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纪零与猫咪外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场极尽旖旎的罗曼蒂克电影。
春,花漫山野,日烧云间。
清纯少女与心上人表白,合该拥在一块,来段法式热吻。
而在猫咪眼里,他们稚嫩的,单纯的,好骗的幼崽,正在被人类种族里的邪恶雌性诱哄。
这名雌性散发甜香,拖着奶油般柔腻的嗓音,说快来与我交.配吧,哦,或许,在地球上用词是做.爱。
而他们的幼崽摇摇欲坠,几欲屈服。
群众热忱地注视纪零。
猫漠然地审视褚思佳。
气氛微妙,这天十几度,却像置身干柴噼啪的壁炉。纪零正欲开口,猫一把将情书拽过去,捏在两指说:“零零不能早恋,他年纪小,你不要勾搭他。”
褚思佳泪在眼眶里转,声音破碎:“你是谁啊。”
黑猫冷酷说:“我是纪零三伯父家的表哥。”
褚思佳“呜”一下就哭了,她泪珠断了线似的啪嗒往下掉,脊柱绷直,雪白脖颈勾出怜人弧度,抖得像雨淋湿的幼猫:“纪零。”
她吐字很清晰,倔强的:“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我的喜欢,在你眼里,只是笑话是吗?”
说完,褚思佳扭身跑走。
纪零骤然成了众矢之的。他没有说话,但所有人心中,他冷漠又高傲,黑猫是他的帮凶。
与此同时,围观群众只增不减,论坛上回帖量正极速飙升。以告白场为中心,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意识到没法逃走。
纪零俯身贴近猫耳,威胁他:“我很生气,这周家务你都得承包,不然你别想吃小鱼干。”
黑猫:“哼,恶毒的人类继子,要让我当灰猫咪,我要把幼崽想早恋的事,回去告状喵。”
他的人形太凶,眼尾上挑,鼻尖挺翘,唇薄脸尖,线条锐利,偏生瞳仁黑而沉,像雨津润的枯井。
标准反派模样。
因此,这番窃窃私语在旁人看来更是火上添油。就像画本里,善良柔弱的少女被魔头逼走,而魔头与他的下属正享受胜利后的交接。
紧接着,人堆里跳出个红毛。
他眉尾截断,上身穿了件破洞t,下身又是沙滩裤,胸口晃荡着一条金链,混球似的语气:“纪零,别以为你捐了栋楼就了不起!!褚思佳家里还是南城首富,她爸今天也来了,不要因为脾气好你就任意欺凌她。”
对于猫咪不懂人类语言艺术这事,纪零本还有些抱歉,如今被指着鼻子骂,也生了些火气:“我哪欺凌她。”
红毛咄咄逼人:“我们都看到了,什么叫你年纪小,不要勾搭你,十七岁的大男人说这种话,你还要不要脸。”
纪零:“……”
他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不要把一只外星猫咪的话盖章到他头上,可以吗。
可以吗。
纪零默然。
红毛只当他被骂懵了,接着说:“敢不敢,纪零,我们就玩旁边那个打气球游戏,比谁打掉的气球多,你输了就给褚思佳亲口道歉,说你配不上她。”
“我要输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快答应啊纪零,别是打个气球过家家的都怕了。”不知谁混在人群里大喊。
见根本分不清谁和谁,浑水摸鱼喊的人越来越多,现场气氛被炒至**。
纪零还在思索如何跑路。
虽然他一贯迟到早退,但从不搭女生的话,也不打架,乖乖蒙题,按质按量进办公室喝茶。一点多余麻烦也不想找。
“喂,红毛,我看你是不是早想做我们零零小弟,故意这么说,我都看穿了。”倒是黑猫难得参加人类大场面,摩拳擦掌,接过话头。
“谁是你红毛,”红毛气急,“看穿你妹。”
黑猫瞟他:“我们零零才不怕你,打气球而已,来就来。”
“零零最厉害了。”
闻言,纪零掐猫咪胳膊。
猫扭曲得像条砧板上的鱼:“疼疼疼,蠢货幼崽,别人欺负到头上,做家长的怎么能忍喵!”
“你是不是不知道,”纪零诚恳问,尾音无奈且软,“我亲爱的猫咪。”
猫咪好奇:“知道什么喵。”
“我第一次打气球,五岁,那天我换了三把气.枪,每一把都散架。第二次打气球,八岁,我打了十发,突然落大雨,我每一枪都正中木板。”
黑猫说:“世界上竟然有这么背的人喵。”
“别打断,”纪零絮絮道,“最后那次,我还是一发也没中,最后老板心善,送了个球给我,风一刮,气球飘进了河里。”
他们幼崽也太可怜了,猫怜悯地想。
“喂,在那说些什么呢。”
红毛早已怒火中烧:“纪零,既然你三伯父……什么表哥这么说了,给你五分钟准备时间,五分钟后就开始。”
纪零其实仍然能走。这会,围观群众激情被挑起,就像西班牙斗牛见着红布,失了理智。但待他们冷静,便会想明纪零在这场闹剧中只是个哑巴角色。
但他犹疑了会,莫名想到——
零零最厉害了。
在别人眼中,他是渺渺沙砾,是芸芸众生,但在他的家长眼里,他是水中月,天山雪,是世上最珍贵、独一无二的宝物。
毫不夸张。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维护猫咪的颜面,纪零也很难说出那句“不”。
他说:“来吧。”
红毛在射击项目上接触早,初中就进了市队,也拿过几块青少年组的金牌,尽管一段时间没练,底子仍在。
这种地摊幼稚游戏,对他来说,就好比草原雄狮逮捕动物园的鸡。
他压根不认为自己会输。
瞄准,射击,气球炸裂。
重新上膛,再一枪。
又一枪。
十发子弹全中。
“不愧是小爷我。”红毛洋洋道。
“怎么样,纪零,趁早认输算了,去和褚思佳好好道歉,”他走到纪零面前,咧着嘴笑,欠扁又张扬,“和她说,你就是个废物,根本配不上她。”
话头上,纪零也不肯落了下风:“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还死鸭子嘴硬呢,那你快试试吧。”红毛嘲道,“别待会输了不认账。”
纪零不想和他吵了。
他勾身坐下,项链从空荡领口掉出来,垂在锁骨下一摆一摆,吊坠是一枚金币。繁复的,璀璨的,巴洛克风金币。
这是裴疏意送他的生日礼物,号称提取自荒星陨石碎片,会给人带来好运。
但在那之后,纪零仍然倒霉透顶。
举枪,眯眼,瞄。
中了。群众都屏住呼吸。
很好,再一枪。
风起了,气球开始簌簌摇晃。
打歪。
再来。
子弹依旧不知所踪。
“纪零,”红毛撑着奖品台笑,“你可真厉害啊。”
胜负几乎已定,红毛小弟招呼:“来来来,咱们开个桌,压一压谁赢啊。”
“这不明摆着吗,得压纪零打中几个球才过瘾吧。”有人话说得大声,似是故意说给纪零听。
此时,风似是掐住气球脖颈,它们糠筛般挣扎,快看不清影。更难说要用气.枪瞄准击破。
红毛砸下一叠红钞:“我先来,我啊,就压一个。”
猫紧跟拍下一块表,傲慢扫视人群,视线尤为羞辱般在红毛脸上停留:“我压全部。”
“嘶——”有人倒吸气。
L家的高定表,全球只几块,正常来说,这牌子订货需排队等候好几年,某一线男星不过堪配借用,粉丝便吹得天花乱坠,却在这样幼稚的赌博游戏中成为筹码。
红毛皱眉,质疑道:“怕不是高仿吧。”
打量黑猫穿着,片刻后,他更笃定想法,嘲弄似地笑:“嗯?纪零的穷亲戚。”
“请拜托保持安静。”纪零温声打断。
他专心寻找瞄准点,接下来两枪,仍准头差得可怜,直至第三枪时,中了。
剩下的子弹,愈发准确,干脆,利落。
却仍难力挽狂澜。
红毛小弟已然准备庆贺,他们观摩老大脸色,却发觉他拧眉看向纪零,目光深沉。
风没有停歇的意思,用一把破烂的玩具枪,他能在面临天气突变时,稳住心态,做到发发命中吗?何况毫无基础呢?
红毛有些迟疑,他舌尖抵了下牙,唇齿咬得很紧。
纪零不知他的想法。最后一枪前,他下意识紧握住裴疏意的幸运硬币,金光从指隙漏出来。只一刹,子弹发出,出乎意料的,霎时雨倾盆而下,从射击中心开始气球全部炸开。
声势过于浩大,围观群众四散躲雨,无人看到那枚硬币金光大作。
“这不算。”红毛小弟拿校服外套盖在头上,梗着脖子争辩。
“怎么不算,”猫就爱看他们这幅输后不甘心的模样,“喂,红毛,是不是输不起啊。”
“还有这个眼镜仔,麻利点把珍珠项链给我家幼…零零,”他指着摊主,“至于赌金,你们谁自己的拿回去,不差你们这点。”
纪零快速审视那堆纸币,以他的经验来看,够买百来箱泡面。他有点心疼,小声和猫咬耳朵:“其实,我们还是差的。”
猫后悔莫及。
“愿赌服输,”红毛没多做声。
他把珍珠项链放到那一堆钱最上方,用黑布裹着送到纪零面前,然后,一拍小弟的头:“愣着干嘛,叫人啊。”
小弟不情不愿道:“纪老大好。”
红毛才想起来,他还没自我介绍:“老大,我叫商骄。”
纪零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好的,骄骄。”
商骄:……
娇娇……?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猫偷摸把爪子放在钞票上,低头嗅。
好好闻,不想还回去了喵!
忽然,雷鸣般声落:“你们在干什么!!”
“聚众赌博,拉帮结派,纪零!!商骄!!给我滚到政教处去!!”主任眼镜都气歪了,作势就要去揪他们衣领。
“我们闹着玩,”纪零快速反应过来,闪身避开,又揪了揪身旁人袖子,“是吧,骄骄。”
感受到暗号,商骄跟着瞎掰:“我仰慕纪同学好久了,切磋一下,切磋切磋。”
主任指向一处,黑猫正抱着红钞不撒手,几乎眼冒红心。他怒火中烧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和我去办公室里说!”
最终,这场闹剧以围观群众一人五百字,主犯一人两千字检讨落幕。奖品归胜利者,赌注也都归还原处。纪零的名字再度屠版论坛。甚至一夜之间,[纪零后援会]专栏默无声息建立起来。
这些纪零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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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猫气鼓鼓,咬着笔杆写检讨,它实在不想再做人,耳朵尾巴都露出来:“没天理了喵,家长帮不听话的孩子写检讨,这是虐猫!!”
纪零揉猫咪头:“这是你罪有应得,哪有孩子替不听话的家长顶罪的。”
“本猫还替愚蠢的幼崽出头了喵!”猫拍开他手,顶嘴。
思及此,纪零眯了眯眼,凶恶道:“老实给我交代,哪来的。”
猫装不懂:“什么呀喵?”
“表。”
猫眼睛一转,支支吾吾:“裴疏意那偷的。”
出猫意料地,幼崽没有炸毛。
纪零默了会,小声说:“你说,我是不是太苛待裴疏意了。”
这话简直毛骨悚然,猫尾巴毛都倒竖起来。
幼崽含糊道:“我好像忘记了…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正常男人,以前那么风光,现在落魄到要守着杂货铺,买假货撑场面,好可怜噢。”
“今年他生日,就送他块表吧”
“但,去哪里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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