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你难道不知那神树之力越用越会反噬自己吗？”
萧烬见得又惊又怒，将他一直握在手中的茶盏直接摔碎在红绫面前了去。
没想到，红绫见得，却笑了。
她笑的凄然而苍凉。
“哼？呵！神树？骗骗他们得了，你和我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红绫说着这话，几乎是一步挨着一步的往祠堂深处挪了过去。
她走到祠堂内里的一面墙前站定，这墙面很是古旧，砌着它的砖石上还有片片青色苔藓的痕迹。
忽地，红绫一抬手，那面墙壁突然出些一阵涟漪，紧接着原本的灰白色石头砖瓦尽突然不见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交错的树根纠结在一起。
红绫见着冷笑了一声，再抬手往那些树根指去，那些树根尽突然像蛇见了火把，尽数退去，待的这些树根退了个干净。
里面显出一个小小的暗室来，方寸不过几尺来宽，内里唯摆放着一个案几，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上面层层叠叠码着一个又一个的排位，上面全是用鲜红色的字迹刻着的人名！
红绫看着那些排位，她越发笑了起来，笑得双肩抖动，笑出了声音，可那声音里没有一丝开心，没有一丝恐惧，像是寒鸦的哀鸣，更多是自嘲和悲伤而已。
她笑够，缓缓开口道。
“……最开始，咱们这儿本来是接纳一些落魄的小作者互相抱团取暖，分享心得的地方，后来不知是谁在那深山里发现的那东西的幼苗带回村子里，大家慢慢发现只要把其他作者喂给它，就能分食那个作者的文气、灵感……还有声名，什么神树……什么神树，不过是一头不能移动的恶鬼，我们就是它座下的伥鬼而已！”
“啪！”
听到红绫那声“伥鬼”，萧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拍桌案，尽将那上好的檀木桌瞬间拍成碎片了去。
他来的早，和红绫一样算得上是健村元老，红绫说的这些话，他是知道的，但他不可能承认，也绝不愿意承认。
只见他在祠堂中来回踱步了半天，半晌才顿住脚，压抑着怒气抬眸看向红绫，可他的目光在接触到红绫那张泫然欲泣的泪颜时，又变心疼无比。
嗫喏半晌，萧烬还是开口道。
“什么伥鬼？什么伥鬼！偶尔一两个作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x文界残酷淘汰说不定他们没个长性明天自然就放弃了，我们不过是帮他们一把而已，你何必自责，又何必……”
“你自己清楚！”
听得萧烬这半是劝慰，却更多是推卸责任的声音，红绫突然暴起，她抬手一直，涂满了丹色豆蔻的指甲忽地扫向了那“牌位山”最左边的一个角落。
那里立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一个很可爱的笔名，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起的笔名。
“这个孩子你还记得吧！？她当年是如此的有灵气，写的无限流恐怖小说甚至比的少在这方面浸淫了很久的老作者，而且她又是那么勤奋，一天可以写上一万字去！
这种孩子，你扪心自问她会放弃么？……可是、可是后来呢？
她被我们骗到村子里，让她被神树吞噬，大家分食了她的文气和修为，最后、最后她甚至被缙江府邸除名，而她空出来的位置，便让我在榜单上更进了一名……”
听得这话，萧烬沉默不语，红绫凄然笑着，手指又扫到了另一边去。
“……还有这个，这个小作者，当初是多么崇拜你，当时咱们村子已经有些恶名，他还是不顾艰险从龙点的宫殿中跑来找你，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瞧着他机警，故意将他安排在村落附近，用那东西的树根一点一点的吸食他的灵感和创意，最后在他开心告诉你他要发书的前夕，先将他的创意写成了文章，发到网站上去，然后反手便告他抄袭……
现在，呵，现在这孩子在文道大陆上估计连灰烬都剩不下几许了……”
“住口！”
这话直接刺疼了萧烬，他沉默不下去了，厉声呵斥企图打断红绫的话语。
可……
当他一抬头，便看见红绫刚才摘下彩色玻璃的那只红色眼睛里尽然流出了血泪，滴滴落在了祠堂里铺的青石地板上去。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对自己，那神……那东西的力量越用越反噬，最终都会和它化为一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萧烬的怒气遏制不住他对红绫的关心，看见红绫血泪的那一刻，他的斥责又变成了伤心又关切的话语。
“我停不下来了……萧烬……我停不下来了……”
红绫痴痴笑着，双目无神宛如被抽取魂灵，她顿了顿接着说着。
“那个力量越用越是上瘾，你知道吗！只要把我前面的作者、只要把那些新起之秀踩下去，她们修为、读者就会空出来，只要我再写、再写一样的，就能获得更多的文道修为去，那感觉……你知道，比正常写文要快上多少倍，你知道吗？
萧烬，我停不下来了……
而且、而且……”
说着红绫抬手唤出了文修特有的光屏。
但她的光屏和顾咕完全不同，只见她的光屏上布满了黄褐色的斑点，像是被血液给糊了上去一般。
她刚刚打开光屏，忽然她里面放着的文章下面就飘过十几天弹幕评论。
“xx就是抄袭我们红绫大神的，咱们现在就去开盒了她，维护我们大神！”
“对对！就是xxx借鉴我们大神的！我们大神是什么等级的作者，她是什么等级的！我们大神说她抄袭就是抄袭！”
那些评论条条触目惊心，尽都是要扯着红绫的名声去攻击其他作者的读者们去！
红绫见着惨笑无比。
“我不能停下去，也停不下去，这东西不仅会上瘾！
看看我的读者们、看看他们如今也变成这番样子，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这种手段获得的流量和读者也会被神树腐蚀，变的激进无比……我已经被架到这个为止上去，如果、如果我有一天被他们发现我，早就早就……灵感枯竭、江郎才尽该怎么办……会不会、会不会也会被如此……”
红绫说着说着，全身抖了起来，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未来，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再言语一句。
萧烬见得目光一暗，他没有再说多说什么，只是走了过去，俯身抱紧了红绫。
“你说的对，我们早都逃不掉了……”
——
海底。
顾咕听得缙江这句话，一愣，忽然张大了眼睛，问道。
“找……找我！？对吼，明明在文道大陆上有那么多其他缙江的作者流落在外，你为什么非要来亲自抓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顾咕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在祁喵城的垃圾桶旁边见到的那几个翻垃圾桶的缙江作者……仰或是想骗她刷修为的朱晏、红绫，还有在沙滩上围攻他们的那一大批都是缙江作者。
为什么他不去这般找她们去呢？
听得这话，缙江忽然笑了起来，顾咕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不怀好意了。
果然，缙江开口了，不过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
“我叫紫璃·血月·凤殇·夜·雪樱·蝶梦·琉璃泪·星陨·D·韦斯莱，是韦斯莱家最小女儿，但其实我体内蕴含的是古老东方的龙血，和上古西方的凤血……”
这是！
这么中二……
等等，怎么这么耳熟！
顾咕越听越不对劲，她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写了发表在缙江的……
“啊！！！！
住口！！！！”
顾咕直接向缙江扑了过去。
但缙江脸上恶劣的笑容弧度更大，他轻巧的一闪，轻松躲过了顾咕的攻击。
接着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拥有着上古魔法的我，甫一进入霍格x兹，哈x、马x福、斯x普等等就为了我的魅力着迷……甚至连黑魔王的七个魂x碎片也不例外，他们纷纷拜倒在我穿着的镶着彩虹颜色的裙子底下去了！”
“住口啊！你！难道你找我，就是因为我小学时候写过玛丽苏吗？？？”
顾咕始终追不上缙江，毕竟缙江虽是受了重伤，但修为依旧是她遥不可及的领域，被缙江左右闪躲戏耍的精疲力尽，又听得他嘴里不断吐出的自己年幼时候的“玛丽苏”大作！
……幸好海底没人！
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她一定一头撞死在沧海宗门留下的珊瑚柱上面去！
顾咕又羞又气，从地面的裂缝里薅了一大把水草往缙江身上扔了去，忿忿不平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得这话，缙江方才顿下了脚步，脸上恶劣的笑容方才收敛了些许，挑眉道。
“没错，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知道网文比起短视频等等新兴的娱乐方式最大的优势在于哪里么？”
“……在于哪里？”
在于你还能嘲笑我是吧？！
顾咕愤愤不平的在心里骂道。
“在于……”
缙江脸上的笑意逐渐静了下来，他俯身如同第一次见顾咕时那般贴近了她的耳朵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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