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气恼,婚礼也得继续下去。
三拜礼完,景朔帝便起身离去,算下来只待足一刻钟,薄饮了两杯水酒。
纵使已习惯皇帝对自己的冷遇,静嫔笑容仍不禁冻在脸上,好歹是他俩唯一的孩子,便这般敷衍?
宾客脸上亦有些讪讪,还以为皇帝对静嫔母子有所改观,看来仍是大差不差。也是,若真宠六皇子,就该像对三殿下那般指个名门勋贵之妻,而不似现在这样,与罪臣之后为媒。
弱弱联合了属于是。
赵睢却是举动如常,“花厅内置有美酒佳馔,还请诸位一同品尝。”
来赴宴的都是明白人,自不肯扫了兴致,吆五喝六往花厅去,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阮随云闻到饭菜香,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可惜再好的饭菜也没新娘子的份,她不得不由喜娘和侍女搀扶着去往寝殿,静静等候夫君的到来。
这之后,春燕等人也去用膳了,留她独守空房。
成婚前的种种憧憬、美好的希冀,到这会儿都化为乌有,什么女子一生一次的大事,原来饿着肚子就是大事。
还有那个红封,天知道,她往里塞了足足二十两呢。
阮随云牙根痒痒,恨不得当场扎个赵睢小人,用力捶一顿出气。
她也顾不得盖头能不能掀了,左右无人瞧见,死守着繁文缛节作甚?
红布一掲,眼前豁然开朗,鼻子仿佛也通透了不少,阮随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的,其实在轿子里就该如此。
这会儿一边捶着双膝解乏,一边打量周遭。新房不似她想象中宽敞,想必是受翠微居地势所限——静嫔到底不是个得宠的,分不到长乐宫那种华屋。
除此之外,布置得还是挺精美的,门上贴着喜字,窗边挂着灯笼,就连床帐也是银红的蝉翼纱,朦朦胧胧,别有韵味。
只这床不知道谁铺的,居然凹凸不平,翠微居连个懂事的丫头都没有吗?
坐上去还硌得慌,难道是床板的问题?
阮随云随手一掀,只见密实的被褥底下,赫然堆满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各色干果,她自然明白模仿民间的撒帐风俗,寓意早生贵子。
就因为她曾提过向往民间,巴巴地给她来这出?阮随云有点哭笑不得,把床上弄得乱糟糟,待会儿可怎么睡?还不是要人收拾。
不管,她正好也饿了,阮随云随手抓起一把大枣卡嚓卡嚓啃起来,干制后的大枣不及新鲜时水嫩,甜味却更甚,一咬一嘴蜜。花生也是炒制过的,香气扑鼻。
这么连吃带拿,一会儿就吃了个肚饱,饥饿感消去大半。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阮随云赶紧将被褥合上,盖头也往头上一扔,并拢双膝端坐。
房门打开,进来的却并非赵睢,而是两个太监抬着一桌筵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荤有素有汤,香喷喷的热气扑鼻。
赵睢给了赏银命他们自去,有事再召,言下之意,显然不愿人来打扰。
阮随云心道这人倒是细心,还知道合卺前先垫垫肚子,可这等事你不早说?
早知道就不吃那些花生瓜子,弄得满床狼藉,待会儿瞧见该多尴尬。
赵睢来到跟前,温声道:“累了吧?”
阮随云不做声,配合地装作打盹,要是让她这会儿径去休息就更好了。
哪知赵睢骤然将盖头掀开,猝不及防,她眼睛还来不及闭上!
阮随云只好睁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猫儿眼,直勾勾看着他。
赵睢失笑,“还惦记着那二十两银子呢,要不现在还你?”
阮随云抿唇,送出去的红包怎好再收回,没的叫人说她小气。
只是不爽。
以前没发现她这么有脾气啊……但是这样的阮随云他也不讨厌。赵睢道:“要么,当是你借给我的好了?按五分利。”
这个提议果然让阮随云动心了,要知道徐嬷嬷在外放印子钱,顶多也只敢按三分利算,别看二十两银子不多,到时候本钱跟利钱一加可不是小数目,他是个皇子,又不能赖她的吧?
这可比放钱庄里还保险。
见阮随云不说话,赵睢便当她默认了,“来用膳吧。”
阮随云扭扭捏捏坐到桌边上,架不住方才吃了许多坚果,本就是些油脂丰富的东西,这会儿正极力忍住饱嗝不要溢出来。
忙活一天怎可能不饿,赵睢只当她初来乍到,特意给她夹了满满的一碗菜,堆得高高的红烧肉油光发亮,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奈何阮随云实在反胃,没忍过偏过一旁干呕起来。
赵睢:……
不至于吧,还没圆房就有喜了?
阮随云漱完口,才勉强笑道:“先吃个交杯盏吧,应应喜气。”
一声夫君实在叫不出口,太怪了。
赵睢自是没意见,亲自斟了两杯甜甜的果子酒——怕她喝不惯,特意调的口味。
两人臂把着臂,一饮而尽。
阮随云故意做出酒醉的模样,“殿下,我头有点晕。”
其实她酒量不差,这果酒度数也不高,不至于就吃醉了。好在喜娘给她涂的胭脂够厚,说是脸红也没问题。
赵睢体贴道:“要不,就先歇息?”
虽有点惋惜,但也不急在一时,往后有的是机会。
阮随云点头,先去洗了把脸,将那层浆糊似的妆容卸掉,随即反应过来,她怎么睡?
床上满是杂物,不可能安睡,可若是掀起被褥,不就全露馅了吗?
赵睢看她呆呆立在原地,心想这酒醉后的迷糊样还挺可爱,舍不得捉弄她,只见他往壁上一按,眼前豁然出现一道暗门,原来里头还有间卧室。
阮随云暗恼自己失察,先前怎么没发现呢?就说洞房不可能这么窄嘛。
她道了谢,兀自步入其中,心想六殿下的意思莫非他在外头睡,自己在里间?
外头那张床必定是不好睡的,要不要叫他进来?
算了此处是他家,他自己难道不会安置。
阮随云不再多想,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闭目睡去。
赵睢起初是想胡乱将就一晚的,架不住那床实在坑坑洼洼,他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一身细皮嫩肉,比不得桥洞底下的粗汉,往地上一趟就能鼾声震天。
他的妻子……这会儿想必已经睡熟了吧?
他抱起铺盖,小声唤道:“随云,随云。”
无人应答。
挤一挤睡,应该没关系吧?
他犹豫一下,还是蹑手蹑脚进去,反手再合上门。
万籁俱寂,唯听蝉鸣。
一更天,他轻轻翻了个身。
二更天,他静悄悄调了个头,与她并肩而卧。
三更天,他胆战心惊伸出一只手臂,试探性搂住她的腰。
随即浑身一松,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压根就没睡着的阮随云:……
不会吧,就这点出息?
亏她还跟胡姑姑勤学苦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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