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的话坠入耳蜗,沿着血液经脉流淌,唐浔合掌轻轻攥住玉石,半晌后抬眸,“玉石我收下,连带着你的心意一起。”
空气凝滞,时间也仿佛静止一秒,池萧反应过来,再三确认,“你答应我了?你是答应我了,对吗?”
玉石质地温润,唐浔的声音也轻柔,“嗯,我答应了。”
柔软的沙发蓦地被挤压变形,寂静的室内只剩下厮磨的声音。
翌日,两人共乘同一航班抵达宁州,从机场出来,两人坐上前往学校的出租车。
“你能不能别挨我这么近,前面还有师傅在呢。”车后座,唐浔红着脸推池萧,让人离他远点。
被数落的池萧如狗皮膏药般贴得更紧,且很会找理由,“这人生地不熟的,落单不安全,咱俩挤在一块,也相互有个照应。”
唐浔:“……”
要支教的学校在山里,一路上净些坑坑洼洼的土路,十分不好走,出租车时而晃悠时而颠簸,有时两人的屁股都被颠离座了,池萧愣是黏着唐浔,竟没放开半分!
唐浔觉得又气又好笑,但又拿人没办法,最后只好作罢。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下车,他们就看到了熟人。
几米之外,吴筝正叼着根狗尾巴花朝他们走来。
看到唐浔,吴筝眉尾一挑,声音欠兮兮的,“呦呵,小唐也来了啊!我说当初分宿舍时,萧总死活不和住我一间呢!”
池萧烦这人的嘴和破风箱似的,啥都往外漏,没好气地搡了吴筝一把,嗔道:“滚远点。”
吴筝装着踉跄一下,半真半假地威胁,“行啊,我可以滚远点,不过那样的话,可就没人带你们去宿舍咯。”
“我可以带小池哥哥过去!”吴筝的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女生就随之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吴媛正欢快地笑着走来,其身后还跟着一位年龄相仿的青年。许是此地日光充足,青年的肤色呈非常健康的小麦色。
看到吴媛,池萧拧拧眉,低声问一旁的吴筝,“她怎么也来了?”
吴筝瞅了眼池萧,反问:“这事你来问我啊?她对你的心思,难道你不清楚?”
池萧瞪着眼斥道:“我一名草有主的人,我清楚什么啊?”
“名草有主?”吴筝做着样子左右瞧瞧,“你主在哪呢?”
池萧没说话,转头看向唐浔。
吴筝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循着池萧的视线看去,“不是,你看人家小唐干……”
“啥”字还没说出,吴筝恍然明白过来,思想建设登时土崩瓦解,“我去!不是吧兄弟!你来真格的啊?!”
吴筝的声音和狼嚎似的,直接惊动了往这走来的吴媛,小姑娘走到跟前,眨着双大眼睛疑惑,“什么真格的呀? ”
“你是不是找死。”池萧咬牙在吴筝身旁耳语一句,不过他倒不是怕吴媛知道什么,而是他看到此时唐浔的耳根已经红透了,他担心照此下去,唐浔会直接跟他提分手。
“那……那个,就是……得玩真格的。”吴筝想掰扯两句找补回来,但大脑宕机严重,憋半天憋出一句屁话。
“闭嘴吧你!”池萧指望不上吴筝这孙子,只能自己上,只闻其轻咳一声,正经道:“他的意思是说,既然来支教,那就得来真格的,万不可懈怠。”
“啊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吴筝哈哈笑着,视线落到吴媛身后的人,注意力当即被拉走,“这位朋友是?”
“大家好,我叫张小麦,你们可以直接喊我小麦。”男生很外向,笑得也开朗。
吴筝点点头,又问:“你也是来支教的?”
张小麦:“不是,我就是宁州人,今后大家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你是本地人?!”吴筝张着嘴,有些震惊。
“是的,正宗本地人。”
“那听你口音不像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北方人呢。”
张小麦笑意更深,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愈发明显,“我普通话是袁妈妈教的,她是燕都人,说话带儿化音。”
“袁妈妈?就是袁校长?”
“正是,袁校长平日里对同学们都很照顾,大家都喜欢叫她袁妈妈。”
三言两语聊到了老乡,吴筝兴意大发,勾肩搭背地拉着张小麦聊个没完。
而吴媛可没那兴趣,走到池萧身边,看到站在一旁的唐浔,左右瞅瞅,忽觉疑惑,“诶,小池哥哥的舍友,你没带行李吗?”
“我……”耳根刚落下去的红又浮上来,真是一茬接着一茬,唐浔支支吾吾,半天没回出个所以然。
池萧顽劣地欣赏片刻,觉得差不多了,便把他的行李箱往前一杵,替人答道:“我俩行李塞一块了,这样方便。”
“塞一块了?”吴媛顿觉不可思议,抬头拧着眉质疑,“小池哥哥,你不是说,不喜欢将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的混到一块吗?”
“哎呀,舍友是内人,能算别人嘛!你这小丫头片子问题咋这么多。”吴筝同张小麦聊着,还没耽误在这边插一嘴。
“内人?什么意思?”听着这俩字,吴媛当即警铃大作。
吴筝挑眉看了眼池萧,在池萧发火的前一秒,他赶紧补充道:“房间里的人,简称内人。”
“这怎么能简称呢!你是不是脑残!”吴媛被吓一跳,几巴掌就伺候到吴筝的背上。
几人闹罢,池萧和唐浔被带着前往宿舍。
这里的路比来时的还难走,行李箱轮子与遍地的小石子碰撞,咯噔咯噔响了一路。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宿舍。
宿舍装设简单,两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就只剩放在墙角的那只大箱子。
若是洗漱上厕所,都得去公共卫生间。
宿舍到处是灰尘,两人先合力打扫一遍,待收拾完毕,池萧把一瓶水递给唐浔,“你先坐下歇会,我把行李弄出来。”
说完,就走向墙角的那只大箱子。
唐浔接过水,没落座,也跟了过去。
哧啦哧啦,封箱的胶带被一圈圈扯下,里面的东西赫然呈现。
被褥枕头,脸盆暖瓶,拖鞋牙缸牙刷……
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且皆是两套,唐浔垂眸看着,莫名觉得很是熟悉,“这些东西……”
池萧轻咳一声,知道藏不住,只好解释道:“我担心你来这边睡不习惯,就按照你宿舍里的东西置办了一套。”
“你没有确定我会来,就已经替我置办好了吗?”
池萧不以为意,“是啊,不然怎么能称得上是心诚呢?”
哪怕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甘愿倾注真心,虔诚祈祷吗?
唐浔喉间哽塞,“那你准备这些,花了多久?”
察觉到唐浔声音中的不对劲,池萧低头收拾行李的动作停下,直起身子看向唐浔,温声笑着宽慰:“也没多久,这些都是我喜欢做的,感觉一眨眼就过去了。”
唐浔看着池萧,心中有些难受。虽然这人说得很轻松,但他知道,如若他当时没有追去机场,池萧这满腔心意坠地,又该是怎样的支离破碎……
眼前人的眉眼微蹙,看上去并不像是如释重负,池萧微微收敛笑意,问:“感动?”
唐浔点了下头,后觉得不够,又认真地点了下。
“那你抱我一下,让我感受一下你的谢意。”说着,池萧就张开双臂。
唐浔愣怔一下,似是没料到池萧会说这个。
“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意料之外的,胸前被送上一怀暖意,后面的话登时没了下文。
“谢谢你,池萧。”唐浔道谢的声音很轻,如轻羽,搔得人心头发痒,池萧喉结一滚,呼吸都乱了套。惊怔几许,悬着的手慢慢放下,落在怀中人的后背,收紧再收紧。
在这遥远他乡,他们都不觉孤单。
噔!
毫无预兆的,身后房门豁然大开,撞在箱子上回弹一下发出声响。
听到这声,唐浔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慌张地从池萧的怀抱中出来。
温存被打破,池萧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拧着眉转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吴筝大张着嘴,整个人呆若木鸡。
好事又被这厮给搅和了,池萧十分不爽,说话都带着气性,“进门前也不知道敲门,这什么习惯?”
吴筝收回下巴,还有些不服气,“你……你们干这种擦枪走火的事,也不知道插门,这能怪谁?”
别说擦枪走火了,抱都还没抱热乎,池萧看见吴筝这张脸就一肚子火,没好气道:“你来这有什么事?”
吴筝终于想起正事,“听小麦说,袁校长回来了,想着叫上你们一起去见见。”
一听真是正事,池萧心中再有气也不好发作,和唐浔简单收拾一下,便随吴筝一起去了。
二十分钟后,几人来到校长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简陋的小破屋,几人全进去后,空地便没剩多少了。
听说有燕都的大学生愿意来支教,袁校长袁靓十分高兴,热切地起身迎接。
“辛苦你们大老远地跑一趟了,这里条件不好,交通什么的都不便利,很少有人愿意来的。”袁靓说话语速不快,听上去很温柔。
“我们不辛苦,能尽我们所能帮到这里的孩子,也是功德一件了。”吴筝笑着回应,说完又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吴媛站在吴筝后面,也紧跟着报了姓名。
依次往后,是唐浔和池萧。
唐浔说完,袁靓将目光落到池萧身上,池萧简明扼要地介绍:“袁校长好,我叫池萧。”
“池萧?”袁靓重复一声,眼眸微微睁大,再次确认,“你说你叫池萧?”
见袁靓这等反应,池萧也有些疑惑,点点头问:“怎么了?”
“哦,没怎么。”袁靓像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敛起神色,解释道:“就是之前认识过一个小孩也叫池萧,觉得很巧。”
“之前?是在燕都的时候吗?”听到重名,张小麦也觉得巧,插话问。
袁靓的视线从池萧身上收回,稍稍垂落看向地面,淡淡道了声:“不是。”
提到燕都,吴筝又想到什么,好奇地问:“对了,袁校长,听小麦说,您也是燕都人?”
袁靓点点头,“是。”
“那您咋想到来这宁州了?”相比燕都的发展水平,宁州明显要落后不少,从燕都来宁州,不在常理之中。
听到这个问题,袁靓的视线抬起又放下,沉默片刻才回答,“当时家里出了变故,想离燕都远远的,便来了这宁州。”
“这样啊。”原因中带着不幸,吴筝不好再追问,默默收了话头。
室内陷入沉寂,见状,张小麦笑着适时打破,“我看天色不早了,咱们去吃晚饭吧。”
“对对对,你们一路过来,还没好好吃过饭吧。”袁靓从沉默中回神,态度又热络起来,“今晚去我家吃饭,都别跟我客气。”
·
路上,他们恰好经过教学区。
教室一共是三间,里面装着低至五六岁、高达十几岁的孩子,好几个年级共用一屋,教室的墙皮不少都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和水泥,挡风的旧式绿框窗棱也已经晒褪了色。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里面传出的读书声依旧郎朗动听、充满希望。
袁靓从外面看向教室中的孩子,脸上的神情不止有骄傲和欣慰,还有幸福和期待。
里面的孩子似是察觉到袁靓站在外边,纷纷转过头来,挥着手大喊着“袁妈妈!”
“袁校长,孩子们对您还真是热情啊!”看到这一场景,吴筝忍不住感慨。
袁靓转回身,眼里满是心疼,“这里好多孩子都是留守儿童,一年见不到父母几次,他们还这么小,都很需要被爱。”
吴筝点点头,略有感慨地道:“您给了他们所需要的爱,像救赎一样,弥补了他们童年的缺失。”
“救赎?”袁靓笑笑,若有所思地答:“我哪有那么伟大,说不准也是他们在救赎我……”
几人一路边走边聊,最后在袁靓家用完晚膳,便各自又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池萧和唐浔一起将没收拾完的收拾完,稍作休息时,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宿舍没有能洗澡的地方。
大热的天,奔波一天加上打扫卫生,不清洗一番实在难以入睡。
池萧发消息问吴筝是怎么解决的。
吴筝回复,他自己随便拿凉水冲了下,吴媛跑去校长家洗的。
“不然我们也拿凉水冲一下?”唐浔开口提议。
池萧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这里就医拿药都不方便,你一生病又不容易好,还是小心些为妙。”
说完,池萧拎起烧水壶,接着道:“今晚就先用这个烧水洗,明天我再想想办法。”
半个小时后,洗澡水的问题总算解决。
两人提着桶去公共洗手间,结果,去了才发现这里连个帘子都没有。
此处在一楼,外面说不准会有谁经过,为免有突发状况,池萧提议:“我回宿舍拿块布给你挡着,顺便给你望风。”
想到今天池萧抢着干了许多脏活累活,唐浔想让池萧先洗,谁料,还没等开口,池萧就先一步道:“不必和我争这个,我说过会对你好的。”
说完,不给唐浔再推脱的机会,池萧就转身去拿布了。
一分钟后,池萧快速赶回。
以身体做木架,手臂做支撑,站在唐浔与窗户之间,挡住外面的视线。
池萧日常健身,体力耐力都很好,原本他没把举帘子这件事放在眼里,直到帘子后面哗啦的水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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