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册子,“那砚秋来传话时,可有什么异常?”
小枝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忽然想起什么:“砚秋昨夜格外着急。”她回忆道,“奴婢说姑娘已经歇下,此事还要请示姑娘。可她却说大夫人那边情况危急,硬是催着我们立刻就走。"
楚玥与崔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崔鸿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是有人刻意将清芷院的人全部调离,为纵火行凶创造条件。”
崔鸿接着问道:“你们离开时,院中可还有其他人?门窗是否关好?”
小枝努力回想:“奴婢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院中确实没人了。门窗…”
她突然瞪大眼睛,"不对!姑娘怕热,西厢的窗户明明是支起来的,可奴婢临走前,好像看到刘嬷嬷在那边晃悠。那时的窗户已然关上了!"
“刘嬷嬷?”楚玥和崔鸿异口同声。
小枝重重点头:“就是管库房的刘嬷嬷!她平日从不来我们院子,昨夜却鬼鬼祟祟的。”
崔鸿立即对身后的衙役吩咐:“去,把刘嬷嬷带来问话。”
衙役领命而去。
楚玥握住小枝颤抖的手,温声道:“别怕,有崔大人在,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小枝含泪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姑娘!昨夜奴婢去西苑后,根本没见到大夫人,反而被派去厨房熬药,直到听见走水的喊声才…”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慌张跑来,“刘嬷嬷她,她在自己房里上吊了!”
楚玥瞳孔骤缩。
好一招死无对证!
“砚秋。”
“砚秋!”
她和崔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两人对视一眼。
崔鸿立即转身,对身后的衙役厉声喝道:“立刻去把林若蘅的贴身丫鬟砚秋拿下!”
几名衙役抱拳领命,在小厮的引路下,快步朝林若蘅的院落奔去。
没过一会儿,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砚秋跌跌撞撞地从回廊拐角处冲出来,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她身后,两名衙役紧追不舍。
“拦住她!”崔鸿大喝。
砚秋看到前方的楚玥和崔鸿,脸色瞬间惨白。
她突然转向,竟要翻越栏杆跳入池塘!
“想死?没那么容易。”
玉珠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银光。
一枚细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砚秋的腿弯。
“啊!”砚秋痛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她死死按住。
砚秋被押到跟前,满脸惊恐:“不关我的事!都是刘嬷嬷她…”
“刘嬷嬷已经死了。”楚玥蹲下身,直视砚秋的眼睛,“你现在是唯一的人证。说,是谁指使你们锁门纵火的?”
砚秋浑身发抖,突然疯狂摇头:“不能说,说了我全家都会死...”
崔鸿上前一步,声音威严:“你现在招供,本官可保你家人平安。若继续顽抗,刘嬷嬷的下场可就是你的下场。”
砚秋瘫坐在地上,死死攥着衣角。
终于,她抬起惨白的脸,声音细若蚊蝇:“火,火是我家姑娘命人放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崔鸿目光一厉:“可有证据?”
“有!”砚秋急忙道,“姑娘让我去外院库房取的火油,库房管事刘嬷嬷本来可以作证!但现下…不过,不过奴婢取火油时因为太过害怕,打翻了些,用帕子将其收拾干净的,”说着,她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了沾满火油的帕子递了出去,“我想这个应该可以当做证据!”
崔鸿上前两步接过帕子,放到鼻尖嗅了嗅,“火油,是火油!”
见此,砚秋突然扑倒在地,重重磕头:“大人明鉴!奴婢真的是被逼的!若不听命行事,姑娘就要将我发卖出去…”
崔鸿沉吟片刻:“若你肯如实招供,本官自会酌情考量。你还知道什么?”
砚秋咬了咬唇,像是下定决心般抬头望向楚玥:“我…”
"住口!"
一声尖利的呵斥从远处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林若蘅脸色惨白地站在回廊下,身旁跟着大夫人林氏。
“你这贱婢!竟敢污蔑主子!”林若蘅疾步上前,扬手就要打砚秋。
崔鸿一个眼神,衙役立刻拦住林若蘅。
“林姑娘,”崔鸿声音冰冷,“当众威胁人证,可是罪加一等。”
林若蘅强作镇定:“大人明鉴,这贱婢偷了我房中的首饰,被我责罚后怀恨在心,这才诬陷于我!”
“我没有!”砚秋听到林若蘅的污蔑,猛地抬头,“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转向崔鸿,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人,锁死门窗的铁链和铜锁,都是表姑娘命奴婢去城西孙家铁铺买的!大人一查便知!”
“贱婢!”林若蘅面容扭曲,尖声打断,“我何时让你…”
“林姑娘。”崔鸿沉声喝止,官威凛然,“本官问案,还请你保持肃静。”
林若蘅被这一声震得后退半步,却仍不甘心地瞪着砚秋。
突然,她的目光扫过一旁静立的楚玥,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竟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明白了!”她指着砚秋,又猛地转向楚玥,眼中满是怨毒,“好你个楚玥!原来早就收买了我的贴身丫鬟,在此设局害我!”
她现下再无平日端庄淑雅的模样:“崔大人!这贱婢分明是受楚玥指使,故意栽赃!她们二人早就串通好了!”
楚玥闻言,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表姐这话好没道理。砚秋跟你这么多年,岂是我能随便收买的?更何况…”
她将砚秋刚递上来的锦帕举了起来,“这浸满火油的锦帕上绣的可是你的蘅字。”
阳光下,锦帕角落的“蘅”字清晰可见。
林若蘅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崔鸿沉声道:“来人,即刻去城西孙家铁铺取证。另外...”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若蘅,“林姑娘涉嫌谋害朝廷忠烈之后,按律当收押候审。”
“不!你们不能!”林若蘅疯狂挣扎,“姑母救我,我是被陷害的,姑母救我…”
“带走!”崔鸿毫不留情地挥手。衙役立即上前架住林若蘅。
大夫人林氏此时才如梦初醒,扑上来哭喊:“住手!你们不能带走我侄女!”
院门外,闻讯赶来的楚明远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深深看了楚玥一眼,竟转身拂袖而去。
青葙院内,烛火摇曳。
清芷院的东厢,西厢接连焚毁,楚玥便向楚明远请示后搬到了父母生前的青葙院。
楚玥倚在窗边,仔细回想白天发生的事,不由思虑万千。
“姑娘,房间都收拾妥当了。”小枝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楚玥神色凝重,不由疑惑,“林若蘅已被收押,姑娘为何还愁眉不展?”
“太顺利了...”她喃喃道。
玉珠端着晚膳进来,闻言接话:“姑娘是觉得,今日之事太过蹊跷?”
楚玥转身,烛光在她眸中跳动:“刘嬷嬷死得蹊跷,砚秋逃得蹊跷,就连那些证据......”
她突然顿住,瞳孔微缩,“砚秋若真怕死,为何不逃出府去?反而偏偏逃到清芷院附近?”
小枝倒吸一口冷气:“姑娘是说,她是故意让我们抓住的?”
“不止如此。”她快步走到桌前,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着,“刘嬷嬷一死,砚秋完全可以说,昨夜是奉大夫人之命调走清芷院的人。可她偏偏咬死是林若蘅指使...”
玉珠猛地抬头:“有人在逼砚秋指认林若蘅!”
“不错。”她不由冷笑,“原来这出戏一开始便是一出一石二鸟。”
玉珠听完她的分析,眸光一凛,低声道:“姑娘是说,大夫人从一开始就打算一箭双雕?既除掉您,又借您的手除掉林若蘅?”
楚玥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没错!她一开始是想借林若蘅的手除掉我,若遭祖父追究,她便推林若蘅出来平息祖父盛怒!可我不仅没死,还让她们被我反制,她就顺势借我之手让林若蘅永远闭嘴。”
小枝仍有些茫然:“可林若蘅不是大夫人的亲侄女吗?为何大夫人连她也要害?”
“亲侄女?”她冷笑一声,“只怕是林若蘅知道太多大夫人的秘密,又屡次坏事,大夫人早就容不下她了。”
小枝听完惊了又惊:“大夫人竟是如此狠毒之人!”
她眸色幽深,语气更冷,“如此一来,林家定会恨我入骨,而大夫人却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好狠毒的心思!”
楚玥轻笑:“我原以为大夫人对我下手,是受了林若蘅的挑拨,如今看来,她才是真正的执棋之人。”
“她所求的,可不仅仅是借刀杀人,”她转身,烛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眸中寒芒乍现,“她是连刀也要一起毁了!”
西苑内,烛火昏黄,映得大夫人的面容晦暗不明。
她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揉着太阳穴,眉间微蹙,透出几分疲惫与不耐。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的贴身嬷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
大夫人眼也未睁,只淡淡道:“何事?”
嬷嬷走到她身后,熟练地替她按压头部,力道恰到好处。
她一边按,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林表姑娘在狱中托人递出话来,说自己冤枉,求夫人救她……”
大夫人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一声,依旧闭着眼:“人证物证俱在,她现在空口白牙地喊冤枉,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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