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入戏
保姆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瑜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好友申请，感觉呼吸都停止了。
【修勾？】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密钥，瞬间打开了她通往社会性死亡第二层的大门。
难道他还把自己小号给扒出来了？
是了，他是江祈深。以他的能力和地位，真想查点什么，似乎也并不难。或许昨天事发后，就有无数人把她的网络痕迹打包送到了他面前。
但……他为什么要来加她？
嘲讽？警告？还是……好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她怀疑旁边的Lisa都能听见。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
通过？还是拒绝？
这是一个比莎士比亚生存还是毁灭更艰难的选择。
通过，意味着主动跳进一个未知的、可能布满陷阱的领域，直面这位刚刚才在公开场合意味深长地“调侃”过她的影帝。
拒绝，则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坐实了她心里有鬼，而且……她内心深处那点可耻的、属于“修勾”的渴望，也在尖叫着不想错过这个能接近偶像私号的机会。
最终，那点可怜的、对美色的贪恋压倒了一切。
她眼一闭，心一横，按下了“通过验证”。
对话框打开，空荡荡的，只有系统提示的“你们已经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方没有说话。
宋瑜也不敢主动发消息，她屏住呼吸，像等待审判一样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手机轻震。
【夜空：剧本看了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修勾”验证消息只是她的幻觉。
宋瑜愣了两秒，赶紧回复：【看了。江老师。】
为了显得不那么生硬，她又补充了一句：【很喜欢这个故事，很有力量。】
这倒是实话。《星夜之下》的剧本她反复研读了很多遍，每次都被其中那种双向救赎所打动。
【夜空：嗯。明天围读，重点在第三章第七场，和第十二场。】
他精准地报出了两个场次号。
宋瑜立刻翻出电子剧本。第三章第七场，是未来时空的男主陈星（江祈深饰）病情加重，却依旧强撑着鼓励处于人生低谷的女主夏夜（宋瑜饰）的戏。第十二场，则是陈星在星空下平静告别，说出“我在未来等你”的名场面。
都是情绪浓度极高，极其考验演技的片段。
他这是在……提前和她对戏？还是暗示她这两场是难点？
【宋瑜：好的，谢谢江老师提醒，我会重点准备的。】
她回得谨慎又客气。
【夜空：期待你的夏夜。】
之后，那边便没了声息。
宋瑜看着最后那句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期待……她的夏夜？
她甩甩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甩开，深吸一口气，逼自己投入到剧本里。无论如何，专业才是立身之本。
-
次日，《星夜之下》剧本围读会。
宋瑜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导演、编剧、其他主要演员基本都到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主位旁边那个身影。
江祈深已经到了，正微微侧头和导演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柔和了他身上那股清冷感，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浅金。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抬眼看了过来。
目光相撞的瞬间，宋瑜的心脏又是一哆嗦，差点同手同脚。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镇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出剧本，目不斜视，仿佛那纸张上印着绝世宝藏。
人到齐后，围读正式开始。
从导演、编剧阐述创作理念，到各位演员朗读自己的部分，一切都进行得专业而顺畅。
轮到宋瑜和江祈深的对戏部分时，会议室的气氛无形中变得更加专注。
起初，宋瑜还有些紧张，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尤其是读到夏夜一开始的颓废、抱怨、对生活失去信心的部分时，她总忍不住分神去想旁边的江祈深会怎么看待她的表演。
但很快，她就沉浸到了夏夜的情绪里。这个角色的某些部分，与她此刻那种隐秘的、无法言说的沮丧和尴尬奇异地重合了。
当她读到夏夜在雨夜中崩溃大哭的独白时，声音里的哽咽和绝望几乎不像是在表演。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会变得一团糟？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可为什么就是看不到一点光？”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回荡。
忽然，旁边传来那把低沉悦耳的嗓音，接过了台词。是江祈深的陈星。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平静，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因为你低着头，只看到了脚下的淤泥。抬头看看，夏夜，今晚的星空很美。”
宋瑜下意识地抬起头，仿佛真的被台词引导，然后撞进了江祈深的目光里。
他正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深邃，那不是江祈深看宋瑜的眼神，那是陈星看夏夜的眼神——带着怜悯、理解、和一种超脱病痛的温柔。
那一瞬间，宋瑜忘了自己是宋瑜，也忘了昨天的社死和尴尬。她仿佛真的成了那个迷失在人生雨夜的女孩夏夜，而对面这个穿着白毛衣、看起来干净又温暖的男人，就是她无意中连接到的、来自未来的一束微光。
他们的对话自然而流畅地继续下去。
他引导着她，用台词的力量。她回应着他，投入真实的情感。
当读到陈星说出那句“我在未来等你”时，江祈深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宋瑜心里荡开层层涟漪。他的眼神里有告别的悲伤，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笃定的希望和祝福。
宋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得厉害，眼眶瞬间就红了。那不是表演，那是真实的被触动。
一场围读下来，导演和编剧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非常好！祈深，宋瑜，你们俩的情绪给得非常到位！尤其是最后那段，那种跨越时空的连接感和信任感，已经有了！”导演不吝称赞。
围读结束，众人陆续离开。
宋瑜还沉浸在夏夜的情绪里，有些恍惚地整理着东西。
旁边传来动静，是江祈深站了起来。他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
宋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却没有看她，只是目视前方，仿佛随口一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似乎又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哭戏不错。”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宋瑜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剧本，心跳如鼓。
所以……刚才那段酣畅淋漓的对手戏，他全程投入的是陈星？那句“哭戏不错”，是前辈对后辈的专业评价？还是……江祈深对宋瑜的某种认可？
而那句“我在未来等你”……
她猛地想起昨晚那个微信名——夜空。
《星夜之下》……夜空……
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还是她又一次，想多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宋瑜拿出来，点开。
还是那个夜空头像。
【夜空：入戏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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