异的话爬入她耳朵时，她立即就做出了是感染体的结论。
果然，诺克斯的头盔没有捕捉到除了奥莉森以外的人声。
在奥莉森喊出“感染体”的同时，诺克斯的自动步枪已开火，十几发子弹朝她面朝的暗处扫射出去。
记录员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很关注这个细节，“你们是怎么发现它们无法杀死的？”
“听到异响后，普雷斯顿队长立刻就开火了。”奥莉森的语速稍微变快了，按捺不住心里后知后觉的害怕，“可最开始打倒的那只巨鼠，很快就站了起来，跟从其他管道里涌过来的巨鼠一起，朝我们扑了过来。”
“普雷斯顿队长动作很快，用身上最后一枚手榴弹炸开一条路，我们拼命往维护井的梯子跑。”回想起那个情景，奥莉森毛骨悚然地一颤。
——“趴下！”
诺克斯扔出手榴弹，同时将奥莉森撞倒在地面。
一声巨响，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数百年前的砖拱。皮毛烧焦的气味隔着两层防护口罩涌进奥莉森的鼻子。
她稳住呼吸、踉跄地爬起，却几近愣在原地。
那是数道在火海里重新站起的影子。巨鼠们重新站起，依然执着地扑向诺克斯和奥莉森，它们身上还带着火，不少甚至烧得全身通红，只剩下骨架。
“这个男人有点棘手！先解决他，先解决他！”
“不能让他侵占我们的地盘！我们的土地！我们的食物！”
它们嘴里发出人类的口号，愈喊愈响，士气高涨
它们的身影被火色拉得更长，像一道道鬼影，长爪和啮齿闪着危险的红光。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土地！土地！土地！土地！”
踩踏和叫喊的声音让下水道宛如在经历一场小型地震。
成千上万的声音在奥莉森的脑子里回荡，无穷无尽。
奥莉森没命地往前跑，她的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被迫接收巨鼠们的怒气——它们被夺走了土地，为了存活和自由，它们不得不搬到下水道。
巨鼠前赴后继，没完没了，无论是被击穿大脑还是心脏，哪怕只烧得剩下一条腿，倒地的巨鼠都会在三十秒后再站起。
诺克斯的子弹很快打空，拔出的军刀也被数只巨鼠死死咬住。
已跑到维护井梯旁的奥莉森，回头时才发现诺克斯在躲开攻击时被另一只巨鼠抓住甩了出去。他的后背在肮脏的墙壁上蹭出一条长痕，战斗服上满是污物和巨鼠的黑血。
“诺克斯！”奥莉森转过身尖叫道。
一只巨鼠的红眼睛散发出骇人的寒光，嘴边滴下饥饿的唾液，“我们不能再退了！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土地——报仇！报仇！撕碎他！”
说真的，奥莉森有点同情它们。但这不是她和诺克斯的错，所以，他们不该为别人的恶果在这里付出生命。
奥莉森迅速拔出枪，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道：“闭嘴吧鼠鼠们！你们真的吵死了！”
她的话带着四发子弹破空而出，子弹精准击中诺克斯身边的巨鼠。
紧接着是五发枪响，枪枪爆头。
诺克斯没来得及惊讶，只挣开束缚他的巨鼠，朝奥莉森大喊道：“快爬上去！”
奥莉森转身踩上梯子。忽而，她捕捉到有小孩子的声音，似乎就贴着她后背，阴森森的。
“妈妈！快夸我呀！我呀，捉到她了！”
“哇！”奥莉森大叫着疼，她被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的肩膀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侧过头，奥莉森看见巨鼠那带着腥臭味的长牙，深深贯穿了她的血肉。
“奥莉森！”诺克斯冲过来，一脚将巨鼠踹倒。
他大脑一空，没能保护好幸存者的自责感顿时兜头袭来。
可就在这时，那只咬了奥莉森的巨鼠，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喊声，让其余的巨鼠都顿住了动作。
“不、不……这是什么？！不能吃！妈妈，这不能吃！妈妈……好痛！妈妈！妈妈！救救我……”
它痛苦极了，不住地挠着喉咙，爪子深入皮肉，剖出喉管，直至颈椎断裂。
黑血将它胸前的皮毛染得漆黑，从火海幸存的血肉一片片脱落、融化，最后连骨架也冒起黑烟，化成一滩灰泥。
当然，以上的这些骇人的细节，奥莉森一字没提。
“千钧一发之际，普雷斯顿队长的队员赶到了，把我们救了上去。”
奥莉森长长舒一口气，靠在椅子上，结束了陈述。
记录官记下所有证词，视线定格在奥莉森缠着绷带的肩膀，最后确认道：“你左肩的伤，就是在那个时候造成的？”
“是的，是在爆炸的冲击波里，被墙边炸开的铁片扎了进去。救援队将我救上去后，立即做了检测和紧急处理。”这是奥莉森和诺克斯昨天就串通好的说辞。
“我明白了，”记录官面带微笑地颔首，在平板上记下最后的两句话，“基本事件经过我已经了解。真是辛苦了，杨专员。”
他随后对诺克斯递去一个眼神，两人同时站起身。
“感谢你的时间。你先好好在这里养伤，等身体好一点，可以去外面熟悉一下，或者着手进行转移手续。如果还想到什么细节，随时在系统上联系我。”
“谢谢。”奥莉森挤出一个职业笑容，“如果我再想到什么，会再联系你。”
记录官朝她微微欠身，诺克斯则一言不发，两人转身离开了隔离舱。
直到自动门合拢，并且隔离舱锁再没有变成红色后，奥莉森才彻底瘫软下来。她脱下GBD职员外套，只穿着内里被汗濡湿的病服。
暂时没有事情做了。
奥莉森斜倚着床头，捧起随身平板看新闻，这是除了手表外唯一一件跟着她来到7-4区的物品。
“第7-1区已成功归零，有效阻止灾情扩散，全部幸存者成功转移。”
新闻照片上是一片焦土的7-1区，可以看到有数架“地垒”无人构造机在加固防护墙——为了防止杀不死的感染体外泄。
但实际上，堡垒与堡垒之间相隔极远，之间由高速轨道列车相连。一旦归零程序启动，灾区的所有轨道都会被炸毁。这样可以确保外泄的感染体不会波及其他地区。
报道的最后，是一句总结：“目前，各区安置工作仍在有序进行，但我们相信，堡垒不灭，人类不息。”
奥莉森关闭新闻，转而点开一个灰色鸭子的图标，GBD开发的社交软件。
她先确认了私信列表，嘉比拉里没有给她再回复新消息，但昨晚她已得知嘉比一家很安全，随着第一批幸存者被转移到了7-6区。
接着，奥莉森点开热搜，第一条合集便是【第7-1区灾后寻人】。
奥莉森心头一紧，立即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父母的名字。
搜索结果显示的却是父母好几年前的论文标题。
她不死心，又试着输入自己的名字，希望能够看到父母、或者谁在找她。
但结果只有数篇旧报道，都是7-1区工程完工时，她作为建筑人员名单被提及的。
回到热搜，第二条是【第7-1区灾害事故调查】。
奥莉森往下刷新，一个新帖子正好弹了出来。
“地底的感染生物原来一直都在？！亲亲们，我找到了一份陈年报道……”
缩略图是一张网页截图，发帖人ID【你没有看错】。
奥莉森带着好奇心点进帖子。
“oops，帖子走丢了。”
“啧。”奥莉森没了兴致，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
正午的阳光正洒在街对侧的平屋顶，聚合板反射出油亮的漆光，像一片灰色的海。
这个景色与她办公室窗外的很像。这不奇怪，所有的GBD堡垒据点用的是同一套规划模板，就连据点大楼的楼层平面都一模一样。
你没有看错……
也没有听错。
奥莉森回过神，她点开收件箱，准备着手转职程序。她必须马上回到工作岗位，因为欠缴的土地税还等着她。
蓦地，她的目光停在最新一封邮件上。
【狼刃小队】战地侦查员。
奥莉森粗略跳读着邮件，发现这岗位不仅权限级别高，工资也比她原来的高出极多。
等等，权限？
如果权限等级提高，她或许可以从GBD的内部系统，直接调出父母的档案。
这个念头让奥莉森的心跳瞬间加速。
薪资可以解决她的财务危机，而权限，则可能帮她找到父母的下落。就算一时半会没有父母的消息，这个岗位也可以让她获得更多的银行贷款。
这简直就是及时雨。
除了……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能够上标准的。
奥莉森转而打开浏览器，搜索“末日特殊应对小队”。
“末日特殊应对小队，是GBD最顶尖的精英队伍，与堡垒的防卫队不同，小队机动性极强，通常于堡垒外执行侦查、搜救、支援、回收、清剿感染体巢穴等任务。
小队以6到12人为单位。每一位队员都是全能专家，不少老队员甚至是前各国特殊部队作战兵……这些传奇小队中，有几个代号更是如雷贯耳：隼翼、银狮、蝎刺、蛇影，以及近年令人瞩目的狼刃小队，由最年轻的诺克斯·普雷斯顿队长所率领。”
简而言之，能进入特殊应对小队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怪物，包括那些在灾害前就从战争存活下来的老兵。
那她呢？一个D级的建筑规划专员。
就算父亲一直有训练她，可那点技能最多也就能摸到防卫队的门槛。
但是……
奥莉森是个行动派，在“但是”冒出来之前，她的手已经回复了诺克斯的邮件。
“你好，诺克斯。我们可以谈谈吗？”
既然他会邀请她加入，那么她身上必然有他看中的东西。
——比如说，奥莉森发散着想到，比如说，被感染体咬过仍旧没事的超强体质？
诺克斯的邮件回得很快：“可以，我现在有空，马上过来。”
现、现在？看来，这个诺克斯比奥莉森还要行动派。
几分钟后，隔离舱门再次被打开，诺克斯出现奥莉森面前。
“我想问，”奥莉森组织着语言。
即使两个人刚才在记录官面前串了一场口供，现在奥莉森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进行一场面试，“你邀请我加入小队，是因为我的体质，而不是我的战斗能力或者我……昨天救了你，对吗？”
诺克斯略微意外地挑起眉毛，“观察力不错。你虽然有一定作战经验，但那并不足够加入特殊应对小队。”
奥莉森翻了个白眼。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
不过，如果她不会被感染，下次面对杀不死的感染体就不再需要什么子弹了，把她推上去当盾牌开路就行，这会是最好的人工武器。
这点士兵的心思，奥莉森还能猜出来。
“但准确地说，”诺克斯见她不说话，便接着解释：“是你的血。”
“昨晚，我将几份样本，包括咬了你的感染体遗骸、其他感染体组织、还有我处理过你伤口的军刀都送去了检测。今早，我收到了检测报告，得出的结果证实了我昨晚的猜想。”
什么猜想？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猜想的？
“……”奥莉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奥莉森，”诺克斯直直地看着她，“加入我的小队是你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你自愿成为GBD的实验品，当我没说。”
鼠鼠，可爱的鼠鼠。
奥莉森·人形盾牌·杨[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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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枪，钱，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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