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怎么想起卷头发,你不是最舍不得你这宝贝头发嘛?”王榆拿起梳子先替她把头发梳顺,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夹子。
杨秋媛宝贝她这头发要命,只因早些年爱烫染,伤了发质。她望着日益秃顶的头,开始戒掉一切有伤头发的事物。
首先,早睡早起,少吃油腻辛辣食物等等,且作为一位理发店老板,她都不再烫染头发,顶多在心痒难耐时,买顶假发过过瘾。一如坚持几年,头发总算养了回来,不过,就是回不到当年那种发质了。
能回来就好,杨秋媛摸了把自己头发,可要好好珍惜。
平日里,她梳头时多掉落几根头发,都可以嚷嚷半响。
“所以啊,多抹点精油,用里面那层的。”杨秋媛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脸上洋溢出笑,含着浅淡的幸福感。
王榆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但还是挑挑眉,多问了一句:“柳姐回来啦?”
“嗯,回来了。”杨秋媛懒散靠在椅子上,眼波闪动:“请我去嘉南吃饭呢。”
嘉南这个餐厅在本市可所谓无人不知,营销手段高明,还又贵又难预约。
王榆听出她嘴里的炫耀意味儿,像模像样连啧几声,便无声给她弄发型了。
她口中的柳姐,就是柳明仪,杨秋媛交往七年的女友。
杨秋媛是同性恋,她从不避讳,还光明正大交往,偶尔会把人带到理发店里来玩。她总是大大方方讲,大大方方说起她们的爱恋过程,所以,就连刚来店里没几天的周吟,都大致知道些她们的爱情故事。
店里来了客人,江榗主动上前去拉开椅子:“请问是洗头还是修剪烫染?”
“洗个头,二十块的那种。”
“好。”
一上午过去,店里没了人她们才坐下休息。
江榗坐在椅子上捶捶腿,站了一上午,腿酸得要命。
林零坐在她的旁边,跟着揉揉肩颈处,随后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涂抹,她边涂,看了眼江榗的手,不由递给她:“试试看,我常年涂这个,滋润度不错。”
江榗犹豫半秒,便缓缓接过,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干这一行,手长期浸泡在药水里面,干裂起皮都是常有的事儿,时间一长,摸起来像是老树皮。
江榗挤了黄豆大小涂抹。
她因为想存钱,对这些外在并不在乎,最开始时,手老是痒,后面痒得没有办法就抠破了皮,去拿了药膏涂抹,是有效果,皮一层一层掉。好了点后,又因工作泡药水,新皮都渐成了耐受。
现在,手背和手腕都有条明显的分界限,她用再好的护手霜也只能勉强滋润一下,就好比干涸许久的田地,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吟此刻也是从壁店过来,她过来就见江榗在涂护手霜,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观察会儿抬起自己手看了看,随后哀叹了口气,嘀咕道:“天呐,我还没来几天,指腹这儿都泡发白了,我的手啊,嗐……”
周吟说着就委屈巴巴撅起嘴,好似思考后面日子该怎么熬。
林零起身去了后面的柜子那处,等她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两支护手霜,“我常买这个牌子的护手霜,习惯性一箱一箱囤着,你们拿去试试效果。”
“哇,谢谢林姐。”周吟迫不及待打开试用。
“谢谢林姐。”江榗望着手上多出的一支护手霜,不小心发愣。
林零温和笑出声:“怎么老是说谢谢,少客气。”
江榗知道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不自在动了动,甚至脸上都不知该展现出什么表情。
她不太习惯接受别人莫名的好意。
这种感觉,很别扭、奇怪,就像这人应该是对自己有所图的。
就像当年母亲离婚,那个所谓的爸爸给自己买了一把糖,笑得那么温柔,话说得那么好听,还亲自给她剥了糖壳。
倒有了点父亲的样子,江榗收下了糖,感受到了那点父爱。
可下秒,全都变了。
糖是甜的,分明是给人幸福的,但有人将谎言与虚伪藏在糖里,编织一场美丽的梦,使它成为了致命的砒霜。
那人走了,头也没回,只有道影子慢慢变浅。
在江榗的脑海里,这个人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
今晚轮王榆和周吟,江榗和林零便可以提起离开。
一路上都是林零挑起话题,江榗只负责点头,说好,她话不多,适合当一个耐心倾听者。
到了公交站,两人站着一起等公交车。
林零低头,手捂住发酸的脖子,拿着手机不停刷新界面,看自己那班车还有多久到。
江榗无聊盯着自己的鞋尖,周围人多,浑身被刺挠了样,有点局促不安。
“江榗?”
“嗯?”江榗抬起头看向她,不确定她在喊自己:“林姐?”
“没事儿。”林零干笑两声,拂了把耳边头发,“这个,给你。”
“这——”
江榗看着手上两块巧克力,唇线绷起。
“我去超市买东西,店员找零没零钱,就给了两块巧克力。”林零长嗯了声:“我不爱吃甜食,想你喜欢吃,就给你了。”
江榗不解。
这两块巧克力一看包装,可不像是能拿来找零补钱的。
所以,她抓住了她的字眼:“为什么想我喜欢吃,就给我?”
林零诧异张嘴:“王榆和老板不爱吃甜食,周吟这个小丫头吵着减肥,加上我不是跟你一路嘛,就顺便给你了。”
“可,那护手霜,为什么给我?”江榗执着于答案:“理由。”
不单单指这一次。
她不是没看出来,自打自己来了这个理发店,林零对她宛如亲姐妹,总是仔细贴心教她许多事情。
尤其是她刚来的第一个月,做什么都老是犯错。一次不小心,她偷听到了林零替她向老板求情,让自己再多适应一段时间。
江榗早就做好辞职准备,林零这么一来,她就继续坚持着,直到现在,她都已经可以独立帮客人烫染,尽量满足顾客的需求了。
林零无声叹了口气,掂了掂脚放松着,突然仰头看向远处。
远处是夕阳褪去,染红了半边天。
江榗只能看着她的侧脸,却看不出她眼底流出情绪。
“理由?”
“江榗,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江榗收回了目光,她想不通,这句话,阿江也说过。
为什么会没有理由呢?
人做任何事情,产生任何想法都应该是有理由的吧?
两人默声里,林零等的那班公交车来了,她朝江榗挥了挥手,“明天见。”
江榗没任何动作,直愣愣盯着她。
林零哎了声,像是拿她没有办法,挤出的笑容里夹了一丝悲凉:
“大概是,我妹妹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吧。”
她再次挥了挥手,转身瞬间,江榗还是听见她轻轻说了句:“再见。”
等公交车一走,江榗松开了手,掌心里的巧克力都化掉了。
.
公交车上,江榗挑了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开了条缝,风灌了进来,去掉满身疲惫感。
阿江出现了,她也很累的样子,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靠在她的肩头睡觉。
江榗感受身边人一起一伏地呼吸,手指灵活剥开了巧克力的外壳,亲手喂到了她的嘴边。
阿江毫无防备,仍闭着眼,只有鼻尖动了动,之后张开口咬下,还调皮含了她的指腹,咬了咬。
她皱起秀眉,嘴巴瘪起不满道:“好苦。”
江榗闻言吃了剩下一颗,同样皱起了眉。
巧克力是苦的。
可是,巧克力怎么会是苦的呢?
.
“阿江。”江榗趴在床上,深深望着坐在床边拼乐高的阿江。
她喊得小声,怕惊扰了这人,但耐不住心中想法,就发声喊她。
阿江低着头,唇紧紧抿着,手上拿着塑料小锤子不停敲敲打打。
她穿着纯白色吊带,随意将一头长发胡乱扎起。从江榗这个角度,能够看见她纤瘦的腰和凸起的蝴蝶骨,因动作一颤又一颤,仿佛成了真,好像下秒就要飞走。
阿江手上动作没停,江榗起身,一把搂住了她,眼眸垂下看她的神色。
阿江则偏头,愣了会儿,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用脸贴了贴她的手臂,笑问:“你怎么啦?”
“你要飞走了。”江榗委屈说,手上使了力,像是舍不得放开什么。
“嗯?”阿江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手碰到了江榗的脸,故意加大力捏了把:“说什么胡话呢。”
江榗不以为然,抓住了那只胡乱捏的手:“我刚刚喊你,你没理我。”
“哦——”
“那我的错。”阿江转了个身,挣脱掉改为双手捏她的脸,“阿榗,我就算要飞走,也是带你一起的。”
这话说起没理头,阿江眼底尽是笑意,觉得自己在讲笑话:“我们一起飞,好不好?”
想逗她笑。
可这话在江榗看来并不好笑,因为这人方才的注意力全在拼乐高上,连自己喊了她一声都没有听到。
难不成,自己还没有这个乐高重要么?
[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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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阿榗与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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