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是我的孩子？”丰长乐面色如铁。
柳随春让嬷嬷把怀里的婴儿抱走，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说道：“你的长子、嫡子，你的血脉，你死后给你上坟的亲人。”
“可你不是男子吗？况且我一年一次回京述职，就算你能生，我怎么会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丰长乐的声音都扭曲了。
“你居然首先怀疑的是我能生育，而不是我两何事行了夫妻之实。你知道孩子不是只要想想就能怀上的吧。”柳随春眼神略微批判，像是在怀疑他的智商。
“这是重点吗？”丰长乐眼看着都要崩溃了，“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
柳随春满意地看着丰长乐的失态，这让他心情好到了极致，于是他大发慈悲地解释到：“这是你弟弟过继给你的孩子，还真以为我能生啊，至于细节，你自己去问长伟吧。”
丰长乐二十岁上战场，多年来镇守边疆保家卫国，每年就回京述职时有空着家，若赶上当地有事，又要等到下一年才能回来见见亲人。
虽然他无比憎恨自己这位所谓“妻子”，但他这位妻子在丰家倒是一副当家主人的样子，把丰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几次回来，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家人确实很尊重柳随春，这简直让它费解，甚至让他委屈，他那么讨厌柳随春，可是他的家人已经替他原谅了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他拼死拼活想要光耀门楣，获得家族的尊敬，而柳随春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它。
丰长乐毫不客气地推开丰长伟的寝门，伺候的下人不敢阻挡，纷纷猫着腰躲在阴影里。
“哥，你回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奉茶呢。”睡眼惺忪的丰长伟慢慢悠悠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安抚身边的小妾让她继续休息，下人给他披上外套，他歪歪斜斜地给丰长乐行了个拱手礼：“见过兄长，兄长为国效忠，小弟钦佩不已。”
“我刚回来，别跟我扯别的。”丰长乐打断他，“我就问你，柳随春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从哪里搞出来的野种，交给那傻子养吧？”
“哇，哥，你吃火药了啊，怎么这么说嫂子。”丰长伟一半夸张一半真心地惊讶到，看着自家兄长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不再贫嘴，解释道，“哥，你一直不愿意纳妾，但嫂子那情况你也知道，他生不了。你这身份，总不能连一个后代都没有吧，那不然你百年之后，我和娘就指望着一个半生不熟的亲戚的脸色过日子吗，反正我有那么多孩子，过继你一个，总不能看着你香火断了。”
“我就比你大两岁，我要是老死了，你还有多少日子活？若你的意思是怕我死外边，那我无话可说。”丰长乐幽幽地说，瞪着丰长伟，“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先写一封书信告诉我吗？这个家到底是他做主还是我做主？”
丰长伟心中暗暗叫苦，心说哥你要是天天在家那还好说，当然一切都听你的，可是我这一年才见你两三天，全家上下都是柳随春打理的，我下个月零花钱还要去找他要，不然我家十几口人都要怨我养不起家。何况嫂子什么身份，天子内臣，当朝中枢，太子太傅，他要是不是我的嫂子，我见他都要提前半个月下拜帖，听不到你的，我还能不听他的不成。
“也不只是嫂子的主意。这是有旨意的。”丰长伟弱弱地说。
丰长乐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今天没有没有叫起，柳随春不用面圣，只是需要去肃秘院处理公务，于是他便在家待久了些，想着多陪陪孩子。
结果丰长乐大早上来敲他的门，明明昨日接风宴上这个人和亲戚们喝酒喝到了半夜，今天却懒觉都没有睡就来找他，柳随春想下一次他要往酒罐子里下蒙汗药，省得一天天不得安生。
二人自从婚后便分房而居，谁找谁都是托下人带话，如非必要绝不亲自见面，一直以来运转良好，结果今天下人却带话来说，丰长乐要求一定要见他，有话要亲自对他说。
下人拦不住，丰长乐闯了进来，于是丰长乐就看见了他抱着的那个孩子。
显然巨大的冲击把他整个人都冲傻了，柳随春本来还等着他说话呢，结果他一张口全来问这个孩子的事情了，柳随春听着烦，便支他去找丰长伟，自己继续和孩子玩了个爽。
直到把小婴儿玩困了，他才交还给奶妈，换了官服准备去肃秘院干活。
结果进宫的轿子连他自己的宅门都没有出，就看见从丰长伟那里回来的丰长乐，站在院门中央，满脸戾气，眉头紧皱。
柳随春掀开窗帘的一线，不悦地吩咐到：“叫他让一下。”
下人还没上前，丰长乐却已经跨步来到他的轿子前，柳随春看着他那张脸逐渐方法，内心一阵牢骚。
“落轿。”柳随春不想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只能下令。
“我今日早上说有事找你，我还没有跟你说。”丰长乐说。
“待我回来再说吧，肃秘院还有同僚在等我。”柳随春冷淡地说，手一缩，想要放下帘子。
“不。”丰长乐抬手挡住帘子，半只脚已经踏上了轿子。
他转身对周围的随从吩咐：“都退下。”
随即他一个跨步，登上轿子，放下帘子。
轿子中一片橙黄的颜色。
柳随春气得不轻，没好气地对丰长乐说：“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快说。”
丰长乐这时候却没有被他这种语气点燃，反而神色平静，目光如渊，久经沙场的沉着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柳随春无意识地轻微抖动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丰长乐确实有大事要谈，只是不是作为他的丈夫，而是一位世受皇恩、与国休戚的王公贵族。
“陛下龙体究竟如何了？”丰长乐开口问他。
柳随春沉默了很久。
再一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陛下抱病已两月有余，如今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偶尔清醒一段时间，便会如常召见臣子，处理国家大事，但我朝巍巍大国，事务繁多，太子殿下孝思不匮，便会在很多方面协助陛下。”
“有旨意吗？”丰长乐问他。
“太子殿下孝悌忠信，自发为陛下解忧。”柳随春认真地看着他。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陛下龙体抱恙，你还用过继香火这样的小事去烦他，着实是思虑不周。”丰长乐浅哼一声，打破了这段沉默。
空气中仿佛有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柳随春露出一点微笑：“我知道也许你不会信我，但这一切实际上并不是我的主意，当然，也不是长伟的。这是从宫中先传过来的口谕，是陛下亲自决定的。”
丰长乐一愣，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轿子里不算昏暗，阳光穿过布帘渗进来，是一种毛茸茸的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
他开始对皇帝生病了这一件事有了更具象化的认识，他想起了陛见时皇帝那年迈的样貌，以及龙榻之上那双不再神采的双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