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燎的速度快得像出膛的箭,皮裘下摆被风掀起,猎猎作响。凌澈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跟上他的脚步,粒子枪的枪身在掌心沁出冷汗——那串作战靴脚印在雪地里蜿蜒,最终消失在最大的那座洞窟入口,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芽芽!老祭司!”夜燎的嘶吼在山谷里回荡,撞上岩壁又弹回来,碎成无数片颤抖的回音。他一把扯掉洞口的兽皮帘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硝烟的气息刺得人鼻腔发疼。
洞窟里一片狼藉。石桌翻倒在地,陶罐碎成了片,墙角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在冰冷的空气中扭曲。最显眼的是地上的血迹,暗红色的,还没完全凝固,像一条不祥的蛇,从洞口一直蜿蜒到洞窟深处。
“不……不可能……”夜燎的声音在发颤,他踉跄着往里冲,手指抚过石壁上挂着的兽骨项链——那是星火族孩子的护身符,此刻却散落一地,其中一个还沾着半片带血的衣角。
凌澈的目光扫过洞窟角落,那里有个被踩扁的通讯器,屏幕已经碎裂,但残留的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他蹲下身捡起通讯器,忽然注意到旁边的石壁上有个新鲜的弹孔,边缘的岩石被高温灼成了焦黑色——是联盟特制的脉冲弹,穿透力极强,专门用来对付变异生物,或是……反抗者。
“他们把人带走了。”凌澈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指着地上的拖拽痕迹,“不止一个,至少有五个人以上。”
夜燎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手掌死死攥着那把刻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秦峰……是秦峰干的!”他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冲向洞窟最深处的石龛,那里原本放着星火族的族徽——一块嵌着源核碎片的狼骨。
石龛空了。
“他不仅要抓人,还要族徽……”夜燎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那碎片里有我们迁徙的路线图,他想把星火族一网打尽!”
凌澈的心沉了下去。族徽、迁徙路线图、秦峰的亲自带队……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联盟要对星火族赶尽杀绝。而这背后,恐怕还藏着与α源核、与母亲之死有关的秘密。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凌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洞窟外的雪地上——除了巡逻队的脚印,还有一串更深的车辙,朝着西北方向延伸,那里是荒原上的黑风口,据说终年刮着能把人吹走的暴风。
“黑风口……他们要去废弃的能源站。”夜燎的声音发紧,“那里有旧时代的地下通道,能直通联盟的边缘哨所。”他突然抓住凌澈的胳膊,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要去追。”
“你疯了?”凌澈皱眉,“巡逻队至少有一个小队,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那是我的族人!是我的妹妹!”夜燎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我是星火族的守护者,死也得死在他们前面!”
他甩开凌澈的手,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凌澈一把拉住。
“送死解决不了问题。”凌澈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知道能源站的结构吗?知道巡逻队的火力配置吗?知道秦峰的部署习惯吗?”
夜燎愣住了。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凌澈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金属方块,是他藏在衣领里的备用存储器,刚才冰裂谷的混乱中没被搜走,“这是能源站的旧图纸,我在穹顶的档案馆见过。而且,秦峰的战术逻辑,我比你清楚。”
夜燎盯着他手里的存储器,又看向他冰雕似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怀疑秦峰了?”
“从母亲死的那天起。”凌澈的声音低了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的实验记录被加密,现场报告有七处矛盾,秦峰却说‘意外就是意外’。”他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现在看来,她的死,恐怕和星火族,和α源核脱不了关系。”
风从洞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两人脸上,像细小的冰针。
“所以,我们一起去。”凌澈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笃定,“你救你的族人,我查我的真相。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夜燎看着他,忽然笑了,是那种在绝境里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小冰块,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彼此彼此。”凌澈扔给他一个能量棒,“补充体力,十分钟后出发。”
两人没再多说,各自检查装备。凌澈把粒子枪的能量调到最大,又将能源站图纸传输到存储器的全息投影功能里;夜燎则从石壁后摸出一把磨得发亮的骨刃,刃口泛着幽蓝的光——那是用变异生物的骨头做的,据说能穿透联盟的防护甲。
雪团们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蹲在洞口呜咽着,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夜燎摸了摸领头那只的脑袋,低声说了句“看好家”,然后跟着凌澈钻进了暮色里。
黑风口的风果然名不虚传,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两人只能弓着身子前进,眼睛被吹得几乎睁不开。雪地上的车辙越来越清晰,偶尔还能看到几滴溅落的血迹,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触目惊心。
“就在前面。”凌澈指着远处的黑影,那是能源站的冷却塔,像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荒原上,“注意左边的矮坡,那里有三个射击位,是秦峰的老习惯,喜欢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设伏。”
夜燎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骨刃。
就在两人靠近能源站大门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右侧传来。凌澈反应极快,立刻拉着夜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只见两个巡逻兵押着一个穿着兽皮的老人走了过来,老人的额头在流血,却依旧挺直着腰板——是星火族的老祭司。
“快点!秦长官说了,再不招供就把你扔去喂变异狗!”巡逻兵推了老祭司一把,语气凶狠。
老祭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休想让我说出源核的秘密……你们这些穹顶的蛀虫,迟早会遭报应!”
“死到临头还嘴硬!”另一个巡逻兵举起枪托就要砸下去。
“动手!”夜燎低喝一声,像只猎豹似的冲了出去。凌澈紧随其后,粒子枪精准地射中了左边巡逻兵的手腕,枪瞬间掉在了地上。
夜燎的骨刃更快,寒光一闪就架在了右边巡逻兵的脖子上:“放了他!”
两个巡逻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袭,吓得脸色发白。被缴械的那个刚想按通讯器求救,就被凌澈一脚踹中了肚子,疼得蜷缩在地上。
“老祭司!”夜燎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眼眶发红。
“燎儿……你怎么来了?”老祭司咳了口血,抓住他的手,“快走……他们是陷阱,秦峰在等你们自投罗网……源核的秘密……”
话没说完,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能源站,红色的警戒灯在黑暗中疯狂闪烁。紧接着,无数道探照灯的光束扫了过来,将他们三人笼罩在其中。
秦峰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凌澈,夜燎,好久不见。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凌澈抬头望去,能源站的屋顶上站满了巡逻兵,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秦峰就站在最高的瞭望塔上,穿着笔挺的联盟制服,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
夜燎将老祭司护在身后,骨刃紧握,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凌澈的粒子枪对准了瞭望塔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们掉进了秦峰的陷阱,而这一次,恐怕很难再像狼脊岭那样幸运了。
黑风口的风更烈了,卷着雪沫打在能源站的金属板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亡魂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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