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放带任采薇逃跑,一刻也不敢停。
任采薇却挣脱要去回去报仇。
曾经畏惧鹤山掌门,害怕身份暴露的任采薇,如今什么也不怕了,哪怕与整个鹤山派为敌,她也要回去杀了余景明,替师兄报仇。
顾小放声音冰冷,“你非要找死是吗?”
师兄身死,任采薇已万念俱灰,“我不怕死,我只要余景明死!”
“那任孤舟今天就白死了!”顾小放依然冰冷地说道。
任采薇满脸的泪水与血迹交融,眼里没有了光,只有悲伤与恨。
她身上多处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半身衣裳。
顾小放看着任采薇这副模样,放缓了声音,“你这样的身世血脉,他们恐怕是容不下你了,何况余景明还污蔑是你杀了任孤舟!”
“你现在回去,不但报不了仇,而且只有死路一条!你明不明白?”
任采薇的眼泪流的越发凶狠,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想要杀了余景明给师兄报仇,要去接回师兄的尸首……
顾不放继续说道:“你师兄是为救你死的,他肯定不希望你今天也死了,走吧!”
任采薇一想到师兄已经死了,心里绞痛,又大哭起来。
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世,竟然毫不留情、就地诛杀她,只是师兄为救她,死了……
她宁愿死的是她自己……凭什么死的是师兄,不是她!
任采薇身受重伤,又悲恸欲绝,一下子晕了过去。
“任采薇!任采薇!”顾小放急呼,轻拍她的脸,她那一脸血泪的脸,再也没有回应。
眼下不能耽搁,顾小放便忙背着任采薇,继续逃。
只是对他现在的少年的身板来说,任采薇确实很重,他走每一步都艰难。
既然逃不远,顾小放便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给任采薇止血养伤先。
夜里,月落乌啼。
顾小放背着任采薇躲到了一山洞里,采了一些外敷的草药给任采薇敷上,多余的他自己再敷。
顾小放又打回了一些水,喂给任采薇,任采薇却一直在梦呓哭泣。
顾小放捏开她的嘴才勉强喂进一些水。
喂完水,顾小放还给她擦干净了脸,只是探到她额头,有些发热。
她痛失了师兄,她心已悲凉。
顾小放看着她这副模样,想到任孤舟就这么死了,他的心境也不好了。
他就坐在火堆对面,静静看着她,守了一夜。
次日,天微亮,顾小放要去附近小镇上抓药。
因为任采薇还没醒,额头越发热了。
顾小放拿点树枝挡住任采薇,便下山了。
任采薇醒来时,忆及师兄死了,眼泪簌簌而流。
她就那么静静躺在那里流眼泪,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她咳了起来,她才趴起来,动了一下才感觉到身上伤口火辣辣地痛。
她口干舌燥,端起身旁放着的水喝了起来。
任采薇知道是顾小放救了她,这会却不知道他去哪了。
任采薇喝了几口水,人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眼身上包得粗糙的伤口,便顾不得那么多,拖着沉重的身体出去寻顾小放。
只是才出了山洞不远,便遇着了鹤山派的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余至若。
余至若一见到任采薇,愤然开口,“你身为魔教余孽,蛊惑孤舟师侄带你逃跑出鹤山,最后还杀了他,你可知罪!”
余至若说着已大步走近。
“不是我!明明是余景明杀了我师兄,我要杀了他!”任采薇大声说道。
余至若身后一群鹤山弟子一听,面面相觑,疑惑声起。
余至若一听,面色更不好看了。
“冥顽不灵!”余至若说着,便挥掌向任采薇打去。
任采薇负伤自然是不敌,被打飞在地,哇一声又吐了一口血。
“为什么只听他们一面之词,为什么不听我辩解!”任采薇勉力撑起,大声吼问。
余至若拔剑,走向任采薇,他愤然说道:“果然是魔教余孽,杀害孤舟师侄还要污蔑我徒儿!”
一步步走近,任采薇知道自己只有等死了。
她也不害怕,忽想,和师兄一起去了也好。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稳稳落在任采薇身前,劈开了剑,护住了她。
余至若被逼得后退了几步,他皱起眉头,急喝道:“任师弟!”
余至若身后一群鹤山弟子顿时炸开了锅。
任白不理余至若等人,回头,忙蹲下身,虚扶起任采薇,给她把脉。
他一身白衣,干净、清冷,面上无什么表情,只是好看的眉头微蹙着。
把完脉后,任白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任采薇不知怎的,虽然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从前的师父了。
可看到师父来到那一刻,护在她身前那一刻,委屈的心门被打开,所有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
任采薇流下两行清泪,她说道:“我和师兄已经成亲结为夫妻了,我怎么可能会杀师兄?”
任白的身躯微微一震,只是任采薇没有察觉到。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问道:“师父,你信不信我?我没有杀师兄,是余景明要杀我,师兄用他自己的命救了我!”
任采薇看向余至若那一群人,继续说道:“凭什么他们的话可信,我的话就不可信!”
“就凭你是魔教血脉!”忽一道浑厚的声音由远至近。
是湛无山来了,众弟子忙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湛无山身后还跟着余春和余景明,他们整齐干净、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她。
任采薇心里无限悲凉,冷笑,视线一一从湛无山等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余景明身上。
他们才是一派的,就她是外人!
可她虽是他们口中的魔教血脉,但是她长在鹤山,从来没做过坏事,没害过人。
怎么就因为一个身世,她就从白变成黑的了,说的话也没人信了。
任采薇的视线,最后回到任白脸上,“师父,你信不信我?”
任采薇一字一顿,认真说道:“我真的没有杀师兄。”
任采薇的话刚落,那边湛无山的声音响起,带着属于师兄与掌门的威严,“阿白,你要护着她?”
“她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我相信她。”任白终于开口,平静说道。
任白说着,扶任采薇站起,要带她走的意思。
“阿白和孤舟祖辈都是鹤山人,是鹤山正统血脉,你若要毁了他们,我绝不允许!”湛无山挥剑指向任采薇。
“师兄,阿薇受了,她现在需要疗伤,我要带她回去了,我只剩阿薇一个徒弟了。”任白说着这句话时,整个人仿佛要碎了一般。
湛无山什么时候见过小师弟这服样子,一时间愣神,忘了说话。
任白不等湛无山应答,便带任采薇走了。
湛无山身后一众弟子,此时有不满的,开始窃窃私语。
“上次就这样带人走,这次又这样,这样也太不公道了,次次偏袒任采薇!任师叔也太护短了!”
“死的是他峰上的徒弟,我等又能怎么样,他自己都不急。”
“任采薇这是什么命,一个任师兄,一个任师叔,都偏袒她!”
“嘘!说那么不要命了?掌门师伯还在这呢!”
“就是,掌门师伯可是最疼爱任师叔了,还敢说任师叔的不是。”
……
弟子的话,一字不落落进湛无山耳里,他脸色黑了一分,额头青筋突现。
他不能让阿白落下护短的名声,也不能让孤舟师侄枉死。
任采薇,终究不可留!
任采薇被任白带走,在离开湛无山等人视线不久,她便晕死过去了。
任白脸色终于急了,抱起任采薇用轻功赶回鹤影峰。
顾小放这边,拎着几包药回来,发现任采薇不见了。
附近还有血迹,着急地便往鹤山方向去寻,哪怕是自投罗网。
路过昨日任孤舟身死的地方,马车不见了,地上只余一摊干涸的血迹和一个精致的竹笼子。
顾小放一看就看出那是任采薇养的花斑仓鼠和虎皮鹦鹉的笼子,笼子门像被花斑仓鼠咬开的,它们像是逃了。
逃了也好,或许还有活路。
顾小放去了鹤山,向山下村民打听了一下,湛无山等人果然都回去了。
顾小放便故意鬼鬼祟祟,故意被被几个门外弟子逮住,由此混入了鹤山派。
他本来可以平安回蜀地的,只是放不下任采薇。
她身份暴露了,被污蔑杀了任孤舟、又受了伤,被抓回鹤山,他要找机会救她出去。
顾小放知道肯定有人认出他是昨日站在任采薇身边的人,会被当做任采薇同伙关起来。
只是到了牢里,顾小放并不见任采薇。
顾小放便嚷着说道:“任采薇呢,我要见任采薇,她雇佣我,欠我一千两工钱还没给呢!”
正锁牢门的一个弟子,随口说道:“她雇你来的?都入牢了,你就别想讨债了!”
另一个弟子继续说道:“况且现在谁也见不着任采薇,她在鹤影峰上养伤,一人也不许靠近呢。”
第三个弟子也小声嘀咕,“也难怪会这样,任采薇一回来,药里便被下了毒。鹤影峰上有人下毒,任师叔现在谁也不信了,自己亲自熬药……”
虽然那第三个弟子说得很小声,顾小放却一字不落听见了。
有惊有喜,惊讶他们那么迫不及待要杀了任采薇,连下毒的伎俩都用上了;喜则还是有人会护着她。
顾小放差点忘了,任采薇还有个师父任白。
任采薇暂时会平安无事的吧!顾小放想着,眼下他也得好好疗伤,不能拖任采薇后腿。
下毒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是任白写了方子让弟子煎药,煎药的弟子中间去了一趟茅厕,结果药就被下毒了。
若不是任白要亲自给任采薇喂药,可能就察觉不出药有问题了。
当时任白捏开任采薇的嘴,准备给她喂药,只是那一瞬觉得有点不对劲,药的味道和颜色有一点点不一样。
他抿了一口,果然是被下毒了。
顿时,药碗猛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药水和瓷片。
大家知道,任白脸上虽无怒色,却是生气到了极点,他平时不会摔东西的。
“很好,当着我的面,毒杀我徒弟!”
沈立均忙上前,他双眼红肿,着急道:“师尊,我马上去查是谁动的手脚!”
当时湛无山等人已经回到派里,派过几波人来打探任采薇的伤势。
所以鹤影峰那段时间有本峰弟子,也有其他峰的弟子。
于是任白谁也信,他要亲自煎药、亲自照顾任采薇,并一律不准任何人靠近。
任白先是派沈立均请鹤脚峰的康园来给任采薇处理伤口、上药。
鹤脚峰其他人他不信,康园师侄一向稳重有礼,和鹤影峰交情不错,倒是可以相信。
康园来到鹤影峰西阁时,任采薇还昏迷着。
任白说道:“康师侄,劳烦你帮阿薇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她内伤没事了,只是外伤还没清理。”
当康园看到任采薇一身血衣,她原本淡定的脸上也吃了一惊。
任采薇的脸庞已被擦干净,脸色极白。
她忙给任采薇细细清洗身上的伤口,上了上好的金疮药,最后还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做完这一切,康园翻开任采薇的手和头发,都很干净,想必是任白清理过了。
康园再给任采薇把脉,能感知到她体内有一股真气护着。
她来时听说任师妹受了重伤,这股真气也一定是任师叔打入她体内的吧。
康园扭头看向门外,门没完全掩上,可以看得见那笔直的背,是任白守在门口。
康园环视一圈任白的卧室,清净素雅的摆设,很符合任师叔。
她也是第一次来任师叔的卧室,是因为任师妹。
康园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那个安静的人,再转眸看向门外同样安静的人,有点发愣。
直到门外任白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任白问道:“康师侄,阿薇身上的伤口严重吗?”
康园打开门,让任白进来,她说道:“任师妹身上有十七处伤口,但所幸都没有伤到筋骨,之前用草药及时止血了,往后几日勤些换药就不碍事,只是日后可能会落疤。”
任白走到床榻边,看着任采薇,听完康园的的话后反而展眉了,“没伤到筋骨就好,习武之人,有疤也很正常,这个无所谓。”
康园听罢,眉头突了突,哭笑不得,告辞而去。
任白便让沈立均送一送康园,他一步也不愿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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