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黑暗,如同厚重的丝绒幕布,瞬间笼罩了一切。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管云深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声,以及床上那人清浅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呼吸声。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和温热体温,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
“驸马?”黑暗里,明璃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带着刚醒时的懵懂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你……你怎么到地上去了?可是摔着了?”
那语气无辜得仿佛刚才那个主动靠近、引发一切混乱的人根本不是她。
管云深在黑暗中绷紧了身体,脸颊滚烫,羞窘和慌乱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能看到床上那个模糊的轮廓。
“臣……臣无事。”她声音沙哑,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惊扰公主安寝,臣罪该万死。”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请罪,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无事便好,”明璃的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地上凉,驸马还是快到床上来吧。”
还上去?!
管云深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桌沿。
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接触如同梦魇,她绝不敢再经历一次。
“臣……臣不敢再扰公主清梦。臣……臣去外间榻上即可。”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卧房。
“外间?”明璃的声调微微扬起,带着一丝不赞同,“那怎么行?若是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本宫苛待驸马?再者,夜间需人伺候茶水,驸马离得远了,如何使得?”
句句在理,字字冠冕堂皇,却将管云深所有的退路都堵得死死的。
管云深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黑暗中,她仿佛能感觉到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着她,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玩味。
她终于意识到,这位长公主殿下,远比她想象中更加难以应付。
她就像一位高超的棋手,看似随意落子,实则每一步都将她逼入绝境。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最终,管云深几乎是咬着牙,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是。”
她不敢再回到那张危险的床榻,也不敢真的去外间惹人非议。
她摸索着,挪到离床最远的窗边一张梨花木扶手椅上,僵硬地坐下,声音干涩:
“臣……在此即可。公主若有吩咐,臣即刻便能听到。”
这近乎是最后的、卑微的坚持。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无可奈何的叹息。
“也罢,”明璃的声音重新变得慵懒,“既然驸马执意如此,那便依你吧。”
她似乎翻了个身,锦被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只是……”她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的含糊,却又清晰地传入管云深耳中,“夜里风凉,驸马若是冻着了……本宫可是会心疼的。”
“……”
管云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只觉得那句话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带着钩子,轻轻搔过心尖,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而悸动的战栗。
心疼?
她是在戏弄她,一定是。
可为什么……心脏却不听使唤地、失控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一夜,注定漫长。
管云深僵坐在椅中,毫无睡意。
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警惕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床榻那边却再无声息,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表明那人似乎真的沉入了梦乡。
可她不敢放松。
之后的几日,便在这般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度过。
明璃似乎并未再做出如新婚之夜那般“出格”的举动,但她无处不在的“关心”和“试探”却更加绵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管云深层层缠绕。
她会“无意间”提起市集那家糖水铺子的味道,感叹再也没吃过那般滋味的点心。
她会“好奇”地询问管家军中之事,目光却总是落在管云深过于纤细的手腕上。
她会在共膳时,将自己觉得腻了的糕点“自然”地拨到管云深碗中,看着她瞬间僵硬的神色,笑得眉眼弯弯。
她甚至会屏退左右,拿着一本兵书,假意请教几个粗浅的问题,然后看着管云深认真解答时不自觉流露出的专注神采,目光幽深难辨。
管云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刻都提心吊胆,疲于应付。
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公主殿下并非想要立刻揭发她,而是像一只找到了有趣玩具的猫,享受着掌控和逗弄的过程。
这种认知让她在恐惧之余,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极其微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适应。
她开始习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的注视,开始习惯那些暗藏机锋的话语,甚至开始习惯那偶尔“无意间”的靠近和触碰带来的、让她心惊肉跳的悸动。
她就像一棵被藤蔓逐渐缠绕的树,明知危险,却在日复一日的纠缠中,感受到一种诡异的、窒息的共生。
她看不懂明璃。
若她想害她,为何迟迟不动手?
若她只是想戏弄她,为何那眼神深处,有时又会流露出一丝让她困惑的……温柔?
这场心照不宣的棋局,她完全落在了下风,只能被动地、忐忑地等待着对方下一步落子。
而明璃,似乎乐在其中。
直到这日午后,一件极小的事情,意外地打破了这危险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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