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反侧。
翌日,雨过天晴,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殿内,却驱不散明璃心头的迷雾与躁动。
管云深苍白惊惶的脸,湿衣下那道异常的曲线,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震惊过后,一种更为强烈、近乎偏执的探究欲攫住了她。
她必须知道真相。
用过早膳,她便将映雪召至近前。
“可探听到什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映雪面色为难,摇了摇头:
“殿下,管府门禁似乎比以往更严了,下人们口风也很紧。
关于云深公子的日常起居,几乎问不出什么特别的消息。
只说公子喜静,日常多在书房或校场,贴身伺候的只有两个从小跟在身边的老仆,一男一女,都是管家的家生奴才,嘴严得很。”
明璃蹙起秀眉。越是遮掩,越是可疑。
“那他今日会去何处?”
“这个……奴婢打听到,管公子似乎常去南城的‘静心书苑’借阅古籍。”
“静心书苑……”明璃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闪过一抹决断的光,“更衣。”
静心书苑并非热闹之地,环境清幽,藏书颇丰,多是些钻研学问的士子前来。
明璃换了一身较为素雅的鹅黄色襦裙,戴了顶遮面的轻纱帷帽,带着映雪,装作寻常书香门第的小姐,走了进去。
她很快就在靠窗的一排书架旁找到了目标。
管云深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素袍,正站在高高的书架前,仰头寻找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格,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侧脸线条依旧清俊,却似乎比昨日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苍白和疲惫。
明璃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是因为昨日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丝不合时宜的情绪,缓步走了过去。
“管公子。”她出声,隔着纱帘看他。
管云深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触及那顶帷帽时,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警惕、戒备、慌乱……
最后尽数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冻僵的冷漠。
她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得像对待陌生人:“姑娘认错人了。”
说完,竟拿着刚抽出的书,转身就要离开。
“怎会认错?”明璃岂能让他再逃?
她上前一步,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昨日雨巷匆匆一别,公子还落下了画卷在我这儿呢。”
她刻意模糊了“别”的含义,听起来仿佛只是普通的分别。
管云深的脚步顿住了。
背影绷得笔直。
明璃绕到他面前,隔着薄纱观察她的反应。
只见她唇线紧抿,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握着书卷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画卷……不必了。”他声音干涩,目光低垂,不敢与她对视。
“那怎么行?”明璃故作惊讶,“我看那画极好,想必是公子心爱之物。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试探,“昨日雨大风急,公子衣衫尽湿,回去后可曾感染风寒?我瞧公子今日气色似乎不大好。”
她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果然,听到“衣衫尽湿”四个字,管云深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尽管隔着纱帘,明璃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惊悸与……一丝冰冷的警告。
但他很快又强迫自己低下头,声音硬邦邦的:“不劳姑娘挂心。”
“怎能不挂心?”明璃却不依不饶,向前又逼近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紧绷和抗拒。
她抬起手,仿佛要关切地去探他的额头,“若是病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管云深额前碎发的瞬间。
她如同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向后疾退两步,动作幅度之大,几乎撞到身后的书架!
她抬手,不是格挡,而是用一种近乎防御的姿态紧紧护在了自己身前,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骇然,厉声道:“姑娘请自重!”
那反应,太过激烈,太过反常!
根本不像一个被女子稍稍靠近就会有的正常男子的反应,反而像是……在拼命守护着什么绝不能触碰的秘密!
明璃的手僵在半空中,帷帽下的脸色变幻不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他疾言厉色的呵斥,而是因为那过度防御背后所印证的东西!
她缓缓收回手,帷帽轻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公子何必如此紧张?”她的声音透过纱帘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眼底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只是……关心公子而已。毕竟,公子看起来……比我们这些深闺女子还要……弱质纤纤,惹人怜惜呢。”
她刻意加重了“弱质纤纤”、“惹人怜惜”几个字,目光紧紧锁住他。
管云深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那双浅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屈辱、愤怒、恐惧,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不再发一言,只是用那种冰冷而绝望的眼神看了明璃一眼,仿佛她是一个残忍的、正在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的刽子手。
最后,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那本刚找出来的书都忘了拿。
明璃没有再去追。
她站在原地,看着她仓惶消失在书架尽头的背影,缓缓摘下了帷帽。
她刚才,几乎触碰到了她下意识守护的胸前…
“映雪,”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飘,“我们回去。”
真相,似乎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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