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普通的恶犬,可能需要棍棒、食物、千辛万苦设定它能听懂的指令。”
“对待况野这种,一个吻就够了。”
——孟文檀《训狗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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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说,你在潭州还有个哥?”
2018年,檀州。
天气预报今夜特大暴雨,这家名为Meetee的音乐酒吧却出乎意料的爆满,座无虚席。
蓝漱玉问出这句话时,文檀正抿着杯中的热牛奶,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亲的。”
但卡座上的年轻女孩们却对此格外感兴趣。
“你哥娇嫩,如今几岁了?”
“帅吗,高吗,和你一样乖吗?”
乖?
文檀扯唇笑了笑,用吸管戳了戳蓝漱玉酒杯里沉浮的冰块,没说话。
心里想,他要是能跟“乖”这个词沾边,那真是见鬼了。
像是看出文檀的无聊。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观察良久,终于红着脸对她搭讪。
男生并不是陌生人,文檀认得他,是班里的学委,叫庄如山,当初竞选时她还投了他一票,之后无论是教研组下派项目还是奖学金申请,他都对她格外照顾。
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笑得如沐春风。
从一句简单的hello开始,再到天文地理、山川溪流、候鸟迁徙,温柔嗓音差点把文檀昏哄睡,却还不得不强打精神礼貌回复。
直到男生问出一句——
“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吧?”
这下他连耳尖都熟透了,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礼盒:“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挑了条项链。”
文檀低头。
黑色钻闪的礼盒,看包装,应该是Nirvana的项链。
她常提的那个小众牌子。
文檀顿了顿,稍微清醒了些,嘴上笑着道谢,伸手下意识准备接过。
但就在指尖刚碰上礼物盒的那一刹那。
裙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
停滞一秒。
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起初还只是文檀一人才能听到的动静,在她愣神期间,屏幕亮光闪动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怪异的警报。
持续片刻后,微信蓦地跳出一个纯黑头像。
看见聊天框的瞬间。
文檀呼吸一窒,心率瞬间飙升。
他什么时候在她手机上装了这种插件?
文檀缓缓扭过僵硬的脖子,看向四周。
吧台附近灯光昏暗,镭射灯肆虐,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嬉笑嘈杂,看不清彼此的脸。
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
从她三个小时前出门到现在坐下,她和谁说了几句话,做了什么事,那双眼睛都了如指掌。
手机的震动还没停下,掌心的嗡鸣和她急促的脉搏同频。
她不再犹豫,飞快抬起手指,对着黑色头像敲下:
[我不认识他]
消息发出,手机依旧变本加厉的振动着。
还不停?
这疯子想干什么?
文檀眼皮狂跳,逼自己冷静。
她在动物园做过志愿者。
知道该怎么安抚濒临失控。
她调暗屏幕,继续犹犹豫豫的写下几字:
[等我回来亲亲你,好不好?]
叮——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手机传来短促的打款提示音。
而后彻底安静息屏。
看得出来。
对方对她这句话很满意。
幸好周围比较吵,没人注意到这场短暂的交锋。
文檀暗暗松口气,如释重负的塌下肩,立马拒绝了男生的好意,男生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还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舞台所有灯光忽地暗了下去。
刚刚还在和隔壁桌喝得半死不活的的蓝漱玉瞬间回血,兴奋的抓着文檀的胳膊:“来了来了,今晚的重头戏要来了。”
文檀疑惑:“什么重头戏?”
蓝漱玉更疑惑:“你不知道?”
“A大首屈一指的乐理天才,孟天后唯一的得意门生,今晚会在Meetee露面演出,”蓝漱玉轻嗤一声,“要不是为了他,就这鬼天气,谁会千里迢迢来这?”
场上不乏有窃窃私语。
有观众接上蓝漱玉的话,声线不藏惋惜。
“据说真人帅炸,只可惜自十六岁发布那首人生专辑后就从大众眼前销声匿迹了。”
“听说是病了?”
“什么病能严重到年少隐退?”
众人讨论得激烈,没人注意到角落的文檀在听到某个字眼后唇角的笑蓦地僵了下去。
她已经极力克制发抖的手,可牛奶杯还是没抓稳,滚烫的牛奶溅了出来,烫伤她的虎口。
就在她吃痛低呼的瞬间。
“铮——”
有人悄然拨响了电吉他的第一根弦。
舞台两侧缓缓亮起镁光灯。
吉他余音回荡,一道慵懒低哑的哼唱,由舞台中央由远及近,缓缓流泻。
“When our shadows meet,
even time stands still to watch.”
……
独特的嗓音像裹着砂砾的丝绸,瞬间攥住所有人的听觉。
文檀猛地一顿,倏然抬眼。
镁光灯刺破雾气,勾勒出少年颀长的身形轮廓。
他套着一身黑色夹克,本该戴在脖颈的皮质Choker被他随意叠套在手腕上,每每拨动琴弦,Chocker上的金属链条都会缠绕在一起,叮叮作响。
额前碎发有些长了,微微遮盖着眉眼,透着一股厌世的阴郁,右耳垂上戴着一枚黑色耳钉。
皮肤苍白得有些病态,整个人蔓延着颓唐的美感。
哪怕离得再远,文檀也能笃定。
今晚的主角,就是况野。
他唱得并不抒情,声线甚至跟他这个人一样疏离冷漠,可这样怪异的台风却偏偏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像是一场不会停的雨,养出嫩绿的湿滑青苔。
况野站在台中央,单手握麦,锋利的侧脸埋在白雾中,让人看不真切。
不知道他在看向哪里。
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找到了她的位置。
文檀努力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显然。
他已经发现她今天对他撒了谎,偷偷和蓝漱玉出来喝酒。
不知道这次,又会怎么惩罚她呢……
文檀垂眸,看着虎口被烫红的伤口发呆。
有时候,她觉得况野不像人。
反倒像一只艳鬼。
长得漂亮,妖冶,眼尾上挑有股锐气,瞳孔太黑,让人有种双目空洞的错觉,散发着阴郁的冷。
他那张脸似乎有蛊。
只要视线落上去,瞬间就会被粘住,再也移不开。
“诶,小檀”。
蓝漱玉朝台上努努嘴,笑得花枝乱颤。
“要是你哥有他一半帅就好了。”
文檀顺着她的指向望过去。
目光却划过那张脸,停在他拨弄琴弦的手上。
况野的手很好看。
骨节分明,淡淡青筋盘旋在手背。
小拇指上套着一枚素圈尾戒,在灯下泛起微弱的冷光。
只有文檀知道。
这双手不只会弹琴。
它还会探入她的衣摆,穿过她的身体,抚慰她的山川丛林。
在她喘.息间,他会伏在她耳边轻笑,然后将濡湿指尖摊在她眼前,恶劣的展露湿润的战利品。
“你这里怎么哭成这样?”
……
等文檀从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回忆里抽身,表演已经结束。
台上空无一人,台下却更热闹了。
下场的阶梯附近挤满了人,水泄不通,不是堵着要合照就是要签名,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主办方焦头烂额地维持秩序维持秩序。
况野就站在人群簇拥之中,神色一如既往的淡。
仿佛周围的喧闹与他无关。
蓝漱玉那桌离后台最近,已经被人潮挤到好几次,蓝漱玉被吵得火冒三丈,差点站起来骂街,被文檀硬生生拦住。
也就是这个时候。
隔壁桌来了两个男生,笑嘻嘻的端着酒杯,说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要随机喂一位异性喝酒。
嘴上说着随机。
眼睛却直溜溜的盯着穿着碎花吊带的文檀。
她长得纯澈无辜,像是班里会经常被老师夸奖的乖乖学生,哪怕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身旁太嘈杂,文檀坐在最里面,没听清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以至于酒杯递过来的时候,文檀愣了两秒。
还没来得及拒绝。
那两个男生的肩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下。
手上的酒杯滑落,碎成一地。
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回头,才发现撞开他们的是涌动的人潮。
不明白原本好端端往另一端走的况野为什么突然换了方向,但场子毕竟是人家的,两个人没敢多话,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哄闹声掠过,像是一层热浪翻涌。
文檀抬眼。
只能望见况野头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
人潮散去,周围渐渐静下来,此时大家都有些微醺,谈论的问题也变得大胆起来。
卡座附近吵吵嚷嚷的,年轻女孩们红着脸,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况野身上。
“不知道他接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让人腿软?”
“我去,怎么感觉他全身上下都好性感……”
“你觉得呢?”蓝淑玉用手肘戳了戳文檀,“你最喜欢他身上哪个地方?”
文檀脑袋发懵,反复品味这句话,不自觉想到了某些不可说的部位,脸瞬间红到发紫。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含糊地挤出一个敷衍的答案。
“……嘴唇。”她回答。
“切,没劲,”蓝淑玉仰头灌了口酒,嘴角笑得很欠,“你就是太乖了,但凡你胆子大点,往下了想……”
灯光昏沉,鎏金酒水摇晃,这里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文檀对蓝漱玉这句话报以苦笑,抬手时却不小心碰掉了桌沿的东西。
她弯腰捡到一半,动作突然愣在半空。
崭新的牛皮纸袋,里面的盒子被塑料薄膜包裹着,沉甸甸。
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放在桌沿。
是一盒烫伤膏。
/
路上磨蹭了很久,跟着蓝漱玉走出来已经接近午夜。
蓝漱玉的朋友已经开着超跑在地下车库等她,看见她醉醺醺的模样,戏谑的吹着口哨。
车离开的前一秒,蓝漱玉躺在后座,还在迷迷糊糊的指着文檀:“到家……打电话……给我……”
文檀:“……那时候你真的还有意识吗?”
回答她的只有蓝漱玉的呼噜声和跑车的引擎轰鸣。
车库的声控灯扑朔着熄灭,整个世界陷入浅淡的灰色,残留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文檀怕黑,更怕一个人呆在下雨天,赶忙拿出手机照明。
刚朝前跨进去一步。
一辆纯黑的revuelto缓缓停在她身后。
文檀透过停车场反光镜看清车牌的那瞬,眼睫微颤。
她回过头,看向慢慢降下的车窗。
不时有车从旁边经过,微弱灯光映入窗口,晃过少年优越的侧脸。
凑近才能看清。
他右耳垂那个并不是耳钉,而是一颗黑痣——
文檀最喜欢吻的地方。
况野懒懒将手搭在方向盘,恹恹掀起眼帘。
只一眼。
文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跑不掉了。
她垂下头,乖乖走过去。
……
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况野开车极稳,文檀疲惫眯着眼,差点睡着。
再睁眼时,车已经驶入况野的车库。
他的车库存的车不少,常年都亮着灯,虽然有车棚的遮挡,看起来还是有些暗,但这种程度不至于让文檀害怕。
或许也是因为,旁边坐着一个更令人恐惧的。
雷声轰鸣而过。
况野懒懒扣了扣方向盘,声线淡淡。
“和他很熟?”
文檀屏住了呼吸,想了几秒,才明白况野口中的他是谁,咬了咬唇:“……只是同学。”
可能是因为今天背着他去了酒吧,她的语气显得格外心虚。
欺骗。
这对况野而言是死罪。
而她太狡猾,屡教不改,是这项死罪的惯犯。
不愿主动开口解释欺骗的原因,就是对况野无声的反抗。
暴雨淅沥,电闪雷鸣,一切恍若世界末日。
像是察觉到她的抗拒。
况野摘下指间的戒指,用消毒湿巾一根根擦净手指,缓缓抬起眸。
“咔哒”一声轻响,车门落锁。
文檀能感觉到一只手划过自己的脊背,像是藤曼般游离,最后轻轻掐住了她的脖颈,用带着薄茧的食指摩挲着她的动脉。
电流一窜而上,她抑制不住哼了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向前倾。
只逃开一秒,又被抓了回来。
“躲什么?”
他轻笑一声。
修长指节熟练的挑开她的衣扣,毫不客气的探了进去。
熟悉的,带着参杂着淡淡酒精味与药香的气息。
文檀刚想挣扎,况野的吻就追了上来,双手紧紧卡在她身上,研磨着她脆弱的后颈。
他的吻很慢,不急不缓的印在她的耳廓,故意折磨她的敏感点,
她瑟缩着脖颈,声线都在抖,终于有些求饶的意思:“况野……”
他不喜欢她喊他哥。
之前她每次受不了,都会带着嗔怪的语气喊他名字。
但唯有这次。
他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甚至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像是下定决心要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文檀被亲得脑袋发懵腿发软,觉得他今天格外反常。
况野的吻让人动情,他自己的脸上却没有表情,冷得像今夜的雨。
吻到中途,他突然停下,抓住了文檀的手腕。
文檀小口呼着气,有些发懵的盯着他的眼睛。
周身的空气仿佛低了好几度。
对视半晌。
况野垂眸。
引领着她的手缓缓上移。
让她的指尖缓缓贴在他的嘴唇上。
冰冷的唇瓣让文檀一抖,心里更是战栗。
他在暗示。
暗示今晚她说的所有话,他都一清二楚——
“你不是说喜欢这里么。”
他的嗓音磁沉,带着命令的意味。
指节勾住了她的蕾丝裤边。
“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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