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妙啊。
鹿丸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雷之国那个橘洋一偷换概念，问题从是否盈利变成了是否公平。他质疑的是社会分配，是典型的技术伦理问题。
这个角度十分刁钻。
如果维持结界依赖昂贵的能源矿，那么最终只有富农和贵族承包的土地才能用得起，小农依然会被淘汰，广大贫农阶级吃不饱饭的问题依然无法得到有效解决。你火之国宣扬的“普惠”就是一句空话。
如果不依赖能源矿，那么结界是如何维持多年的运作的呢？你说依赖自创的能量回路，空口无凭，他们又该如何确信真的如此耐用呢？
这与刚刚其他几国质疑雷云钢耐久度的思路完全一样，区别只在于农用结界没有后门罢了。
一旦光陷入了自证陷阱，他们就有理由要求她从原理层面进行更深入的阐释，亦或者像刚刚针对雷云钢一样要求各国一同出具测试报告。从而获取逆向解析这个结界的思路，以供他们自己国家开发替代品。
鹿丸无意识地用笔尖轻戳着手中的笔记本，目光在茂木尊和日向和人的脸上划过。
日向和人紧抿着唇，显然也是意识到橘洋一话中的问题。
茂木尊抱臂站在光的侧后方，似乎并不担心，他老神在在的看着台下其他代表，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们可能没有准备到这个问题？
意识到这个问题，鹿丸捏紧了手中的笔杆，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不要被他绕进去啊光，这个时候只要……
……
“感谢您的提问，橘洋一先生。”光微微朝他颔首，对于被质疑复合农用结界是专供于地主贵族这一点她有点不高兴，但是这确实是需要解释的问题。
“复合农用结界的设计核心之一就是低能耗自适应。它不是持续高功率输出，是通过布设时埋设的镇石来构建一个稳定的能量循环网络。主要能量来源是转化土壤中的自然能量和部分太阳能，查克拉的作用更侧重于启动和调控，而不是供能。”
“因此，一旦结界布设完成，就几乎不需要额外的功能了。一名下忍的查克拉量就足以完成一块标准耕地大小结界的启动。后续的维护、调整环境数值，经过培训的普通人也可以操作，不需要忍者来介入。”
“至于成本，镇石的材料通常是黄琥岩，如果希望结界能够一次性使用多年的话，更高级的矿石材料亦可。按照最低运行五年情况来算，材料成本为两万円，雕刻镇石的人工费约为四万円，一次性结清的安装费，每块地，不计大小，都是四万円。”
“经过我国大规模推广测算，均摊到每一季度收成上的成本，不足收益的5%。我可以在这里说……”
光双手撑在演讲台的桌子上，翠绿色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橘洋一，声音坚定从容：
“农用结界，正是为了‘普惠’而诞生的。”
……
鹿丸皱着的眉头仍然没有放松下来。
光回答得太过详细了，已经给出了非常详细的成本构成，甚至明确说到了镇石材料是黄琥岩。
这无疑是给了橘洋一继续追问和攻击的切入点。
她已经一只脚踩上了自证陷阱的边缘了。
鹿丸看见台上茂木尊的视线已经从台下移到了光的身上，虽然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是鹿丸毫不怀疑一旦光说漏嘴了什么，他会立刻打断并给圆上漏洞。
见此情景，他也微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有茂木尊给光兜底。
但与此同时，鹿丸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感让他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大声地叹一口气然后躺下来看云。
真是麻烦死了，不管是橘洋一还是这个经济会谈。
但说到底，光那个家伙才是最大的麻烦吧！
……
橘洋一果然如鹿丸预判的那样，揪着材料成本问题不放了。
“很详细啊，这个成本说明。”橘洋一脸上的笑容加深，光硬生生从他脸上看出了点讥讽的意味。
他提出了尖锐的质疑：
“我注意到您刚刚提到了黄琥岩和更高级的矿石？”
“众所周知，矿产价格受市场波动的影响极大，且分布不均。真是否意味着，一旦某个集团大量采购黄琥岩，其价格就会飙升，而您所谓的低廉成本也将不存在？”
橘洋一停顿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恶意：“或者我就直说了，贵国是否早已囤积了足够垄断市场的矿石？”
“而你们所谓的普惠，最终也只是火之国用以控制他国农业命脉的经济武器？”
橘洋一的话音落下，会场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几国代表团成员面面相觑，都忍不住顺着橘洋一的话继续深思。
实在是他说的太有道理了，如果这真的是火之国的一个阴谋，意图实现经济垄断，那这个结界他们还要不要再继续合作？
如果不要，那么未来单是农业产出就会落后于别国一大截。更别提土之国和水之国现在还在闹饥荒，他们都是无比迫切的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如果决定继续合作，那一旦对方把持住了这个结界的原材料，坐地起价便只是时间问题了。如果不加以遏制，最后谁还能负担得起这个以普惠为目标的农业结界？
犹豫片刻后，土之国代表还是决定不把对橘洋一的个人情绪带到台面上来。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雷之国的橘上忍所言不无道理。在不清楚贵国是否做了战略储备的情况下，我认为我们不能轻易签署协定。”
他说话倒没有橘洋一攻击性那么强，毕竟他们国家确实是准备进口这个农用结界的，如果撕破脸了被漫天要价，那才是得不偿失。
风水两国都秉持着观望态度，没有贸然发话。
风之国原本凭借查克拉金属稳坐钓鱼台的时候，还偶尔会找点存在感，试探一下各国的外贸底线。但在查克拉金属的垄断险些被雷之国打破的现在，他还是没敢再继续冒头。
毕竟风之国和雷之国现在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了，如果再开罪了火之国，那风之国的处境才是真的不妙了。
至于水之国，他们虽然有心帮火之国说两句，但是自身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去站台。更何况，对于橘洋一所说的问题，他们确实也有同样的担忧。
既然如此，让雷之国去打探明白，他们也不亏什么。
……
这次是鼓吹资源垄断和经济侵略吗？
光心下有些烦躁，嘴角忍不住地向下撇。
这个橘洋一叽叽喳喳半天，净是在宣扬威胁论，就不能问点有意义的吗？哪怕是问实验数据她都不至于这么烦。
谁能忍得了莫名其妙的大帽子啊。
“橘先生您误解了。”光强行压下了心里的厌烦，脸上重新挂出了商业笑容，“黄琥岩只是当前性价比最优的选择之一，并非不可替代。镇石的核心在于其内部的咒文，而不是作为镇石的矿石本身。”
“至于您关于垄断和控制这种莫须有的指责……”光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橘洋一，“如果我国有此意图，为何要在此将农用结界的运行原理和成本构成公开？我们在此分享，只是希望与各国达成合作，帮助各国解决内部粮食产能的问题。”
橘洋一却没有轻易被说服，或者说他本来也不是想要指控火之国。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引导小鸟游光说出更多关于农用结界的核心原理。
“公开？”橘洋一嗤笑一声，“您洋洋洒洒解释了半天，可对于各种镇石材料的转化效率却只字未提。如此遮遮掩掩，又该如何让我们交付信任呢？”
光当然不可能把各种材料的转化率直接告知橘洋一。
就算是对于购买农用结界的甲方，他们也最多只会给出各种镇石材料对应的维持结界的年限而已。
倒不能说光拒绝开源农用结界就是垄断。
她之前和鹿丸讨论过这个问题。
火之国从推广之初就为此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目前国内已经铺设出来的农用结界，地方财政和大名府几乎预付了90%的费用，唯一的回血手段就是税收。虽然国家账面上暂时是巨大支出，但鹿久大人刚才的盈利数据已经证明了，这是一笔回报率极高的投资，只是还需要时间来回收成本。
因此外贸就是快速补足亏空，巩固成果并回馈于民生的重要手段。
无论是身为研发者，还是木叶忍者，亦或是最根本火之国国民，光于情于理都应该要保证火之国在农业结界对外贸易中的绝对优势。
“关于这一点，我想您多虑了。镇石材料的转化效率是我们的商业机密，”光回答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以次充好滥用材料。在与我国签订贸易合同或者签署委派条约时，我国会出示各种材料的维持年限以供客户参考。”
“至于垄断矿石一说，黄琥岩并非稀有矿石，我国也从未进行战略囤积。如果各位仍有疑虑，大可签署反垄断条约。这难道不比在此进行恶意揣测更有用吗？”
光说完，没有再看橘洋一，而是转头看向其他几国代表，语气坚定又真诚：“希望诸位能明白，我国从始至终都是想与在座的各位一同谋求和平发展，保障国民的生活幸福。从这一出发点，我想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们不应该为了无谓的猜忌而彼此攻讦。既然各位都坐在了这个谈判桌上，信任应该是最基础的筹码吧。”
光的话音落下，她身后的茂木尊却首先笑开了。
茂木尊觉得很有意思。
光明明身为一个年幼的忍者，非常有天赋，她却将这份天赋放在了谋求发展一途上，与传统的忍者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是想借她发言的这个契机来观察她的动机、理念，没想到额外收获了一份惊喜。
小鸟游光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国家、人民的立场上。
从茂木尊对她的了解和她说话的逻辑来看，她并不是精通政治话术的人，但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虽然略显稚嫩，但大义凛然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她看似是利用话术裹挟各国，实则本身就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小鸟游光是真正认可这一套理念，并愿意为之付诸行动的。
很有意思，木叶忍者村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
橘洋一的心情显然就不如茂木尊那样美妙了，他此前对于小鸟游光的攻击都建立在她还年轻，初入政治中心不懂个中暗流的基础上。
现在她一顿和平大义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倒是显得他们雷之国像是个不安分的了。
橘洋一表情几番变化，最终冷笑一声：“哼，说得如此堂皇冠冕，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是否真的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值得信任！”
光只是挑眉，理所当然地抬了抬下巴，“我国的目标，是在明年之内让结界惠及全国的每一块农田。届时，欢迎您亲自来看。至于信任……”
“信任当然不是靠我在这里三两句话就能索要来的。我国会用行动来证明，我们仍然值得信任。”
“我国正在行动，并将持续行动下去。”
“这就是我的答案。”
宽阔的会场中，安静无比，只有那个黑发少女坚定而真诚的声音回荡。
[垂耳兔头]最近刷到b站上联合国会议的录屏解说，试图学习那种发言方式写在文里，但写多了感觉看的有点昏昏欲睡的这对吗？
这里光终于算是在国际舞台上初步站稳脚跟啦，从一个纯结界术专家变成了国家代表了[狗头]
鹿丸也在慢慢成长了，我的初衷是希望两人最后能变成互补的存在~
--无责任小剧场（与正文无关纯作者脑补）---
鹿久：还没回过神？
鹿丸：啊，发了会儿呆。
鹿久：你小子眼睛都看直了。
鹿丸：……那是你看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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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五大国经济会谈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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