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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怨惊阙

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成了冰。

一瞬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击,竟似有无形的电光撕裂了沉重的氛围。

御座之上,皇帝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深邃如寒潭,仿佛要穿透萧寒怵的瞳孔,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都窥探殆尽。

而阶下,萧寒怵的眼神却平稳得骇人,冷静得像一片荒凉死寂的冻土,是北疆深冬万物凋零的雪原,将一切情绪完美掩埋于厚重积雪之下。

唯有最深处,才隐约闪烁着一丝不易捕捉的、历经无数生死淬炼出的坚毅与锋芒。

摇曳的烛光在他低垂的眼睫和冷硬的玄铁铠甲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跳跃不定,也让殿内文武百官面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微妙难言,各怀心思。

皇帝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幽光,忽然再度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外,朕还记得,爱卿今年已二十有五了吧?常年在军中为国戍边,还未曾婚配。”

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才缓缓道:“朕,有意为你赐一门婚事,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的萧寒怵,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赐婚!

这不再是简单的金银田宅、加官进爵的功赏,而是最直接、最深入、最无法拒绝的笼络!陛下这是要彻底将萧家和整个北疆军,都绑上皇家的战车?

无数道目光瞬间灼热起来,交织在萧寒怵身上,又彼此交换着猜测——陛下属意的会是哪家贵女?是宗室里哪位备受宠爱的郡主?还是哪位手握实权重臣的千金?殿内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而热烈,暗流涌动。

就在这片灼热的寂静即将被窃窃私语打破之际——

“吱呀——”

殿门被从外缓缓推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那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精准而残忍地割断了所有即将涌出的私语。

凛冽的寒风再次卷入,带来殿外未化积雪的凛冽寒气,吹得烛火一阵乱晃。

所有目光骇然转向门口。

只见一人,身着绯色官袍,身披一件玄色貂绒大氅,正缓步迈过高高的门槛。来人正是东厂督主——谢允之。

他似乎刚从外面的风雪中归来,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已褪尽,唯有唇上那一点,红得妖异,惊心动魄。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长睫覆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完美遮住了眼底所有可能翻涌的情绪,使他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温度、精致却冰冷的白玉雕像。

他的脚步极轻,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几乎悄无声息,却让殿内所有人心头莫名一紧。

方才因皇帝赐婚之言而起的躁动与热切,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谢允之对这片因他而起的死寂恍若未觉,径直走到御阶之下,方才停下脚步。

他动作优雅而缓慢地解开大氅的系带,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几乎是屏着呼吸,躬身双手接过那件犹带寒气的玄色大氅。

他这才抬眼,看向御座上的皇帝,唇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那笑容却冰冷得没有半分真切笑意,只微微一躬身,行礼道:

“臣,参见陛下。”

声音清泠平静,如同冰珠坠落在玉盘之上,字字清晰,却也字字带着寒意。

皇帝似乎也因他的突然出现而怔忡了一下,才抬手道:“谢卿回来了?差事办得可还顺利?”

“劳陛下挂心,不过是些许宵小之辈,已处置妥当了。”谢允之直起身,目光如同不经意般,缓缓滑过一旁身姿挺拔如苍松古柏的萧寒怵。

那目光很轻,很淡,仿佛只是随意一瞥,却像带着无形的、细密的冰刺,若有似无地刮过萧寒怵的侧脸。

视线短暂相错。

谢允之的面容毫无遮掩地撞入萧寒怵眼帘——像一方被精心温养了多年、却又骤然失却了所有暖意的冷玉。

那不是寻常的病态孱弱,而是一种近乎剔透的、被深深压抑到了极致的苍白,仿佛所有鲜活的色彩与温度都从他皮下悄然抽离,只余下冰雪消融后山峦裸露的冷冽底色,在宫殿灯火流转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易碎而疏离的微光。

他的脸颊线条利落分明,此刻却因毫无血色而显得格外料峭寒冷。唇瓣抿成一道薄而锋利的线,颜色极淡,如同早春初绽的樱花最边缘那一点被霜色浸染的白,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但这份近乎脆弱的苍白,非但没有弱化他的存在感,反而像墨迹衬于素绢,衬得那双眼睛愈加深邃幽黑,像是两口望不见底的千年寒潭,将所有翻涌的、激烈的情绪都死死压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只折射出一种冰冷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人心肺腑的幽光。

萧寒怵的下颌线瞬间绷紧,袖中的拳头死死攥住,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肌肤之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束目光,那曾让他年少时心悸不已、如今却只余下彻骨寒意的注视。

谢允之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很快便落回皇帝身上,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臣方才在殿外,似乎听得陛下提及……要为萧将军赐婚?”

他微微偏头,露出一个似是好奇又似是探究的表情,那点虚假的笑意还挂在唇角,眸光却冷冽:“却不知……陛下属意的是哪家的千金?这般天大的喜事,臣也好……提前备下一份厚礼,恭贺萧将军新婚之喜,早得贵子。”

“新婚之喜,早得贵子”这八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缓慢,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古怪的拖腔,仿佛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沉闷雷音。

殿内静得可怕,连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任谁都听出了那平和话语底下冰冷刺骨的寒意。这绝非真诚的祝贺,这更像是一种……凌迟前的戏谑,亦或者是一种淬毒的诅咒。

萧寒怵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一寸寸冻结的声音。

他几乎能想象出谢允之此刻那完美面具下的真实表情——冷漠,讥诮,或许还有一丝连谢允之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快意。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很快便笑道:“朕正有此意,还未最终定夺。谢卿若有合适人选,不妨也说来听听?”

谢允之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空灵却莫名瘆人,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他广袖微拂,目光再次转向萧寒怵,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审视。

“陛下说笑了。臣一个残缺之人,怎懂得婚姻嫁娶之礼?”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是觉得……萧老将军在天之灵,若是知晓萧家即将香火有继,血脉得延,定会……倍感欣慰吧。”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谁人不知,谢允之和萧寒怵二人曾是少年至交,昔年形影不离,情同手足。若不是八年前那场惊天变故——

当时边境告急,太上皇本已属意派一位稳健的老将出征。是谢允之,时任翰林院编修,风头正劲,竟一反平日清流姿态,携诸多文官跪谏力陈,言辞激烈,断言非“勇冠三军、威震北狄”的萧老将军不能平定此乱。他引经据典,句句为国,字字恳切,最终竟说动了太上皇。

结果呢?

萧老将军一去不返,中了敌军精心布置的埋伏,力战殉国,连尸首都未能寻回。噩耗传回,举国皆悲。

此后,萧寒怵与谢允之便彻底断了往来。那个曾鲜衣怒马、与谢允之并肩同游、笑闹京华的少年郎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冷硬如铁、沉默寡言、自请远赴北疆苦寒之地的镇北将军。

如今,谢允之竟当着萧寒怵的面,提起“萧老将军在天之灵”?

这哪里是祝贺?这分明是诛心!是拿血淋淋的旧伤疤在碾磨!

殿内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天灵盖。这已非寻常的朝堂机锋,而是裹挟着血色旧怨的剔骨钢刀!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萧寒怵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萧寒怵挺拔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闷痛无声却摧肝裂胆。他的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殿外阶前堆积的白雪还要惨白上三分。

唯有那双眼睛,赤红一片,里面翻滚着滔天的痛苦、刻骨的恨意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暴怒。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谢允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间碾着血肉挤出来,冰冷彻骨,带着滔天的恨意:“谢、督、主。”

这三个字,重逾千钧,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深沉的恨意。

“不劳费心。”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可怕的、近乎死寂的平静,“家父若在天有灵,最想看到的,想必是害他含冤沙场、尸骨无存的元凶巨恶,终有一日……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四字,如同惊雷,悍然炸响在死寂的大殿之上!

他竟直接撕开了那层薄薄的遮羞布,将积压了八年的血海深仇,**裸地摊开在了这九五至尊面前!

谢允之闻言,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终于缓缓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寒怵,眸色深沉如万古长夜,窥不见一丝光亮,唯有一片冰冷的、绝对的死寂,那死寂深处,似乎又携裹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到极致的意味。

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台下这对昔日挚友如今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骇人局面,眼底深处那丝难以言喻的光芒,终于彻底化为了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如愿以偿的、近乎残忍的玩味。

很好。

他要的,就是这两把能杀人、却又绝无可能联合起来反噬其主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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