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抱住我的小月亮!”
多美好的愿望,美好到甚至令少年的心头为之一痛,看着禾莲衣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何倚昇却是感觉到一份异样的罪恶感,久久不散地覆盖了自己心灵的天。
他几次想要伸出手,想要抱一抱这个幼稚的、天真的,却也可爱的小家伙,抱住他那份尚未褪去的稚嫩,抱住他还未化为执念的善意——
如同怀抱一颗闪烁的星星,如同怀抱一轮洁净通透的月亮。
可那终究是过去的他,终究是过去的盛止涟,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回到过去,去拥抱这个尚未成熟的小家伙,所以他能够做到的……特仅仅只有沉默。
“他很可爱,对吧?”
长月在一旁蹲着,看着那个挂着灿烂笑容的小家伙,脸上也不自觉地勾起了笑容:“虽然还没有那么成熟,虽然还没有做好肩负起记录者职责的准备,虽然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但他的天真,他的善意,他想要拥抱明月入怀的渴望,却仍然是最最值得珍惜的存在,你不这样觉得吗?”
面对“人工智能”先生的说辞,何倚昇不知作何回答,他看着那个小家伙抱着杯热腾腾的甜豆花,牵着长老大人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到最后,却又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长月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不过……我想你说的,确实也算对吧……”
少年的手指延伸出暗金色的细线,变作一只只小小的暗色蝴蝶,它们飞翔在小家伙的身侧,如同呵护着一场想要触及却怕破碎的梦,到最后,又化作无声息的烟尘,散成一地灰沙。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这份情感应当如何诉说,更不清楚,这份小心翼翼的疼惜与爱意究竟要如何处置,于是,何倚昇便将其粗暴的归结于对小孩子的童年,所应当拥有的那一份呵护——
“孩提时代的梦太脆弱了……总有一天,会破碎得彻彻底底……应该是我的自作多情吧,即便知道没有办法改变,但我还是……想要让这孩子的梦再美一些……”
“少爷啊,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是不敢承认,自己舍不得止涟那家伙吗?”小月子显然有那么点愤愤不平的意思,他斜看着身旁的狡讹,最后又无奈地长叹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心疼,不是因为喜欢,谁又会在乎一个陌生存在的梦有没有碎裂啊……”
“可能我这个狡讹就是喜欢小孩子也说不准呢~”
似乎是觉得长月吃瘪的姿态有那么些意思,何倚昇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他别开耳侧的一缕碎发,将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那个纯白的小狡讹,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几分不自觉地温柔:
“让我再多看一看吧……这十几年的故事,全部、全部都让我看一看吧,我想知道他是个多招狡讹疼的小崽子,我也想知道……我过去的时候,究竟有多么令狡讹讨厌。”
好吧,这也算进步,至少他没有一直想着去死了。长月无可奈何地想到,他又一次搭住了小少爷的肩膀,身躯逐渐散作金色的蝴蝶,将虚幻的场景又一次勾勒——
“悉听尊便,我亲爱的少爷。”
他如是说道。
……
师兄并没有那么受欢迎,师兄其实一直在勉强自己,师兄……师兄是为了让我开心,才愿意出的庄园……
这一点认知,虽然让小狡讹的心里泛起细细麻麻的疼,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份那月亮终于落进了自己怀里的喜悦。
也许……也许,只是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优等生”先生确实是一个喜欢自己的厉害狡讹呢?
也许,“优等生”先生就像那些不擅长表达喜欢,就去揪女生辫子的臭男生一样,有些蠢笨,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唔姆姆……师兄是那样的存在吗?师兄……有那么迟钝吗?小小的记录者对那个厉害家伙的定义,似乎还有些不太明了,他迫切的希望月光落到怀里,却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短促的梦——
怕梦醒了,那明月仍然高悬,而自己,却仍然在阴暗的角落中,不见一点光亮……
即便自己也想要变成那样明亮的月亮,自己也渴望闪烁,能够成为如他一样的“优等生”,但是……孤身一个的感觉,那仿佛被抛弃一般的感觉,却又实在难忍,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
师兄只要是我一个狡讹的师兄,那就好了啊……
跟着长老大人来到城镇的边界,禾莲衣心中的这一份兴奋也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前方,自己亲爱的小月亮仍然被群众围绕着,他们诉说着自己的要求,贪婪的眼神宛如豺狼虎豹,可群众中的小狡讹却仍然笑着,一如既往,不露一点疲态。
忽的,小记录者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玲姨教授自己的一个小把戏,用术法编织造物,能够将附着者的心声连通到自己的耳朵里。到这一刻,他竟是有些想听听师兄的心声,想要听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延伸出黑色的术法,编织成一只小小的纸鹤,小小的鸟儿飞啊飞,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少年的肩头,无声地融化,将这短促的心声送入小家伙的耳中:
——唉……
先是一声叹息,一声沉重到骨子里的叹息,再然后,小家伙见自家的师兄抬起了头,与自己对上了眼,最后,又勾起了那灿烂的笑容,一如既往——
——不能让他们发现……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小记录者……那孩子、那孩子……会出事的……
这心声的发展竟超乎自己的预料,小记录者一时间竟愣了神,可下一秒,少年的心声却接连不断,一声一声,灌到自己的耳中,丝丝缕缕地融在自己的心里,一时间,竟震得小家伙瞪大了眼:
——他们需要太阳,他们想要一个太阳……可是、可是……我杀了太阳,我害死了一个太阳,所以……我应该成为那个太阳……
——只要燃烧就好,把自己不喜欢的情绪全部燃烧,全部烧掉……最后,剩下的我,就一定是他们喜欢的那个太阳了啊……所以,笑起来,笑起来何倚昇、笑起来——
——啊啊,只要闭上眼,那一天……还会出现……不不、现在,要赎罪才行啊……
——可如果,如果小记录者也成了那样的太阳的话,那该怎么办呢……如果小记录者,背负了族群所有狡讹的记录,他必须要成为那一轮太阳呢……
一时间,禾莲衣似是感觉到一张柔软的大手,轻轻的、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它那样温暖,带着几分怜爱,就好像……一位怜爱世间众生的神明,对自己寄托了一份爱意那般——
而最后,那“神明”落下了最后的宣判,即便惊堂木的落下宛若惊雷,却仍然带着仿佛绒羽轻吻湖泊的柔:
——如果他必须要成为太阳的话……我愿用以我的一切,让他不必遭受燃烧的苦,让他的光亮普照世间所有,让我的情与爱包绕他的身子,直到太阳又一次毁伤,也能令他安然无恙。
——祝福他,祝福他……我亲爱的,小太阳。
……
“长老大人……长老大人,能让我飞起来吗?”
知道这时候,禾莲衣终于从这份心声中回过神来,他扭过头,看向那个一直默默看着自己的长老大人,开口就是一句为难狡讹的话。
不过好在,这对于一位长老大人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何寻生很快便用咒言为他编织了一对洁白的羽翼:
“不和你师兄继续闹矛盾了?这么多狡讹呢……唉,事后处理起来一定很麻烦啊……”
听到这里,小记录者那还听不出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想做什么,他的脸又红了几分,却仍然决绝地插上了那对羽翼:
“嘛,我想信长老大人一定可以帮忙处理好的啦……拜托了拜托了何大人,就看在我是这一任的记录者的面子上,帮帮——”
“行了行了,还看记录者的面子……你这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何寻生颇为嫌弃地瞥了眼这个恳求自己的小孩,又弯下腰来,把他轻松抱起,最后高高往天空中一扔——
“去吧,和你倚昇哥哥和好去!”
在天空中经历了一小段飞行后,禾莲衣终于忍住了尖叫的冲动,他摇晃着那一对洁白的翅膀,从远处朝着自己人群中的小月亮一个劲儿的飞去——
“何——倚——昇——!!”
饶是见多识广的小少爷,也对这奇怪的出场无语凝噎,可那小子飞得却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还没等他和身旁的狡讹们反应过来,小少爷便被这一个带翅膀的小家伙拎着腋下,狠狠带离了地面!
紧接着,他们就这样摇摇晃晃地飞了出去,直到没了影子,一众狡讹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刚刚那儿什么情况?那臭小子被带走了?”
“草,他才答应我要帮我盖房子的!”
“他还答应可以帮我打工还钱啊!!”
见狡讹们逐渐骚动起来,何寻生算是明白自己儿子过去吃了多少哑巴亏:
“咳咳,各位乡亲们——”
他清了清嗓,无数金蚁随之飞出,伴随着长老大人阴沉的脸,何寻生这样说道:
“接下来,是不是该与在下解释一下……你们对犬子所说的这些,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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