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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时锦第一次和陈知聿有来往,是在高一开学半个月后。

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她从待了十五年的葵市搬到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黎城。

凭借着优异的中考成绩,她轻而易举地就报进了当时黎城最好的高中。

但庆北和她之前读过的学校不太一样,它是一所十二年一贯制学校,而这也就意味着升上高中的学生,大多在初中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

时锦在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就发现了。

而这件事变相导致,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她几乎没结交到什么朋友。本身性格就不是活跃的那一类,之后的一周时间里面,无论吃饭还是做操,她都是一个人。

直到纪晓彤的出现。

她是她在这座城市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直到现在依然陪在她身边的朋友。

纪晓彤是黎城本地人,从小学开始就在庆北读书,虽然偏科偏到了极点,但好在Lucky女神常常眷顾她,每一次都能稳稳擦过分数线。

这样的她,自然认识班里的所有人。

在她的介绍下,她在这个班交到了更多的朋友,也避开了很多坑。

而陈知聿,就在这个坑里。

“虽然我也不想说得太难听,但有几个人,你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

纪晓彤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尤其是陈知聿、娄向文、还有王XX、李XX……他们这几个人性格可差了,听说还在外面打过架。”

“老师不管吗?”时锦提问。

“想管也不一定管的住吧!之前我们初中那个班主任就没管住……”

时锦闻言下意识蹙了蹙眉。

乔延中午才刚跟她交代让她一定要把作业收齐,可晓彤说的这几个人,明显不像是会老实交作业的样子。

上周的周测结束之后,时锦就被乔延安排了课代表的职务。

她性格沉静,学习又刻苦,平日里即使做额外的工作,也从来不会耽误她完成学习任务。

乔延对她可谓是寄予厚望。

但眼下听了晓彤的话,时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差事。

“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除非你主动惹他们,否则他们基本不会主动找茬的。”

纪晓彤轻声补充。

时锦闻言抿了抿唇:“希望如此吧。”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乔延临走之前要求所有学生都要交练习册检查。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时锦盯着面前就差两本的练习册,眼神不受控地往右侧桌子上的人看过去。

那人正在忙着调整耳机,校服灰色的衣袖被他推到手肘处,白净的胳膊上是凸起的青筋,延伸到他纤长但骨节分明的手指。

高一上学期,陈知聿和她的座位其实只隔了一条过道。

但两人一个潜心学习,一个不爱学习,都没对对方有过多的关注。

直到——

“陈知聿。”

时锦突然从座位里站起身,拽住眼前要离开的人的外套一角。

才走到门边就被人拉住衣服,陈知聿冷着脸回头,蓬松碎发下的眉头轻轻蹙起,眼神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你谁?”

时锦故作镇定地深吸一口气,不准备和他自我介绍,她只是把手上的教辅册子指给他看:“你没交练习册。”

“没写。”

“那就留在这写完再走。”

陈知聿没说话。

时锦仰头只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不耐烦下撇的嘴角。

“如果我非要走呢?”他淡淡道。

“那就明天继续补。”时锦的态度比他更冷淡,她昂着脖子语气强硬道:“明天补不完,后天接着补,一直补到你写完为止。”

班上的人还没彻底走完,对于她突然的举动,他们只能用一个个张大的“O”形嘴来表示看法。

纪晓彤一听到声响就转过身子来了,看见自家好友如此“英勇”的行为,虽然内心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默默给她竖大拇指。

“太牛X了小宝。”她说。

另一边,同样没写完作业的娄向文站在一旁,眼瞅着陈知聿表情不对劲,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嬉笑道:“妹妹,不用这么认真吧?哥就少交了这一次。”

“我不是你妹。”时锦面向他蹙眉。

“还有,你明明少交了三次作业,带上今天的,是四次。”

娄向文无奈:“不是——”

“呵。”

突然的笑声打断了她正要开口的话。

时锦扭头看过去,面前的人正垂着眼看她,轻佻的眼神里夹着她看不懂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

时锦不明白。

但在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笑声过后,陈知聿听话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比他脸还干净的练习册,懒懒散散地翻到对应页面掏笔做了起来。

“不是陈少爷真补啊。”

娄向文震惊得嘴巴都长大了,见状赶忙从后座跑过来:“那你先做,做完借我抄抄,我前面没听。”

“不准抄袭。”她出声提醒。

陈知聿抬眸和她对视一眼,轻呵一声后伸手就把旁边人的脸推到另一边去,语调慢悠悠地说。

“听到没有?人家都说了,不、准、抄、袭,滚回去自己做!”

娄向文无语:“不是,兄弟有难你怎么能这样……”

时锦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却并未有搞定班级大患的解脱,反而是后知后觉的担忧。

陈知聿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听她的话。

除非,他想整她。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过去,哪怕是一点没听的娄向文,也都已经完成全部内容收拾书包离开了。

而陈知聿的字迹却依然停留在第一面。

他动作悠闲地转着笔,丝毫不管外面逐渐变黑的天色,以及远处传来的闷闷雷声。

她走到他面前:“你不会做?”

“不会啊。”陈知聿轻笑。

“可你周测明明考了高分。”

“那又怎样?”

“你故意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故意拖延时间,故意让她留到学校人都走完,故意惹她发脾气。

陈知聿只勾着唇笑。

明明长着一张长相优越的脸,做的却全是幼稚无比的事情。

那时候的陈知聿,是真得很讨人厌。

不然也不会让她在日记里,写了那么多遍诅咒人的话。

但时锦从来不是什么软弱的人。

她不想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

会留下来陪他写作业,完全是因为乔延给了她这个任务。

“爱写不写。”

丢下他的练习册,她转身拿起桌上的书包就走,听着外面传来的闷雷声,祈祷着,一定要劈到留在教室里的那个人身上。

可人越着急越容易犯错。

因为这个时间回家的公车只剩下了最后一班,她只能飞奔着下楼。

楼道里灯光昏暗,本来就有些近视的她不知道在哪一级台阶意外踩空,瞬间就跌倒在了地上。

“嘶——”

膝盖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刚刚要逞能去管那群人。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糊弄一下乔延也不一定会说她。

声控灯在头顶灭掉,三秒之后,随着楼道里缓慢的脚步声重新亮起。

时锦下意识就攥紧了袖口,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偏偏那人腿长步子大,三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还没走呢?”

灯光隐匿下,时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嘲弄声。

毕竟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自己跪在地面,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夜晚的风总是带着寒意。

她没有抬头,抿了抿唇冷漠回答他:“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陈知聿无所谓地抖了抖肩膀,转身打算离开。

偏偏此时楼下里传来另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刺眼的灯光。

要走的陈知聿被照了个正着,他皱着眉伸出手遮住那晃眼的灯光。

“哪个班的?咋还在教学楼里乱晃?”

年级主任扯着个嗓子问,移开手电筒后瞧见无比熟悉的一张脸,追问的语气多少带上了几分无奈。

“怎么又是你陈知聿?你这都上高中还不老实一点?又想上通报了是吧……”

被点名的陈知聿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他伸手揉了揉头发,姿势松散,明显一副摆烂模样。

没有被灯光覆盖的拐角里,时锦想着每周一次的通报批评,沉默许久还是忍着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扶着楼道里的栏杆慢吞吞走到主任的面前,没注意到陈知聿骤然蹙起的眉头。

“李老师不好意思,是我让陈知聿留下来补作业的,只是时间花得有点长,所以才等到这个时候才离开,下次绝对不这样了。”

女孩轻声解释,语调柔和又自然,全然没提自己是因为谁才这样的。

年级主任在他们班教语文,所以对时锦还是有印象的,知道这个小孩聪明听话。

他举着手电筒又照了照陈知聿的脸。

男孩一脸抗拒地别过脸。

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气,主任无奈地抿嘴道:“如果是补作业就算了,下次没必要补这么久,写不完就让他回去熬夜写!你俩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时锦轻轻点头:“好。”

说完,年级主任径直越过他们俩往楼上走去继续巡查了。

时锦见状长舒一口气,因为忍着疼痛,额头上不免冒出点冷汗,情绪松懈时控制不住地就晃了晃身子。

陈知聿察觉到了她姿势的怪异,皱着眉头询问:“你腿怎么了?”

时锦别过脸:“没事。”

“没事你抖什么?”他反问。

说完便蹲下身来查看她的膝盖,轻薄的校服面料上面明显有被石子擦破的痕迹。

“你刚刚是不是摔跤了?”

“关你什么事?”时锦咬着牙道。

陈知聿眼睫轻轻垂落,语气不再如刚刚那般冷硬,低声道:“刚才你帮了我,我关心一下不行吗?”

但时锦却只觉得这人假模假样,毕竟如果不是他捉弄她,她根本不会摔跤。

“那还不是因为你。”她冷着脸说。

陈知聿瞧着她瞪圆了双眼的脸,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地勾唇笑了笑:“是,都怨我,所以我扶你下去,可以吗?”

说完伸出手就要来揽她的肩膀,时锦连忙躲开:“不用,我自己会走。”

陈知聿挑了挑眉毛:“行,你自己走。”

时锦扶着扶手,低头看着下面的台阶,尝试半天也没能成功迈出一步。

陈知聿环绕双臂看着她,沉默许久后语调轻浮地开口:“如果你想磨蹭到主任走完一圈回来又看到我们,或则等会我直接抱你下去,那你就继续尝试。”

时锦立即转头瞪他一眼,但迫于形势,最后也只好扶上他的肩膀。

路灯洒落,时锦路上依然不忘提醒他补作业:“……你回去还是要把作业做了。”

陈知聿轻“呵”一声:“非要做?”

“我知道你不做也能考高分。”时锦淡淡开口:“但你别的科目并不好,如果数学能再好一点,后面留学就可以申请更好的学校。”

陈知聿闻言眯了眯眼:“你是在关心我吗?”

时锦很想给他来一拳。

“你想多了。”

她只是很讨厌浪费天赋的人。

因为平日里都是司机接送,路上陈知聿主动提出等会可以送她回家。

时锦本想拒绝,但想着本来就是因为这人才摔倒的,何必给他减负。

可是上车之后,陈知聿却并没有先问她家里的地址,而是让司机先去一趟医院。

时锦闻言立即朝司机摆手:“不用不用,直接送我回家就行。”

“先去医院。”陈知聿轻声打断她。

时锦扭头看他,不解地抿了抿唇。

等包扎完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期间时锦借陈知聿的手机给妈妈打了通电话,报告了一下还没回家的原因,以及刚刚下楼不小心摔了一跤。

“……同学送我来医院了,刚才检查了一下,现在正准备要包扎。”

“没什么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医生说消下毒就可以了……”

“不疼的妈妈,你不要哭,也不要让爸爸过来,我一会弄完自己就可以回去的……”

好不容易安抚好妈妈,时锦转头把手机还给陈知聿。

“谢谢。”

陈知聿调笑道:“我都害你摔跤了,你还跟我说谢谢。”

“只是借手机的谢谢。”

陈知聿轻轻转了转手机,沉默了几秒后突然开口问她:“刚才为什么帮我说话?”

时锦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主任发现他的时候。

“我没帮你说话。”

她皱了皱眉。

“我只是担心你明天早上上通报批评,那样的话,这周学校的大扫除就又轮到我们班做了。”

陈知聿:“……”

冷风透过窗户吹散了她的愁绪,大脑里恍若隔世的记忆让时锦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等她终于意识到坐反方向的时候,公交车已经行驶到了终点站。

晚风吹乱了头发,时锦带着满身疲惫走下公车,抬头看着面前熟悉无比的大楼,凌乱的思绪在不知不觉间纠缠到一起。

时锦自认为是一个理智的人,读书的时候是,工作之后亦然。

所以在听到疑似是前男友打来的电话后,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挂断了。

她不会自恋到觉得陈知聿回国是为了自己,也同样不会认为,一句“冻冻”就代表着前男友对自己余情未了。

她只认定一句话。

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陈知聿不懂的话,就由她来做这个人。

可话虽说得如此坚定,但眼下的自己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当初和陈知聿同居的地方。

低头无奈地叹了声气,她向自己解释这只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

什么都不代表。

抱了抱胳膊,时锦没再过多留恋,转身往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空旷无人的马路边,一辆黑色汽车正安静地停在那里,过于显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脚步瞬间顿住,时锦有些后悔下班的时候没先卸隐形眼镜了。

不然她就可以借着近视的原因直接走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僵在原地。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知聿最开始真的是坏狗,需要小锦管教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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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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