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分为A、B两区,A区专供教学使用,B区供学生自行活动。
两人一进到A区,就看到站在泳池边愣神的于潜。
池萧带唐浔走过去,向于潜打招呼,“于教好。”
闻声,于潜转过头来,看清是池萧,脸上生出笑意,“小池,没想到你真选我的课了。”
“上学期答应您了,自然不能食言。”池萧也笑着回应。
于潜点头,随后看到与池萧一起来的唐浔,问:“这位是?”
“于教好,我叫唐浔。”唐浔毕恭毕敬地答。
“他是我朋友。”唐浔答完,池萧又笑着添了句。
于潜的视线由池萧转向唐浔,问:“之前有学过游泳吗?”
唐浔摇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接触。”
于潜温声宽慰:“没接触过也没关系,这学期咱们的教学节奏会比较慢,零基础也能跟上。”
“于教,这学期怎么改教学风格了?”池萧半开玩笑地追问。
“再不改风格,怕是要把你们都吓跑了。”于潜笑着回应,说完,似是带着轻叹,略带感慨地添了句,“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哪可能一直不变啊。”
三人对话间,其他选修游泳课的同学陆续进了体育馆,待人数到齐,于潜开始上课。
为保证安全,第一节课都不下水,主要是做准备工作。
一上来,于潜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以此了解同学们的游泳基础。
唐浔向来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哪怕还没轮到他,他也端正地站着,认真听讲,直至池萧在身旁喊他“唐浔”。
闻声,唐浔先看了眼于潜,见其注意力没在他们这边,后稍稍转过头小声回应,“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从何时开始喜欢蹦极的?”
听到这个问题,唐浔顿了下,缓缓转回头去,像是在回忆。
“大概是四年前吧。”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他才淡声答道。
“四年前,比我……晚一年。”中间那几个字,池萧咬得很轻,唐浔没听见,“你说什么?”
“没什么。”池萧笑了下,接着问,“那你都是会和谁一起去蹦极?”
“一般是我自己。”这句话唐浔答得很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自己吗?”池萧轻声重复,心间没来由地发疼,半晌,他道:“下次,我陪你去。”
噗通,唐浔的心跳不受控地乱了,他转头看向池萧,眼前人的目光真挚又坦荡,完全不像是在玩笑。
一起吗?有人要陪他吗?
泳池的水在灯光下泛着粼粼微波,让唐浔觉得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
“下一位……”
远处传来于潜的声音,唐浔愣愣的,没有听到。
“唐同学,到你了。”池萧微微朝唐浔欠了欠身,嘴角带着笑,小声提醒。
池萧的突然靠近令唐浔猛然回神,他急忙转回头去,由于太过仓促,自我介绍显得有些紧张,“我…叫唐浔,现在文学…经济学院修国际贸易,是游泳初学者,请大家多多关照。”
站在唐浔身边的一个男生听出唐浔有些紧张,便好心宽慰,“没关系的,唐同学,我也是初学者,到时候咱们可以搭伙一起学。”
“对,唐浔同学,不用紧张。这学期我会根据你们的基础分组,初学者就学些简单的,别害怕。”于潜温声附和,说完,又接着让池萧做介绍。
池萧瞥了眼唐浔身旁的男生,有些不痛快,故意道:“我叫池萧,和唐浔一个班,也是游泳初学者,请大家多多关照。”
听完池萧的介绍,唐浔和于潜齐齐看向池萧。
“初学者?”于潜重复道,以为是池萧口误。
谁料池萧却很认真地点了下头,道:“是的,水平就和唐浔同学差不多。”
于潜难以置信地微微张了张嘴,最后有些幅度地点了两下头,咬字道:“……行。”
介绍完毕,于潜给大家分组,以便后续可以因材施教,待分到池萧,他还是犹豫了。
纠结半晌,他拿着名单走到池萧身边,非常认真地询问:“你确定你是初学者?”
池萧脸都没红一下,十分正经地胡扯:“确定,我连水下怎么换气都还不会呢。”
“行。”于潜无奈地叹口气,转头看看唐浔,又对池萧道:“那你就和唐同学一组吧。”
池萧点点头,看上去很听话的样子,“全听于教安排。”
见池萧这德行,于潜睨了池萧一眼,没再稀得搭理他,转身走了。
小组分完,一节课也接近尾声。
唐浔和池萧从游泳馆出来,一起往食堂走。
路上,唐浔想到池萧扯谎,终是忍不住疑惑,“你为何要骗于教呢?”
池萧却不以为意,“也不算骗吧,我什么水平,他门清。”
唐浔更疑惑了。
池萧接着解释:“上学期燕都各大高校举办游泳联赛,我代表咱们学校参加,于教正好就是教练。
至于为什么不去高级别组,是因为我怕累。上学期被他按照专业运动员的狠劲练了一个月,都快有阴影了。”
唐浔:“专业运动员?”
“对,于教之前是国家队的,只不过后来意外受伤,无法再继续高强度训练就退役了。”
等池萧说完,唐浔在心里根据于潜入校任教时间推算其退役年龄,算出大概是21岁,正值游泳运动员的黄金时期。
在满怀希冀的21岁,离开所热爱的赛场,会有留恋和不舍吗?会有遗憾和不甘吗?
叮咚——
静默间,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他们班长冯阳在群里@全体成员。
【筒子们,新学期又开始啦,咱们周末组织一次班级聚餐如何?】
魏蒙紧跟着回复【举四肢赞同!】
冯阳舍友严辛也附和道【俺觉得可!】
魏蒙:【学校门口新开了家大排档不错,要不咱们去那?】
冯阳:【这提议不错。】
……
班级群陆续弹出新消息,唐浔看着大家讨论,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有打字回复。
“班级聚餐,你想去吗?”忽地,池萧的问话在身侧响起。
唐浔放下手机,手臂自然垂落,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问他“想不想做”、“想不想去”这一类的话题是何时了。
“你呢,你去吗?”沉思片刻,唐浔还是没有直接回答。
相比唐浔,池萧答得就坦然迅速多了,“我看你,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决定权竟然在他这,唐浔心中如同被投落了一颗小石子,砰地一下激起水花。
涟漪一圈圈散开,明明初春的天还带着些许寒意,唐浔的掌心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嗡——
手心传来震动,唐浔有些六神无主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消息,是魏蒙在宿舍小群里@他俩,并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萧总、小唐,你俩咋一个回话的也没有,周末班级聚餐到底来不来?】
唐浔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最后转头先回答了池萧,“我去参加。”
闻言,池萧眉眼绽开笑意,“好,到时候一起过去。”
说罢,又在群里打字回复魏蒙:【别嚷嚷了,我俩参加。】
·
吃过晚饭,池萧和唐浔一起回到宿舍,一进门,魏蒙就举着手机凑过来问:“小唐,你酒量怎么样啊?”
莫名被问这个,唐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不好。”
魏蒙:“有多不好?”
唐浔:“顶多喝两小杯啤酒。”
一听到这,魏蒙立即举起手机,拉着唐浔说:“快,咱俩赶紧研究下,买点解酒药。”
唐浔十分疑惑:“买解酒药做什么?”
魏蒙摆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周末聚餐肯定是要喝酒的呀,而且咱们班那帮人特别喜欢摁着咱们宿舍灌,不提前备点解酒药,咱都得被他们给整死。”
“大家为何偏和我们宿舍过不去啊?”
魏蒙伸手从柜子里拽出包零食,泄愤似地刺啦撕开包装,回道:“还不都怪秦哥和萧总,他俩一个量如江海、一个千杯不倒,惹得咱们班那帮人立誓,誓死要在毕业前喝趴下过咱们一次。”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秦宇不乐意了:“诶,你别乱甩锅啊,要不是你上次逞能去拼酒,差点让人给按在地上摩擦,我和萧总哪用去暴露实力啊。”
被揭短,魏蒙没底气地白秦宇一眼,转回头刚想拉着唐浔继续研究解酒药,就被池萧拎着领子提溜回床边。
“诶萧总,你拽我领子做什么?”
“只要你到时候不拱火,没人非要灌你。”池萧说完魏蒙,又转头看向唐浔,语气明显有所缓和,“到那天聚餐,你不能喝酒就不喝,有我和秦哥呢,没事儿。”
没事儿?
原来不是非喝不可吗?他也可以说“不”吗?
唐浔想着池萧的那句话,很轻地点了下头。
·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周六中午。
魏蒙从外面取完快递回来,看了眼池萧的床,问唐浔:“小唐,萧总回来了吗?”
唐浔摇摇头,“还没。”
“刚才我打电话问他了,他说到点让咱们先去。”秦宇接话道。
魏蒙稍显失落,“啊?萧总不会不去了吧?”
秦宇轻叹一声,“说不准啊,昨晚他走得着急,估计家里的事不小。”
听着两人的对话,唐浔落在书本上的视线逐渐失焦,翻着书页的手紧了紧,将平整的书面捏出褶皱。
他早该清楚,上天不会对他有一丝的偏爱。
……
五点四十五,离聚餐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池萧仍未能赶回,魏蒙拎起一袋子解酒药,道:“哥几个,咱们出发吧,看来萧总是赶不回来了。”
“这次不凑巧,下次咱们宿舍再小聚一下,反正有的是机会。”秦宇不想气氛太过低沉,便将话说得洒脱,努力宽慰大家。
唐浔微微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三人抵达大排档,他们到得最晚,一露面就被严辛几人逼着罚酒。
气得魏蒙将解酒药往桌上一甩,颇有架势地嚷道:“你们就知道灌我们酒,也不知道先认识下新同学!”
说罢,拉过唐浔,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新转来的舍友,名叫唐浔,人特好,大家都照顾一下。”
“照顾肯定会照顾的,但酒也是要喝的,威猛,你们休想逃!”坐在魏蒙旁边的陶康呲地一声起开啤酒,满了三杯递到几人面前。
“我来喝!”秦宇深谙陶康几人的脾性,不喝是不行的,便一口气把魏蒙和唐浔的都喝了。
“代酒要多罚一杯,这规矩不懂?”说着,严辛又笑嘻嘻地给秦宇满了一杯。
“你们这几个孙子趁火打劫,看萧总不在就可劲欺负我们,是吧?”魏蒙气得骂道。
陶康摇头晃脑,看上去十分得意,“就是了,你能那我们怎么着?”
“还怎么着,今天我魏小爷非得把你们喝得都叫爷爷!”说着,魏蒙一撸袖子,看上去要大干一场。
魏蒙的一句豪言壮语,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秦宇暗下掐了魏蒙一把,让人别瞎上头。
唐浔坐在两人旁边,身体下意识地往中间聚拢,尽可能地将自己所占空间缩到最小,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化作一团空气,谁都看不到他。
但他没有如愿。
魏蒙几人打闹一会,严辛便提议要完俄罗斯转盘游戏,这是他们的保留活动,每次聚餐必玩。
游戏很简单,共需一个骰子六杯酒,每杯酒的量有多有少,大家轮流掷骰子,骰子掷出几点,就喝第几杯酒,直到把六杯酒都喝完此局才算结束。
他们以宿舍为单位分成六组,大家开始轮流掷骰子。
严辛和陶康分别掷出一点和六点,酒都不足五分满,两人喜滋滋一饮而尽,而后把骰子扔给魏蒙,道:“威猛,来吧,让我们见识下你的本事。”
“来就来,谁怕谁!”说着魏蒙就抄起骰子一顿摇,甩的胳膊几乎出了残影,最后啪一下把骰盅扣在桌面上,那架势恨不得把桌子给震碎。
随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掀开骰盅,很好,一个四点,最满的那杯,还是魏蒙自己倒的。
顷刻,全班哄堂大笑。
“魏爷,自作自受属实是被你给玩明白了!”
没办法,大话已经放出去了,不喝太丢脸,魏蒙一杯酒下肚,喝了个半饱。
喝完,魏蒙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耍酒疯似地喊道:“该谁了,赶紧的!”
哄闹声中,几轮游戏结束,再次轮到唐浔宿舍掷骰子,前面魏蒙和秦宇都已经喝过,这次便只能是他上了。
唐浔不像魏蒙,没那么多前戏,左右摇了两下就揭开骰盅,一个六点躺在桌子上,在运气这方面,他倒是和魏蒙一样的差,拿到的都是最满的那杯。
魏蒙看看酒杯再看看唐浔,依据唐浔的量,这杯下肚肯定是要醉的,“小唐,你能行吗?不行的话,就让秦哥替你。”
“诶那可不行”还没等唐浔说话,严辛那里就抗议道:“第一杯酒就是秦宇代喝的,这次再代喝就说不过去了吧。”
“没关系,我喝。”唐浔淡声答道,说完,就端起最满的那杯酒。
倒映着灯光的酒面微微摇晃,忽而,其上的光亮被一道阴影覆盖,紧接着唐浔手中的酒杯就被另一只手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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