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是一部架空历史朝代的小说,但是根据我从古装剧里得到的有限的历史知识来分析,背景应该还是参考了宋朝。瞅瞅我这大乌纱帽的两道杠,稍微左右晃一下就能和我右边那个人高马大的官员纠缠到一起。
黎明的宫钟像被谁敲在我脑门上,一声一声,敲得我太阳穴一阵一阵发疼,不得不抬手给自己俩耳光清醒起来,在脑中反复推敲的昨晚临睡前制定的“声泪俱下参奏”戏码。
虽然我不知道礼部侍郎能干啥,但是肯定是负责张罗朝中婚丧嫁娶吃喝玩乐一堆破事儿的,男主这种不正家风我是管定了,我就不信皇上——或者说是官家——能把他给保下来。
想到这里原本昏昏欲睡的我又喜滋滋地站直身子,手里拿着笏板脑袋骄傲地扬了起来。
“噗滋——”
身后闹耗子了?
“噗滋——”
我咂咂嘴,转回头去,只见身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紫袍官员冲我挤眉弄眼:“你也知道啦?”
事实上我尽管屁都不知道,但也能猜个**不离十:将军带野娘们回朝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些官员私下在传什么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明白。然而我只是一个炮灰反派,我只需要推动情节发展再促进男女主HE,然后就可以坐收一妻一妾俩大宅子。
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说太多话,言多必失。我眼睛一转,不出声地耸耸肩。山羊胡皱起眉瞪我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我伸出舌头指指烫出来的泡。其实也不是说不了话,我只是在给等一会的演讲养精蓄锐中。
山羊胡换上同情的目光点点头。我躲过一劫,抖抖宽大的袖子,折子在里面左右晃动。
谁知那山羊胡左顾右盼,然后再一次凑近我:“总之我已经听说了,摄政王这一招真狠啊。”
好吧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和摄政王扯上关系了?
“哦你不知道吗?”系统突然发声,“你没好好往下读这篇文啊。女主后来被摄政王追求,摄政王下令火烧将军府,女主为了救将军投身火海,然而将军只顾着救他的白月光,结果女主被烧死了。将军直到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彻底醒悟过来他最爱的其实是女主,就命人把白月光拖出去宰了,然后抱憾终生地活下去了。”
我沉默良久:“这是我读过的最垃圾的文。”
系统毫无感情地:“感谢提醒,所以我玩儿了命地要给这篇文改命,你知道天天被弹幕辱骂有多痛苦吗。”
就这样,系统在我脑子里诉苦,同时山羊胡还在我旁边跟耗子似的小声蛐蛐摄政王,我只得双眼无神地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太监走了出来。
“肃静!”太监喝止下面正在窃窃私语的大臣们,我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AI生成的破文有多不严谨,整个就跟一班主任开大会似的,而我还当回事儿似的熬夜写奏折。
不一会儿,前方帘子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我没来由的一阵激动:皇上要出来了!
只听得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了,来了,他来了——
——一个小脑袋探出帘子。
怎么是个娃娃?
我有些错愕地愣在原地,笏板歪倒在怀里。
千算万算没算到当今皇上竟然是个半大毛孩子。
“你在期待什么?”系统说道,“原文里上一任官家没有子嗣,只能靠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皇位。选来选去就这小娃娃的血脉合适,为了以防万一还给配了个摄政王。”
小皇上探头探脑地看了我们半天,大大咧咧地走出来,手里拿着斗蛐蛐儿的盒子,往椅子上一靠,小手一摆,小腿儿一盘,小哈欠一打,看谁都像一道算术题。
我感觉我的面部肌肉有些抽搐,但还是正了正脸色。不管这皇上到底是不是块料,该干的事儿还是得好好干。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昂首阔步的步伐换成了温文尔雅的碎步,开始从袖子里掏折子,与此同时我意识到手心已出了汗。没办法,这皇上的年纪注定了我要对着刚上小学的年纪的小朋友讲解《将军带美人回府造成的风纪危害》。
谁知还没走到皇上跟前,只听得他身边那个太监尖声一喝:“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我一愣,瞬间不顾脸面:“哎哎哎——有本!官家!有本!!”我大着舌头喊道。
然而那个娃娃皇帝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拎着蛐蛐盒翻下御座,噔噔噔地走了。我的折子还没完全从袖子里拔出来,朝就散了。
同僚们鱼贯而出,谁也没看我一眼。甚至刚刚那个山羊胡都摇摇头“啧啧啧”地走了。我抱着折子,像抱着一块烫手山芋,暗自嘀咕:这大清早把我叫来,是为了让我认清现实?
系统善解人意地补刀:“是为了告诉你皇上还小,嗜睡。你这段‘掷地有声’的演讲先掷回枕头里吧。”
我把折子重新塞回袖里,没关系,现在不说,换个时间说,照样能把那贼丘八给拉下马。
闷闷不乐地踱步出了殿门,远处的天色总算亮透。鲍嘉和车轿早已在宫门外等候我多时,而我只是把官帽递给他让他和轿夫们先回去,自己想散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琢磨下一步的安排,果然社畜当久了就染上了喜欢长久计划的恶习。结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等我被一阵咕噜噜的肚子叫声唤回神智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慢悠悠地逛到了东京城最繁华的一个街市附近一条小河的拱桥上,而街市早已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生龙活虎地招呼起来了,此刻我站在拱桥上向远处望去,好一幅清明上河图一般的繁荣画面。
“这么好的经济条件还打什么仗呢。”我喃喃自语道。
“总得有人替你们负重前行啊。”系统说道,“喏,你看,负重前行的回来了。”
我抬起头,只见向街市南方远远地望去,那边已是一片锣鼓震天,鞭炮接鞭炮,扬起的尘土给街道染上了一层喜气洋洋的灰。
我知道这是什么情节:将军得胜回朝,还带着美若天仙弱风扶柳的女子同行,惹得百姓和朝廷无不议论纷纷。
待我走下拱桥向前方走去时,那片喧嚣也离我越来越近。我顺着人潮被推向那条最拥挤的街,心里想的却不只是看热闹,而是心里美滋滋地同时幻想着:等将来他翻车那一刻,我再把折子拍在他脸上,艺术地羞辱他一回,多有层次。
系统慢悠悠地:“又开始幻想了,你身为一个促进男女主HE的炮灰反派有啥可幻想的。”
“炮灰不靠这些乐子续命,靠什么?靠吃土?”我在脑海中说罢,把人群扬起的尘土从嘴里吐了出来。
身边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将军得胜回朝了……”
“瞧!将军还带了位天仙回来——”
“——听说那天仙要当平妻!”
“啧,关氏可要命苦咯。”
这些话语随着风儿飘进我的耳朵,我不禁心中一阵暗喜:多传点儿,这种消息多传点儿,舆论越垮我的折子越有机会。
这时军队从我左前方压过来,我踮起脚尖跃过层层叠叠的发顶看去,只见银甲寒光,马蹄如鼓,风把旌旗吹得澎湃翻扬。队伍最前头的,就是我在原文里看过出场无数次的男人:秦景臣。
盔缨飞扬,背挺得像一杆枪。露出的脸庞线条如刀削斧砍一般硬朗,两道剑眉下一双朗星般的眸子,稳稳地看向前方,不带一丝偏移。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严肃无比。
我回过神来,这么帅,不愧是能当男主角的人。
还没等我消化好男主的美貌,不远处,一辆轻便的马车旋即而至,轻纱窗帘随着风飘起一角,帘影里确有一抹纤细的人影,风吹过,露出半边看不太真切的侧脸——弱柳扶风是弱柳扶风,至于是不是残花败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着人回来了。
我和一群百姓一起“啧啧”了两声,便悄悄退了。
等我腿儿回我心爱的大宅子的时候已经将近日上三竿。
“水……我要水……”我往屋内一坐,感觉嗓子都在冒火。
林七急匆匆地捧着茶碗给我端过来,我一把夺过“吨吨吨”地喝了下去。他娘的,怎么我的宅院离上班的地方这么远,合着都四品大官儿了也没摊上一个好地段。
“老爷,时候不早了,该午饭了。”林七说道。
我到现在基本上就没吃啥东西,早就饿得看到去世多年的太奶在我眼前打转了,迫不及待地点头传饭。
“老爷您听说了吗,”在我捧着粳米饭往嘴里扒的时候,林七站在一旁一边用象牙筷子往我碟子里夹菜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到处都在说秦大将军这次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姑娘。”
“我何止是听说,”我把他夹给我的酿茄子扒拉进碗里,“我都见到了。”
“啊?”林七惊讶的拿起酒壶给我斟满,“您已经去将军府上拜会过了?”
“啊这倒没有。”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度数不高,还挺好喝的,“怎么?我和他很熟吗?”
“毕竟您和秦将军有那层关系在,去他那儿拜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七斟词酌句地说道。
我有点疑惑:“那层关系……哪层关系啊?”我不是和他不对付吗?
林七似乎没有跟我解释的意思,他只是再一次给我斟满酒杯:“唉,老爷,我们这些下人也没啥想法,就是希望您不要再像去年秦将军出征前那次一样冒冒失失冲他府上辱骂他了。那次实在是闹得太大了,都闹到官家跟前了。”
喝,原来还能这样操作。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杀去将军府冷嘲热讽嬉笑怒骂之。
“行吧,也是个方法。”系统淡淡说道。
说干就干,吃饱喝足后我擦干净嘴,把折子又一次揣进袖子里,向将军府进发。
独自走出大门后没几步我又折返回来:我不知道将军府在哪儿。
我去找鲍嘉配马车,他非常警惕,死活拦着我不让我去闹事。我费劲巴拉地解释半天我不是去闹事的,但是语言苍白到谁都不会信,甚至鲍嘉这种一眼看上去胸大无脑的筋肉男也不相信。
“你知道将军这次带回来什么人吗?”我认真说道。
鲍嘉摇了摇他那个看起来智商没有很高的脑袋。
“女人,他带回来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女人。已经有传言出来了,他要去官家那里求赐婚,让那个女人成为他的平妻。”我一脸沉痛地说道,“你想想,既然我和秦将军是……那层关系。”说实话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了解,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关系,回头再好好问问系统吧,但是拿来唬鲍嘉这个头脑简单的人已经够了,“我难道就不应该去他府上好好劝劝吗?”
鲍嘉好像真的被我说服了,他为难地踌躇了片刻,最终咬咬牙:“好的老爷,但是这次我必须要全程跟你身边,不能像上次一样在外面等着。”他有些忧伤地看着我的额角,“你上回被打得太惨了。”
原来我这个原主嘴这么贱的吗?
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好小伙子,走吧。”
不多时,我的马车停到了将军府门口。我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只见整条巷子无比安静,只能听到远处卖糖人的哨子声。将军府门前一片冷清,门匾很大,门神很凶,门槛很高,门……没人。
“这将军府是要没落啊,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我嘀咕道。
沉默许久的系统突然发声:“这是有原因的,在原文里,因为女主这时候正在……做某件事情,按照原文的安排,此刻府上没人,所以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在门外犹豫了半息,还是一头扎进侧门,绕过小影壁,摸到了里院。
鲍嘉紧紧跟在身后:“老爷!”他急切地小声询问,“你确定不给他们通报一声吗?”
我连头都懒得回:“你懂什么,这叫出其不意。”
院子里的空气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静谧。这种静就像大雨前的闷,连树叶都不愿意动一下。
我在锦鲤池附近原地转了个圈儿:“呃……秦将军他住哪儿来着。”
鲍嘉按照他的回忆,给我指了个方向:“不过老爷,我们应该去他会客的地方等吧……”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我心里还在挂念刚刚系统说的“女主在做某件事情”。
刚在回廊转了个弯,就听见一声闷响——像板凳撞地。
“谁?”我低声喝。没人答。
我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掀起一层门帘,眼前一黑一亮——
一张凳子倒在地上,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还在和我双眼平行的半空中晃。我猛地抬头:只见一锦衣华服的女子正吊在系在房梁的绳子上,身体因为生理反应而不由自主地挣扎。
“鲍嘉!”我下意识地惊呼道。
只听嗖的一声,鲍嘉踩着旁边的圆凳一跃而起,掏出腰间佩戴的短刀。
“刺啦!”
绳子被割断,半截打着结,空空荡荡。
而那个女子,已经落在我的怀里了。
她很轻,比想象中还轻,轻到我感觉手心都是空的。
我手忙脚乱把她横过来,拇指按在她颈侧——还有微弱的跳动。我心里那口气才落了一点,抬起手又去探她鼻下的气。有,但弱得像风吹烛影。
“哎,哎醒醒。”我拍她脸颊。
她没有醒,我把她往我膝上再托高,打横抱了起来。
“她死啦?”鲍嘉凑上来查看。
“说什么吉祥话呢。”我瞪他一眼,将她放到旁边的圆桌上,让她靠着我的胸膛,“你手劲儿大,过来,给她一耳光,看看能不能醒过来。”
“啊?”鲍嘉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这确实很不绅士,但是当着他的面做人工呼吸估计会让鲍嘉更崩溃,要是再过来个人看到的话,我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就彻底洗不清了。
我只得加大手上力度,一只手搂着女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她的两边脸蛋上拍打着:“喂!喂!嘿!醒一醒!”
老天有眼,在我还没打下第五巴掌的时候,她终于缓过来了。她猛地张开嘴大口呼吸着,睫毛颤了颤,像挂着凝霜。一双美目怔怔地看向我,本应是翦水秋瞳,却因为刚刚的上吊行为,眼白一圈爆出了骇人的红血丝。
我眼前忽然一酸,差点张嘴就说“别怕”。可我还没想好怎么“温柔”,嘴就先一步把祁鹤轩本色露了出来:
“……你疯啦?”
她睁眼,端详了我一会。那眼神淡得像隔着一层雾,平静得不像刚从死门里回来的人。
她嗓音发哑,一字一顿:“将军……他……不要我了。”
说罢,她转过脸去,豆大的泪滴掉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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