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淮收到室友消息的时候，正在医院过敏反应科就诊。
李从越：遇到你朋友了，她加了我好友，和你说一下。
接着是一张新添好友的截图。
江楚淮一心二用回消息。
zz：在哪遇到？
李从越：人工湖喂猫，她在办猫协，让我加入，没说别的，她去东州大学了。
此前没留意室友在喂养流浪猫，回想起来，李从越确实经常提着一个看起来有点脏的塑料袋出门，里头应该就是猫粮。
zz：嗯，你要加吗？
李从越：还不知道，进社团一般都要交费。
“免疫疗法主要是皮下注射和舌下含服这两种，舌下含服可以在家自己操作，更方便。”医生看了过敏原检测报告后，介绍道：“皮下注射要过来医院打，你还要上学，舌下含服比较方便。”
江楚淮显然自己也做过一些功课：“皮下注射是不是见效快？”
“相对来说是，”医生点头，又十分严谨道：“通常是，也不完全，都看个人体质。”
江楚淮：“皮下注射吧。”
医生再确认：“注射还有一点就是可能引起局部红肿之类过敏反应，舌下含服反应就小一点。”
“注射吧。”少年坚持。
医生见多了刚开始态度决绝的，仍劝：“无论注射还是含服，都要坚持，如果因为学习太忙中断治疗，那可就要重新制定方案，经常有打了大半年了前功尽弃的，想好了再开始啊。”
少年没多说话，只点了点头。
“行，刚开始我就给你安排一周一针吧，打完留观半小时才能走，懂了吗？”
江楚淮接过病历本：“医生，大概多久能和猫相处。”
“注射很快，一些患者才打一个月就觉得有改善，一般三到六个月改善比较明显，差不多一年的时候就不需要对猫严防死守了，免疫耐受稳定怎么也得两到三年。”
江楚淮提议：“刚开始是不是有一周两针的？”
医生瞥他：“时间安排得过来？”
“可以。”
少年语气平淡，惜字如金的模样却莫名令人信服，医生改了第一个月的注射方案，“行，那去打第一针吧。”
-
东洲大学猫协的活动室设在团委楼一层，窗明几净，墙上挂着社团章程、年度计划表和可爱的猫咪海报，书架塞满了宠物医疗和动物行为学书籍，墙角分类堆着猫粮、猫砂等用品，格外正规。
地下室则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失能流浪猫安置点，通风良好，笼舍干净，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秋璇正坐在活动室的折叠椅上，眼睛发亮地听着猫协现任会长和周元辑介绍创办经验和与学校各部门打交道的窍门。
手里的笔记本被记得密密麻麻，她时不时抬头提出几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流程规范，”会长语气温和但专业，“绝育、免疫、领养审核，每一步都要留下记录，这样学校才会觉得我们是负责任的组织，而不是一群小孩子瞎折腾。”
“嗯嗯！”秋璇用力点头，“那学姐，平时猫咪如果出现不良反应，比如呕吐或者食欲不振，一般你们怎么处理？是先观察还是直接送医？有没有一个标准的判断流程？”
周元辑瞥她那写得乱糟糟的笔记本，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不能看懂，笑了笑：“今天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够多了，这些后续还有的是时间问，随时联系就可以，现在也是时候吃午饭了，我们请你体验一下东大的食堂。”
“这不好这不好，”秋璇怎么好再蹭饭，连连摆手，“我主要还是来接小贼。”
会长也热情邀请：“食堂而已，一只猫加一只航空箱可不轻，不吃饱你怎么把它带走？”
秋璇：“那也应该是我请客，谢谢学长学姐。”
“等你在一中办成了猫协再请我们也不迟啊，吃完饭再带你走走猫咪地图，”会长发话：“走吧。”
秋璇却之不恭。
用餐后会长有事先行离开，周元辑骑车带着秋璇踩了踩“猫点”，才回到猫协准备把小贼“装箱”。
刚到团委楼门口，秋璇就不可思议地瞥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
她眨眨眼反复确认，楼门口低头玩手机的人的确是江楚淮。
在她下车的瞬间，对方似有感应一般抬眼看过来。
秋璇快步跑上前：“你怎么来这儿了？”
问出口才感觉这话真熟悉，前不久她才刚说过，历史惊人地重复了？
江楚淮瞥一眼正在路边锁车的周元辑，目光缓缓回到她笑意明媚的脸上：“在附近吃饭，不是要接小贼回去？”
秋璇连连点头，但是迷惑：“是啊，但我没告诉你我来这儿了啊？”
“李从越说的。”他没打算详细说明的模样。
秋璇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李从越是谁，还是迷惑：“但是我也没告诉他我在这栋楼啊？”
东洲大学可不是一中那点地盘，一时半刻也不好找吧？
江楚淮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网络很发达，东大猫协很容易能搜到，你要请教的问题也一样，动动手指就不用跑这么远。”
他语气好奇怪啊！
秋璇懵，因他的奇怪表现而冒出离奇猜测，这猜测令她有一丝丝雀跃。
正要说什么，周元辑锁好车过来了，瞥见秋璇身边站了个人，眼神对视表示打了招呼，江楚淮也冷淡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
“哦学长，我朋友过来帮我提小猫了，就不麻烦你再送到校门口了。”秋璇回头道。
“也好，”周元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我给你把小贼放活动室，你们自行带走，有事随时联系。”
秋璇：“好的！”
周元辑往楼里去了，秋璇目光上下扫描面前的人，江楚淮在她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中，从口袋摸出一枚口罩戴上了。
秋璇：……
他声音穿过口罩有些含糊：“过敏。”
“对啊！”秋璇双眼圆睁，仍盯着他：“过敏你还来帮我提猫啊？”
他便头，没看她的眼睛，冷淡道：“主要为了避免你迷信调研信息，网络和学术数据库的可靠性高于单一信源。”
秋璇嘴角挂着笑，摇摇头，“江楚淮，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他眼睛果然挪过来，拧着眉，只露着半张脸也能看出多不愿回答，像是在说：不觉得。
秋璇：“可是我觉得。”
四目相对，周遭静谧。
江楚淮率先挪开视线，语气带着些强调的意味：“走不走？”
他的表情实在有趣，秋璇不想就这么回去，扯他的衣袖，“先不走，我带你去探险！”
江楚淮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人扯着往前走。
秋璇在车棚扫了一辆共享电车，指挥道：“上来。”
他的眉眼透露着不情愿，但还是开口：“我开。”
秋璇没坚持，下了车扶住车把递给他，“那我说往哪走就往哪走！”
他没说话，已经跨上车，歪头示意她上车。
秋璇坐到他身后，共享电驴空间较小，她的腿蜷缩在两边，正面朝前的话，脸几乎都要贴在他背上。
所以秋璇侧过脸，在他启动时稳稳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她的侧脸时不时点过他的脊背，江楚淮蓬松刘海下的眉轻轻跳了一下。他车速放慢，一边稳稳握着车把，一边按照她指挥的路线行进。
“直走，拐弯，慢点，前面再拐……”
秋璇按照猫协给的“地图”，如数家珍般给他指点沿途的“猫点”。
“看那边，”她伸手指向不远处，“图书馆后墙的暖气排气口旁边，冬天最暖和，是‘馆长’和大橘的地盘，它们牙口好，协会会放耐嚼的硬粮。”
车子绕过一片香樟树林，她拍他的背叫他减速，停在一棵老槐树边，指着虬结的树根处，叫他看里头藏着的小食碗。
“巧妙吧，防雨水，这里是‘闹闹’的专属餐厅，它胆子小，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出来，所以得留足宵夜。”
他搭话：“胆小为什么叫闹闹？”
秋璇其实也不知道：“学长学姐望子成龙吧。”
江楚淮：……
接着是理工实验楼背风的角落，几个干净的食碟一字排开。
“这是‘程序猿’和它的兄弟们，天天蹭着楼里的暖气，口味也挑剔，只吃某种牌子的鱼肉味猫粮。”
小电驴穿过生活区，在几栋宿舍楼下的灌木丛旁，又有几个隐蔽的投喂点。
“这些是宿舍楼上的学姐们自发弄的，协会定期补充猫粮和清水，顺便监督一下，避免投喂过度或者不合适的食物。”
最后，她叫他停在校内公园的小山坡上，阳光充沛，视野开阔，路牙子上放着几个最干净的食盆和水碗。
“这里是‘阳光食堂’，脾气好的猫都爱来这，听说他们最容易被领养，因为好抓捕哈哈哈。”
这些喂养点，每一个都井然有序，干净隐蔽。
江楚淮评价：“是长期坚持和精心维护的结果。”
秋璇蹲下来，正准备摸一摸晒太阳的小猫，想到他过敏，又收回，只看着。
“我也想做成这样。”她说。
今日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己的决心——她也要在一中，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生命，建立起安全可靠的港湾。
江楚淮看着她的侧脸，看出她目光里的“斗志”，沉默许久，还是开口：“东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猫协也已经创立十年了，比较成熟，有学校的专项经费支持，有固定的活动场地，成员也是相对自主的大学生，有持续的精力去维护日常，也有能力去应对学校方面的沟通……”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几只小猫：“一中只是高中，在学校眼里，升学是第一位的，校领导可能会以不务正业为由拒绝你的申请，另外学校虽然有很多社团，但都规定高三全面退社，新成立的社团有可能还没稳定运行，核心成员就要离开，一切就会中断……你有必要先对你的决心进行一场降温处理。”
他陈述着冰冷的现实，语气里听不出是质疑还是纯粹的理性分析。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这些问题她起念之初并没有想到过，但最近详细了解创立的条件和程序后，她已经知晓这诸多困难。
“反正我会先做，”秋璇双眸并没有黯淡下去，“我刚才说，我也想做成这样，不是说说而已……但我也只和你说过。”
江楚淮只是“嗯”了一声。
秋璇：“的确，我自己的学业好像都没搞好，如果我最后做不成，你会笑话吗？”
他仍只是淡淡一声：“不会。”
“好吧，蛮敷衍的。” 秋璇不满意这个态度，感觉白白带他踩地图了，扭头，走下小山坡。
手臂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秋璇脚步顿了顿。
少年始终淡静的声音有了一点波澜，还有一丝不自在，他说：“真的不会。”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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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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