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黑猫,也啪嗒一下炸了:“裴疏意你是不是有病喵,幼崽这半死不活的哪里还能动。”
司尧也楞了下,随即说:“我去,我去。”
裴疏意抬眸,漫不经心瞥向他们,冷寂一瞬,黑猫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司尧嘴唇张合,顿了顿,终是没开口。
纪零察觉到他们大抵有共同秘密,而自己被瞒在鼓里,气氛好尴尬。
他说:“裴疏意,你没有手吗。”
裴疏意:“……”
纪零下床:“好吧,我给你做。”
他甚少生病,一病就很虚弱,像发条生锈的玩偶,动作极其缓慢,没走两步就一阵天旋地转。
衣服被一只手扯住,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裴疏意将一板白色球形药塞进他手里:“先吃完。”
手上触感传来,是低于人类的冰凉体温。
纪零怔住,他突然意识到,裴疏意毕竟不是人类。家里药吃完了,这片街区随市中心转移,功能荒废,药店离这很远。
裴疏意还会买药?
“哪来的。”
裴疏意指着司尧:“他生的蛋。”
“一胎二孩,还有一盒。”
司尧:“……”
纪零此刻思维迟缓,呆呆“啊”了声。
司尧会下蛋??
好像,鱼确实是卵生,也不是不行。
看他这幅样子,裴疏意本对他隐瞒行迹,擅自参加综艺的行为极为恼火,到底没忍心。
他想,不过是一个脆弱的,无知的人类幼崽,年龄又小,放在星际上,还是一颗蛋的年纪,没什么好对他生气的。于是,裴疏意没好气道:“买的。”
吃过药,纪零系上围裙,煎了两个蛋,摆在餐桌上,没见到其它人影,他挪回床上,商骄发了几张照片。
昏暗灯光下,横七竖八摆了空啤酒瓶、扑克牌、骰蛊:
[小爷我今天的战果,明天我来找你]
纪零想想,还是回道:
[我发烧了,明天不一定来]
等了几分钟,对方又不再回复。
纪零回想起那个荒谬梦境,思绪放空,又沉沉睡过去。他本以为,自己难得大病一场,得躺上好几日。
但第二天,他醒得格外早,大脑似乎被洗涤过,身子也轻盈起来。
他想,是不是恢复得太快了?
纪零想告诉裴疏意这个好消息,走出门扫视一圈,杂货铺后门上了锁,裴疏意不在。
纪零总觉得,裴疏意最近格外忙。
尽管,他的家长们来自星际,但过去一年他们都聚多离少,虽然贫穷,但也还算温暖。
而这段时间,似乎他不知道的事愈发累积,到达纪零觉得不安的程度。
思及此,他掏出手机,久违给裴疏意发了条微信:
[裴疏意,我好像完全好了,是不是很神奇]
五分钟内,纪零将手机查看又熄屏,重复好几次,对方也没回信。他抿唇,将手机放进书包里。
到学校后。纪零照例将书拿出来,摆在桌上,随即开始发呆。但刚放空不久,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的同桌是个卷毛眼镜仔,半边脸凑过来,神秘兮兮:“哎,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
“我们班有人要转过来了…。”他声音低微,隐没在文言文早读声里,纪零费力才能完全分辨清。
卷毛说的是:“刚刚班长路过杨红梅办公室,听见杨红梅在说,你以后来了我们班就要好好学习之类的,什么虽然你之前不在我们学校,但一中校纪校规严格,总之就是那类老话。”
“我这可是一手资料,哎,你可要注意,不要说出去了。”卷毛拿出一瓶旺仔,插进去刚吸了口,正对上窗口一张阴沉的脸,杨红梅就在纪零身后,头发披散,逆光与他隔窗相望。
操,比他熬夜看的午夜凶铃还恐怖,卷毛想。他迅速将旺仔往抽屉一塞,没事人似的,转头坐好,举起书照着文言文一板一眼念起来。
纪零不知发生什么,被他一连串动作唬住,跟着回头:“……”
待班主任走后,卷毛又重新絮絮叨叨:“哎,我这还有别的消息,听说转学生是北城来的,怎么想的,马上高三了,从那么远地方转过来。”
“不知道男的女的,说不准是个京妞。”
他嘴就没停:“纪零,你期不期待,褚思佳都给你表白哎,你怎么没一点反应,你真不喜欢?”
纪零:“我都没和她说过话,哪来的喜欢。”
卷毛又说:“褚思佳都不心动?那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或者喜欢过的?”
纪零认真回想:“应该…没有吧。”
卷毛惊呼“天啊”,随后趴在桌上,瘫成一张折叠煎饼,似乎这段拷问已耗费他全部力气:“你能看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卷毛安静下来,他已经浪费二十分钟在八卦上,在创新班,周围人都在卷,他也无法不为所动。毕竟,像纪零那样坚持不懈迟到早退的人,简直是他偶像。
思及此,他扫了眼他的同桌,少年低头,在桌肚放了个手机,食指随意在上边划,屏幕在脸上打出浅色光晕,眉眼疏离而冷淡。
不知为何,他心里默默升起一个念头:纪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感觉不止来自于成绩,只是他也说不大明白。也许是直觉如此。
纪零在查看微信,裴疏意不久前回复:
[老板他打包票,药到病除]
[他没说假话]
[这么看,《人类社会心理学》中提到的“人是热衷夸大其词的生物”,并不完全正确]
似乎没什么不同,大抵是最近事情积压,让他敏感了些,昨天那场病也只是一个插曲,纪零心情缓和,打字唬他:
[裴疏意,你昨天吃掉了我们家最后的煎蛋,从今天起,你一餐只能吃一个馒头!!]
随后他将手机收进书包里。
午后,商骄跑来找他,眼神哀怨:“老大,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一条都不回,显得我很舔狗诶。”
纪零顿了下,疑惑:“是么?”
“我没看见,是不是被吞了。”
他清晰记得早自习给裴疏意回信息时,确实是没看见商骄的,但对方这么说,他也有点儿心虚,拿出手机解锁,瞄了眼,未读消息[13]。
纪零支吾:“早上看是没有的。 ”
为表歉意,他当面仔细查看,点开第一句外放,手机里商骄嚷嚷:“你发烧了?多喝热水啊。”
纪零:“……”
他语气委婉:“我觉得,你没追上褚思佳,也是有原因的。”
“据说,女生都不喜欢这种直白的直男。”
商骄一想,觉得纪零说得有理,他一贯是能用钱解决便不投入感情,遇上纯爱风,便没了招。
思及此,他垂下头,在手机上划动几下,匆匆告别:“不说了。”
纪零好奇:“干嘛。”
商骄:“我刚在手机上报了个恋爱班,待会一点半老师直播上课,等小爷学会怎么追妹妹,再手把手教你。”
说完,他风骚地吹了声口哨。
纪零:“……”
人傻钱多的恋爱脑。
转学生这天没来班上。纪零回到家,看到司尧泡水缸里,嘴里咬着柠檬茶吸管,神色散漫,终于想起被自己遗漏的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阿愉呢,你们不是一起去搬砖了么。”
“搬…什么…噢,”司尧摆尾掀起水花,“宝贝儿,我们去的不是一块工地。他觉得我这工地容易烂尾,到时候拿不到钱,但他想去的太辛苦,所以我们吵了一架,就此分道扬镳。”
“是么,”纪零说,“那你怎么背着他先回来,没有联系他吗?”
想了想,纪零又道:“毕竟阿愉虽然脾气好,但很不会说话,万一在工地被揍了……或者被包工头骂了。”
司尧挑眉,语气暧昧:“他原型比整栋楼还大,你们人类的核.弹都指不定打不倒他,你还担心他被骂?我可要吃醋的,宝贝。”
纪零不理他,只管继续说:“他肯定会把他们打进医院,可是,我们家是赔不起医药费的,万一他们要告阿愉,岂不是,我们更请不起律师。”
他彻底沉浸在这番危险预演里,语气担忧:“这可怎么办,司尧,现在,你让他报个平安。”
司尧:“……”白瞎他编这么久。
看起来他们的穷比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不禁思考,若是被幼崽知道,他连擦澡的毛巾都是高奢。
指不定会被扫地出门,晒成鱼干。
-
次日,纪零又睡过头,早自习已经开始。
他进门时,听到明显叹气声,待坐下,纪零问卷毛:“怎么了,是有什么专家要来么,还是又要搞检查。”
卷毛恨铁不成钢,一拍桌子,发出声闷响:“我昨天和你讲的八卦你是一点没记住?转学生啊。”
他嗓门大,跑操时都负责喊口令,这话引来周围侧目,卷毛不自在地挠挠头,压低嗓子:“又是小道消息,我跟你说啊,这个转学生是个男的,据说特帅,咱们班本就阳盛阴衰,现在又来了个帅哥,怎么办?”
“而且,”他稍顿,略带骄傲“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基本不收转学生,进来得考,咱们班更是难进。”
话觉不对,他又扫视纪零两眼:“当然,你除外。”
“你说,他是不是考进来的,谁想不开,这么复杂考这来。总之,你别说,我真好奇得要死。”卷毛感慨道。
一大段话盖头砸下来,纪零虽没共上情,但仍捧场道:“你等等,指不定杨红梅早自习下课就领他进来自我介绍。”
一语成谶。下课铃刚响,几个人脚底抹油似的往外冲,杨红梅用气压把他们堵回去,便走上讲台边道:“同学们,大家鼓掌啊,欢迎一下新同学。”
门口走进一个男生,异于南方人的身高,他估摸有一米九,头发零碎,用发胶抓了个造型,墨镜架在头顶,校服还未发下来,他便松松垮垮披着件黑皮夹克,内里一件印花骷髅背心,十分骚包。
男生面对新环境也毫无拘谨,掀起眼帘环视教室一圈。
提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笔力苍劲:
“方贺州。”
纪零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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