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在这家公司待了有三年了。
按照纪晓彤的说法,无论如何今年内都应该要升职了。
可是今年,已经过去三分之二了。
“小锦,竞聘PPT你准备好了吗?”
从企鹅软件退出,时锦右键点击卸载,抬头看向对桌的同事:“差不多,怎么了?”
同事好看的眉头不知为何蹙了起来,她支支吾吾,犹豫了好半天才张开嘴巴:“我刚刚去送文件,听到——”
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屏幕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但IP却在本地。
担心是家里人寄来的快递,时锦拿起手机接通:“我先接个电话。”
同事闻言顿了顿,随即表情讪讪地点了点头:“哦。”
时锦连的是蓝牙耳机,电话很快接通,但听筒对面却安静得连气声都没有。
“喂——”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通话就在三秒之后被猝然挂断,时锦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上短短三秒的通话记录,不知该不该回拨回去。
放下手机,她抬头看向对面同事:“估计是打错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噢!没、没什么!就是随便听了点八卦,不过估计是他们乱传的。”同事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不自在,慌慌张张摆了摆手就又缩回到工位上了。
内部竞聘时间安排在下午三点,为了防止有人中途打扰,时锦提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竞聘结束已是三个小时之后,她跟着人流走出会议室,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被通知栏上面未知号码后紧跟着的数字“27”给吓到了。
哪怕是送快递的也不会打这么多次吧。
时锦沿着屏幕往上滑,发现号码最早拨打过来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一直持续到刚刚才结束。
盯着屏幕上那相差不过两分钟的间隔,她不自觉咬了咬唇。
这个执着劲,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某个人。
秉持着有问题必须要解决的想法,时锦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号码回拨回去。
万一真的是有什么急事呢?
刚好这个点是下班时间,同事们收拾完东西都着急忙慌地往电梯口走去。
时锦逆着人流,沿着墙边慢吞吞地往工位那边走。她单手抱着电脑,另一只手扶着手机靠在耳边等待对面人接通,在铃声即将唱完的最后一秒,终于听到了通话成功的震动声。
“你好?”时锦轻声开口,却听不到人的回复声,只有一阵阵凌乱的,仿若被大鼓套住沉闷的音乐声传来。
她蹙了蹙眉,继续张口问:“你好?刚刚我看你打过来很多通电话,请问你找谁?”
她还是不觉得这个未知号码是找自己的。
可对面还是一片沉默。
时锦不免怀疑是不是听筒有什么问题,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百般确认声音没问题后,才再次把手机靠近耳边。
“你——”
“冻冻。”
低沉的男人声音裹着沉闷缓慢的风声传到她的耳边,扬声器带来的震动从指尖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像是难以停歇的心跳。
时锦一瞬间愣在原地。
因为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会叫。
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大多都会叫她小锦或者阿锦,哪怕是特别亲近的晓彤,也最多喊几句宝贝。
只有冻冻。
冻冻是独属于陈知聿的小名叫法。
而陈知聿,是她五年前分手的初恋。
这个昵称的来源其实很没有道理。
因为时锦和什锦同音,又因为,某人爱吃什锦果冻,所以她的昵称就变成了冻冻。
其实叫什么并不重要,陈知聿一直以来在意的只是唯一性。
他不想和别人共享一个昵称,想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只属于他俩彼此的昵称。
“那按照这样的说法,我该叫你什么呢?”
又是一个阳光洒满窗前的午后,时锦翻着手里的推理小说,看到书里的侦探根据嫌疑犯对死者的昵称叫法找出了最终的凶手,不免疑惑地问起身后忙着写论文的某人。
“长辈们叫你知聿,娄向文他们叫你少爷,我叫你什么?”
时锦并没有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抱着很认真的态度去问的。
两人恋爱前,她喊他陈知聿。
恋爱之后,她还是喊他陈知聿。
陈知聿穿着白色卫衣坐在她身后,他双腿盘起正在看文献,电脑屏幕的光亮映照在他半边脸庞,勾勒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放在触控屏上滑动,陈知聿另一只手不老实地撩拨时锦耳侧的碎发,听到她的提问,眉尾轻轻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一般勾起了嘴角。
他垂下脑袋凑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低开口,吐出了一个让她猝然脸红的昵称。
几乎是瞬间,时锦就合上书坐直了身子远离身后的人。
她故作强硬地回复他:“不要。”
“为什么?”陈知聿追上来扶着她通红的脸颊面向自己,语气不算太好。
“……还早。”时锦轻声解释。
陈知聿却全然不觉得,他丢下电脑,把时锦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双手紧紧环抱着时锦的腰间。
“哪早了?反正你迟早是我老婆~”陈知聿轻笑着说,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清亮的光芒,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桀骜不驯的模样。
时锦昂起脖子看向他,无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可是未来很长,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分开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的。”陈知聿低声打断她。
他扣着她的脖颈按向自己的胸口,砰砰的心跳声穿过皮肤传到她的耳边,让时锦无意识就拽紧了他的衣角。
“我这辈子都属于冻冻,无论生老病死。”
撩人的情话张口就来,陈知聿在她耳边低声开口,温热的气息落到她的皮肤上,激起了一阵麻栗。
“除非你主动丢下我,否则,我永远都是你的。”他紧跟着补充,语气充满怨念,像是在对抗她口中刚刚所谓“分开的可能性”。
“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呢?”时锦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最起码,不该是现在,在他们刚刚在一起两个月的时候。
但世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
她偏偏又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陈知聿对于她的提问并不是很开心,从突然收紧的拥抱就可以感觉得到。他背靠上沙发,指尖从时锦的腰间移到脸颊,扶着她缓缓抬起脑袋看向自己。
时锦跪坐在他大腿上,面前的男人低垂着眼眸,额前细密的碎发盖住了他清俊的眉眼。
“我会把你抢回来。”
他语气平静的说。
时锦却在此时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但如果我没有爱上其他人呢?”
那你,又该去哪里抢呢?
陈知聿像是突然被她问住了,久久都没有开口。
时锦看着男人暗下去的瞳孔,内心渐渐开始变得慌张。
她知道自己说的内容太悲观了,陈知聿本来就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男朋友,她不应该这样的。
“其实我——”
“我会站在所有你能看见的地方。”
“然后让你重新爱上我。”
他低声说,语气认真又强硬。
微风透过窗户缝隙溜进,陈知聿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人的眼眸,在时锦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扶着她的脸颊强势地吻了上去。
呼吸交错,男人在唇齿间轻轻开口。
“冻冻,小狗是会咬人的。”
所以,千万不要抛弃小狗。
-
这个点酒吧里人并不多,娄向文回来后在包间里环绕了一圈,却并没找到陈知聿的身影。
明明刚刚还在的,他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怎么就突然不见了?打开包间门在外面看了一圈,依然没有。
“娄哥你往哪走呢,过来继续喝……”
热情的男人拉着他进屋,他想起中午在公司,一向不怎么喝酒的陈知聿突然喊他喝几杯的举动,总觉得哪里有点隐隐的不对劲。
晃了晃脑子,娄向文觉得太阳穴有些疼。
算了,不管了,反正又不会丢。
他果断地合上包间门,继续进屋畅饮了。
而他想要找的人,此时此刻正站在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
地平线上的红色落日藏在巷尾,穿着黑西装的高个男人身子轻轻倚靠在墙边,出众的长相藏在黄昏分割而成的阴影里,身侧围着淡淡的酒气,却并不让人讨厌。
偶尔有路过的人看到他想要搭讪两句,一开口都会被男人抬头时冷漠的眼神给吓跑。
陈知聿垂着眸,想着白天收到的解绑通知,和下午一直未打通的电话,以及刚刚,在他叫出那个名字后,猝然被挂断的聊天,瞳孔比起刚才又黯淡了几分。
口袋里的手机猝然震动,他几乎是瞬间就拿出了手机,但很明显,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并非他所想的那一个。
“喂,爸,怎么了?”他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伸出长腿往路边迈步走过去。
陈述看着厨房里正在潜心研究新菜品的陈舒婷,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妈说想你了,让你明天回家吃饭。”
“行,我明天晚上回去。”陈知聿用力地按了按额头,虽然下午只喝了几杯,但依然有些犯疼。
“你还在公司?”
“没,和朋友出来聚了一下。”
“少喝点,你一喝酒嗓子就哑。”
“……”
陈知聿无奈叹了声气:“知道了。”
电话对面男人轻笑两声,像是故意一般调侃他:“说起来你这特点还是之前小锦跟我说的,不过你回来这么久,真没去找小锦?”
陈知聿现在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低声:“您能少关心点我的私生活吗?”
陈述平日里最爱逗自家小孩,提高音调道:“嘿!那还不是因为陈少爷自个,谈恋爱的时候丝毫不顾及,恨不得昭告天下人,现在倒不好意思了?”
“我跟她都分好几年了……”
“分手十年都有复合的,怎么?现在不自信了?”
陈知聿不语,只一味地揉搓手指上的戒指。
“您别管我了。”他哑声道:“我自己会处理的。”
陈述懂点到为止的道理,便没继续追问,应和两声挂了电话。
汽车停在马路边,陈知聿喝了酒,眼下只能打电话给代驾。等待代驾的时间格外漫长,尤其是醉意慢慢涌上来后。
他此刻脑袋里昏昏沉沉,各种各样的记忆混合在一起,让他完全分不清现在与过去。
几分钟后代驾赶到,问他终点是哪,陈知聿顿了顿,报出了凌乱记忆里最清晰的一个地址。
等陈知聿迷迷糊糊再睁开眼时,代驾已经离开了,他按下窗玻璃往外看去,昏暗无边的夜色里,眼前的楼栋是那么熟悉。
是当初读高中时,陈述买给他用来走读的房子所在地。
后来恋爱了,就成了他和时锦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直到分手。
分手之后,他就再没来过这边。
哪怕现在回国工作,他也从来不到这边住。
眼下倒是阴差阳错过来了。
没来得及怅惘,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就在小区大门前面,看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女人仰起纤细的脖子,一头齐肩的短发在头顶路灯光亮的映衬下仿若是染上了一层金色,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光亮里,像是被圣光照耀的天使。
眼睛有些泛酸,陈知聿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
他们真的分开很久了。
不然怎么会,
只看一眼就想落泪。
[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