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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薪火回响

西南山区,代号“龙渊”的地下基地,其防护等级远超南海孤岛。置身于数百米厚的花岗岩层与铅锌复合屏蔽结构之下,连空气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安全感。然而,所有人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

古老信号的出现,如同在漆黑的夜空中瞥见了一颗来自亘古的星辰,微弱,却指明了方向并非绝对的虚无。

主控室内,顾允执、沈知遥(已秘密转移至基地)、“架构师”、“吟唱者”齐聚一堂。林逸飞博士将放大修复后的古老信号频谱投射在中央全息屏上。那“被三道波纹环绕的种子”图案,以一种超越视觉的方式,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带着难以言喻的苍茫与韧性。

“信号仍在持续,强度有极其缓慢的周期性波动,”“架构师”的数据流瞳孔分析着数据,“周期约为127小时,与任何已知的天体或系统周期都不吻合。其编码方式……与其说是技术,不如说更接近某种‘概念’的直接显化。”

沈知遥凝视着那图案,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临摹,她感受到的不再是AX-73的狂暴生机,也不是“星瞳”的冰冷逻辑,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时光的悲悯与等待。“它在……悲伤,但也在坚持。它在等待回应。”

“回应?”顾允衡站在控制台旁,眉头微蹙,“我们连它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或许不需要知道它在哪。”顾允执开口,他的数据视野尝试解构那信号的概念核心,“它广播的不是坐标,而是一种‘状态’,一种‘身份认同’——抵抗者的身份。回应它,也许只需要证明我们‘听见’了,并且,我们也在抵抗。”

他看向沈知遥:“知遥,尝试用你的感知,将我们之前‘盲区实验’成功的画面,尤其是规则被修改的那一瞬间的‘感觉’,编码成类似的概念信号,反向发送出去。不需要具体内容,只传递那种‘撬动规则’的意象。”

这是一种大胆的尝试,近乎玄学。但在此刻,这似乎是唯一能与那古老存在沟通的方式。

沈知遥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全息影像上。她的意识与《混沌初开图》的联系被激发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信息的转换器。她将从顾允执那里共享来的“盲区”数据流,以及自己修改规则时的震撼与决绝,提炼、纯化,试图凝聚成一道纯粹的、包含“反抗”与“可能性”的精神印记,沿着那古老信号传来的、虚无缥缈的“通道”反馈回去。

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沈知遥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摇晃。顾允执立刻上前一步,单手轻轻按在她的后心,一股温和而稳定的能量流渡了过去,同时他的数据视野也辅助稳定着输出信号的“结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落针可闻。

突然,那全息屏幕上的古老种子图案,猛地亮了一下!虽然短暂,却清晰可见!紧接着,一段更加复杂、但依旧无法用常规语言解析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这一次,信息不再是单一的图案,而是包含了许多快速闪过的、模糊的碎片——燃烧的星图、断裂的文明丰碑、在虚空中构建又崩塌的奇异建筑、以及无数生命在灭绝瞬间发出的、跨越维度的无声呐喊……

在这些令人窒息的景象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更加复杂的符号上:那是一个破碎的琉璃纹章(与系统纹章相似,但更加古老残破),被一株从裂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散发着微光的幼苗所贯穿!

“这是……”陈守拙的声音通过加密信道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这是最古老的‘守夜人’圣徽!传说它记载着‘第一次觉醒’的真相!原来……原来它来自更早的迭代!”

与此同时,一段能够被直接理解的概念,如同种子般在众人心中“发芽”:

“吾等乃……‘薪火议会’……第七迭代之遗民……”

“逃脱‘收割’……藏身‘时序缝隙’……”

“播种者……园丁……收割者……三位一体……循环不止……”

“尔等所见之‘系统’……仅为‘园丁’之工具……”

“欲破轮回……需斩断循环……目标……‘起源之井’……”

“小心……‘同化’……”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古老的信号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迅速衰减,最终消失在背景噪音中,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再次连接。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信息量过于巨大,以至于需要时间来消化。

“第七迭代……‘薪火议会’……藏身时序缝隙……”顾允执喃喃自语,“所以他们能幸存下来……”

“播种者、园丁、收割者,三位一体……”“架构师”眼中数据流狂飙,“原来如此!播种文明,观察培育(园丁),最终收割……这是一个完整的、冷酷的生态循环!系统只是负责日常维护的‘自动灌溉和修剪系统’!”

“起源之井……”沈知遥回味着这个词,“那是什么?循环的核心?”

“小心‘同化’……”顾允衡则抓住了最后的警告,“是指会被系统同化,还是……被‘薪火议会’同化?或者……别的什么?”

陈守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起源之井’……在老朽所能接触的最古老、最残缺的密文中,提及那是‘万法之源,亦是万法之终’,是所有规则流淌出来的地方,也是所有规则回归之地。据传,每一次‘轮回’的能量,最终都汇入了那里。若想打破循环,那里确实是唯一可能的地点。”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至于‘同化’……密文警告,越是接近真相,越是容易被真相本身的‘重量’所扭曲,失去自我,成为循环的一部分。这或许就是‘同化’的含义。”

前路似乎更加清晰,却也更加险恶。他们不仅要对抗“园丁”的工具(系统)和“收割者”的助手(净化派),最终还要直面那三位一体的循环本身,而在这个过程中,还需时刻警惕不被真相吞噬。

“我们有了地图,也有了最终的目标。”顾允执总结道,眼神锐利如刀,“接下来,就是找到通往‘起源之井’的路,并积蓄足够的力量,在我们抵达时,有能力斩断那循环!”

“薪火议会”的回应,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点燃了篝火,不仅带来了温暖与指引,也照亮了周围更加深邃的黑暗与潜伏的危险。

但他们,已别无选择。

“薪火议会”的信号彻底沉寂后,“龙渊”基地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那来自第七迭代的沉重信息。三位一体的循环,起源之井的目标,“同化”的警告……这不再是单纯的生存斗争,而是上升到哲学与存在层面的终极对抗。

“架构师”首先从震撼中恢复,他的理性思维开始高速运转:“三位一体循环,这解释了许多矛盾。为什么‘系统’(园丁工具)有时显得机械守序,有时又会对‘变量’表现出近乎本能的排斥和清除**——那是为了维护‘培育’过程的稳定。而‘净化派’,他们追求绝对纯净,排斥变数,本质上是在迎合‘园丁’的修剪需求,但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或者说拒绝相信,最终的结局是被‘收割’。”

“而‘播种者’……”顾允执接口,顺着这个思路分析,“负责在‘收割’后的废墟上,播下新文明的‘种子’,开启新的循环。AX-73序列,会不会就是这次迭代中,一个意外的、特别有活力的‘种子’,甚至是一个可能突破‘园丁’控制的‘变异种子’?”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如果AX-73本身就是“播种者”环节的一部分,但其变异特性又可能破坏“园丁”的培育和“收割者”的收割,那么它的战略价值将无可估量。

“我们需要重新评估AX-73,”“吟唱者”看着那安静的木盒,眼神复杂,“它可能不是敌人,而是……盟友?或者说,是可以利用的关键棋子。”

“与虎谋皮。”顾允衡言简意赅地提醒,“就算它本质特殊,其存在本身也极度危险。‘薪火议会’也警告了‘同化’,我们必须保持绝对的主控权。”

沈知遥轻轻点头,她作为与AX-73感知联系最深的人,体会尤为清晰:“我能感觉到,它渴望‘生长’,渴望突破束缚。这种**本身没有善恶,但极其强大而纯粹。如果我们不能引导它,就可能被它的生长**所吞噬、同化。”

明确了最终目标和核心矛盾,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优先级:定位并设法前往“起源之井”。这是打破循环的理论核心。

第二优先级:加速对第三个“高维变量”(顾-沈能力结合)的研究与掌控,并完善三变量共振模型,这是他们目前唯一可能对抗循环力量的手段。

第三优先级:继续与“破壁者”深度合作,同时利用“守夜人”的古老情报网,搜集关于“起源之井”和“三位一体”的一切信息,并严密监控“净化派”的动向。

“关于‘起源之井’的位置,”“架构师”调出星图,“‘薪火议会’没有给出坐标。但根据‘万法之源、万法之终’以及汇聚轮回能量的描述,它很可能不在常规宇宙的任何一个坐标点。它可能是一个高维概念在低维的投影,或者存在于某种……宇宙常数背景的奇点之中。”

“《混沌初开图》……”沈知遥若有所思,“当我把‘起源之井’的概念与之共鸣时,感受到的是一片无尽的、旋转的混沌,所有的规则线条都从中心一个‘点’流出,又回归于那个‘点’。那个‘点’,无法用距离来衡量,更像是一个……需要特定‘钥匙’和‘状态’才能抵达的‘坐标’。”

“钥匙……”顾允执立刻联想到了什么,“三个高维变量的共振,是否就是那把‘钥匙’?共振产生的‘观测盲区’,是否就是能让我们暂时脱离现有规则体系,接触到那个‘点’的‘状态’?”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如果三变量共振不仅是武器,同时也是通往最终战场的传送门,那么一切就都联系起来了!

“可能性极高!”“架构师”肯定道,“我们需要立刻开始对你们二位能力结合的测试。同时,我会全力优化共振模型,将其目标从‘制造盲区’调整为‘定位并连接起源之井’。”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顾允执和沈知遥被安排进入基地最深处的“静滞冥想室”。这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墙壁由吸音和吸能材料构成,中心只有一个简单的平台,目的是最大化减少外界干扰,让他们能专注于自身能力的交融。

第一次尝试并不顺利。两人的能力属性差异巨大——顾允执的“数据视野”极度理性、结构化,如同精密的仪器;而沈知遥的“信息共鸣”则更偏向感性、直觉与整体性,如同流动的水墨。强行融合,只会导致相互干扰,精神层面的排斥感甚至让两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不行,”沈知遥揉了揉太阳穴,“我的感知被你数据流冲散了,像噪音。”

“你的共鸣波动也干扰了我的逻辑线程稳定性。”顾允执眉头紧锁。

他们意识到,这并非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需要找到一种更深层次的、本质上的“谐波”。

在陈守拙的远程指导下,他们开始尝试另一种方式——不再追求“融合”,而是追求“共鸣与赋能”。顾允执不再试图用数据去解析沈知遥的感知,而是将数据视野作为“骨架”和“放大器”,为沈知遥那模糊而广阔的感知提供结构和强度;沈知遥则不再抗拒数据流,而是将自身的共鸣能力作为“润滑剂”和“翻译器”,帮助顾允执那冰冷的逻辑去理解和适应那些无法被量化的、规则层面的“诗意”。

这是一个微妙而艰难的过程,需要极度的信任和心灵层面的默契。

在一次次的尝试中,他们逐渐找到了那种奇妙的平衡点。当顾允执的数据流如同星河般铺开,为沈知遥的感知构建出清晰的坐标与时序,而沈知遥的共鸣则如同星云般弥漫,为冰冷的数据注入生命与方向时,一种全新的、超越个体能力的“场”开始诞生。

在这个“场”的范围内,他们能隐约“看到”规则的丝线,能“听到”信息流淌的旋律。虽然还远未达到形成“高维变量”的程度,但已经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潜力。

“就是这样……”顾允执感受着那种水乳交融的奇妙状态,低声道。

沈知遥也露出了疲惫却欣喜的笑容:“我好像……能更清晰地‘听懂’AX-73的‘语言’了。”

就在他们为这初步的突破感到振奋时,基地的警报再次被拉响!但这一次,并非来自外部攻击。

林逸博士焦急的声音传遍基地:“检测到异常高维引力波纹!来源……无法锁定!它不在外面,它……它好像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目标是……静滞冥想室!”

所有人脸色大变!这种攻击方式,闻所未闻!

“是‘收割者’?!祂们察觉到了?!”陈守拙的声音带着惊骇。

顾允执和沈知遥所在的冥想室开始剧烈震动,空间本身像橡皮泥一样被无形的大手揉捏、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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