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满门被抄斩了,真是大快人心!”
靖澜与岜玛风平浪静相处的十年间,靖澜多次想趁着岜玛大伤元气之际,一举灭国,可多次举兵,只是攻至边境就被接连打退。
一时之间,靖澜帝开始纠察奸细,无论文武百将,下至九品官员,上至太尉、大元帅皆是被掏底查了个干净。江郎将就是第一个被纠察出来的细作,靖澜帝大怒,江郎将唯一的女儿江侵月,因是公主的伴读,自幼在宫中长大,与皇后关系匪浅,才足以留她一命。
“早就看不惯她目中无人的样子,才被关在狱中几日,就疯了,恶有恶报,都是报应。”
“呦,消息都传到狱中了,你们从哪听闻的?”
“那几个靖澜的士兵,给几个岜玛的奇石,问他什么就说了。”
公主刚睁开眼就被人猛踹了肚子一脚。
“别装死!”
这一脚让公主冷汗直冒,捂着肚子蜷缩起来。那人见她有所动作,便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脸。
“醒了?把自己的名字,从哪来的报上来。否则,乱葬岗也不缺你这具尸首。”
公主颤抖地将手伸向自己的发簪,用力一扯拔了下来,扬起手抵给那人。
那人接过发簪,在手中细细把玩,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扣出发簪上镶嵌绿柱石,捏在手中,把发簪扔公主身上。扬起头道:“看你也算识相,想来你也是从岜玛来的贱民。”
那人转过身,冲着身后的狱卒道:“狱中被岜玛人塞满了,把她拖到疯女人牢房里凑合住吧。”
狱卒粗鲁地左右拽起公主的胳膊,一路拖行到牢房里,一把扔在地上,哐的关上门。
公主被这力道不轻的一脚踹得几度欲吐血,撑着地将自己翻了个面,盯着天花板想:今日运气不佳,不过总比被冻死在雪地里好,只要不死,她总有机会逃出去。
铁锁被打开,狱卒将两个白馍馍扔在地上,两只小碗被重重放在地上,不耐烦地道:“放饭了。”
公主打量着狱卒瘦弱的身体板,袖子里的手刚攥起一个拳头,腹中传来异响。便只好松手,待狱卒将门锁上,公主捡起地上的白馍馍象征性地拍了拍灰,便往嘴里塞。
公主端起粥,搅了搅,卖相极差,嘬一口,味道也极差。女疯子倒是在床上背对着公主,一动也不动的,公主用气声说:“你吃吗?”
…
公主拿起地上另一个白馍馍,放在嘴里叼着,小步挪到女疯子旁,瞟了眼她的脸。女疯子随披散着头发,但面容清秀,倒是与现在的她容貌相似。
夜深,公主拽起草席上的被褥,围在身上,防止自己失温,只是这被褥潮湿又冒着酸臭味,让她几度想把刚吃的晚饭想呕出来。牢房的窗户比她高出了半个身,又没有几案垫脚,牢房她也试过,除了拿到钥匙根本没办法打开。想着想着,便靠在墙上睡着了。
“小公主?”
公主缓缓睁开眼,楼弃正趴着铁围栏唤她。公主激动地丢开被褥走到围栏前,“叔叔,你怎么来了?家里人可还安好?呦呦呢?她去找你了吗?”公主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全盘掏出,心许是见到了亲人,声音要比以往高一度。
楼弃做了个嘘声的表情,环顾了一下四周:“放心,叔叔在靖澜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没人能轻易威胁到我,叶呦呦受了点伤,你叔母照料着。只是我的小公主…”楼弃抚上公主的脸,手在嘴角红肿的伤口处停顿了一下,又捏了捏脸颊道:“怎么感觉胖了些。”
公主拿开楼弃的手,嗔怪道:“叔叔,当务之急我如何逃出来?”
“方才叔叔散了点财,同门口的侍卫那听闻,岜玛的平民皆沦为奴籍,明日晌午押送至军营服繁重劳役。贵族则三日后集体处死。”
公主听闻面色一惊,先不说罪奴是人人可欺,人人可打的物件。每日的劳役更是能叫人生死不如,若是碰上哪位大人心情不好,一鞭子抽来,能剩半口气算是幸运。公主拍了拍楼弃的肩,安慰道:“无事,叔叔。既能活下来,便是万幸。在军营中我必能寻…”
楼弃摆了摆手,似乎早就料到公主会这么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公主。道:“就知道你要硬撑,那个江浸月,降为官女婢。只要你代替她,便能入官府,日后你我之间通信也便利。”
公主打开盒盖,一只匕首躺在盒子里,那匕首不过七寸,适合女子使用,刀柄尾端嵌入一颗黑耀石。刃面平滑似镜,反射出公主迷茫的眼神。公主冷下声道:“叔叔,你直说吧,此次来有别的目的吧。”
楼弃虚心地低下头:“岜玛族还有几千名将士存亡了下来,几名大将被我安置在府内疗伤,将士们心中多有不甘。我与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个计划,计划的关键一环就是你。除了我,你便是岜玛留下的唯一皇亲血脉。叔叔知道你以往王和后皆不疼爱你…”
公主拿起匕首,刀刃狭长微曲,边缘流转着冷芒。月光落了下来,散在公主周身上。公主背过身打断了楼弃的话道:“叔叔吩咐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了。”
楼弃半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离开,便听公主的声音传来:“以后叔叔便唤我江浸月好了。”
“昨日来的岜玛女人死了。”
“还以为是江浸月死了,真是扫心。”
卯时,狱卒推开狱门,便见女人平躺在草席上,长发披散纠缠,遮住了大半张脸。狱卒上前踹了几脚,嚷嚷道:“喂,别以为你给了几个宝石,就能装死。”
女人的右手软软地垂落下来,手腕处一道深峻的裂口,皮肉狰狞地外翻,一声女人刺耳的尖叫在耳旁炸响,狱卒转过身,用刀指着江浸月道:“疯子,给老子老实点,在一旁待着。”江浸月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嘴巴嘟囔着死人了。
狱卒睨了眼女人,啐了口唾沫在女人身上道:“好死不死,真是晦气。狱卒叫来了两个人将女人抬了出来,等狱卒走远,周围嘈杂声渐尖平息,江浸月全身的肌肉才放松了下来,靠在墙上回忆着昨晚,她捂住她的口,匕首刺破手腕…
江浸月晃了晃头,呆坐在草席上…
晌午便有人拉扯狱中的女子,赶到马车上,随后便用铁锁将门锁住。
车身开始抖动,江浸月双手抱膝坐在靠门一侧,头埋进双头间思索着:她不可能装痴傻一辈子,得寻个法子让别人以为自己变正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轱辘声渐渐消失,门被打开,感受到刺眼的日光散在身上,江侵月眯着眼睛抬头,一双手扯住她的手臂往下拖。
江浸月却突然抠住门框,狱卒连拖带拽都拽不动,朝众人大喊大哭着:“不去,不去。”几名门童跑了过来,一根一根合力掰开江浸月的手指。
狱卒刚伸出手想捉住她,江浸月见势不对,往右一闪,挥舞着手臂,朝着后门跑去,嘴里叫唤着:“打人了,打人了!”
狱卒满头大汗,指挥着家仆去捉,骂道:“死疯子,小心摔死你。”
话落,江浸月故意在跨过门槛时,没抬起右脚,身子往前扑去,下落时,她用右手撑在胸前,紧闭上双眼。
狱卒喘着粗气,跑上前,看着江浸月到在地上,额头沁出一小摊血迹,晕死了过去。便挥了挥手叫几名家仆上前抬进屋内。
“喂,醒醒。”
江浸月微眯起眼睛,见一位身穿麻衣的老媪,面大如盘,腰身粗壮。刚支起身子半依靠在床头,老媪便一巴掌拍在江浸月右手臂,痛得她紧皱眉头,用手搓着火辣辣的右臂。
老媪冲着她道:“醒了,就随我去议事厅。”
老媪一手拽着江浸月右臂,一手将门推开门。门外偷听的两位家仆正弓着腰,耳贴门。被突然弹开的屋门吓了一跳,立马低下头,端正地立在门边。
老媪瞪了眼左侧的家仆道:“做下人的,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心里没点数?还不快去议事厅侯着!”
两位家仆溜走后,老媪转身从上到下扫了眼江侵月,呦呦道:“看来这一摔脑子还摔灵光了,今儿院里来新人,裴夫人要立规矩。你昏睡了半日,自然没空教你规矩,若是惹夫人不悦,就是你活该!”
江浸月频频点头,跟在老媪身后,一路上绕过庭院也没敢抬头瞧一眼。
议事厅门敞开,往里头瞧些,数十名家仆女婢跪与厅内,活像木雕。老媪拉着江浸月跪坐在角落里。
屏风后走出两个壮实的年轻女子,都配着短剑。两人往两侧站开,走出身穿正红金袖袄的裴夫人,发髻用金凤钗高绾,两簇眉毛向上挑起,一双丹凤眼顶着人时,令人感到浑身颤栗。
裴夫人端坐在紫檀椅上,接过侍女递来的账本,挑起封面,翻了几页,便将账本重重拍在桌上,江浸月感到身旁的老媪,身型抖了抖。
裴夫人沉声道:“李管妇!”
身旁的老媪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起身走到裴夫人面前跪下。“蠢货!”修长的指甲直戳李管妇的鼻尖:“米价也敢虚报?真当我眼瞎心盲了不成!”
李管妇慌了声,眼泪立马就从眼眶里流出,哭着道:“夫人,实在是孩子病重,向夫人求情未果才出此下策的啊。”
裴夫人冷笑道:“李管妇,这是在责怪我,见死不救?”
李管妇连连摇头,称不敢。
裴夫人向身后的侍女挥了挥手,一双眼盯着李管妇道:“拖出去,打三十扳,打到她把米钱从嘴里吐出来!”
李管妇慌了神,“咚”一声闷响,李管妇重重磕下头。抖着嗓子哀求:“夫人开恩!我一时叫猪油蒙了心…”裴夫人斜靠着引枕,眼皮未抬。侍女左右拽起李管妇,拖出门厅。
拖住门口时,李管妇突然变了脸色,眼睛死死瞪着裴夫人,咬牙切齿道:“裴昭容,因果轮回,你会遭报应的!”
门口传来李管妇凄厉的惨叫声,裴昭容从紫檀椅上起身,高昂着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家仆婢女道:“我裴昭容,从来不信因果报应!今个院里来了不少家仆婢女,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日后的月例当时缩减一半。”裴昭容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家仆,道:“何人有异?”
寂静无声…
唯有门外传来李管妇呦呦的惨叫。
裴昭容嘴角扬了扬,道:“料你们如今也不敢。”说完便绕到屏风后走了。
没过多久,李管妇的惨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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